在被他们其中三个手脚并用地压在地上满脸沾满黄泥的时候，沈云听到高个子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说：“小心些，别把衣服扯烂了，到时候不值钱了。”
很快沈云的真丝衬衣便被扒了下来，在他们又把手伸向他的裤腰时，沈云再也忍不住了，“衣服给你们，裤子不行！难道要我光着回去吗？”
有人笑出声：“光着怎么了？少爷，我们这没衣服穿的人多了去了，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就算我们不拿，你走不了三步路又会碰上其他的人，还不如便宜了我们！”
“再说了，你只是一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这里到处都是Beta，没有人会对你感兴趣，放心吧！”
另一个小孩搭腔：“也不一定。你们看他，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白嫩的肌肤，就像豆腐一样。”
说着还在沈云腰上揩了两把，“摸着真软乎。”
沈云浑身一震，终于觉出棘手，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竟然被一群小孩整得服服帖帖，这让他羞恼得微微红了脸。
那些人的手已经解开了他的皮带，沈云正想破罐破摔、奋力反抗，旁边传来了一个浑厚又慵懒的声音。
“奥利弗，又在做抢劫的勾当了？”
那个叫奥利弗的高个子男孩立马转头去看，原来是住在隔壁的、贫民窟里唯一一座两层小院的主人探出了头来。
该死，怎么就激动地一时忘了周围是他的地盘，奥利弗懊恼着。
那群小孩见状立马松开了押着沈云的手，笔直站成一排，方才在沈云面前的狼崽子立马变成了小羊羔。
沈云不禁也抬眼去看，那男人已经站在了院门口，倚在门框上，气定神闲地抱着双臂。
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几岁，穿着相对爱玛他们来说已算不错的衣衫。他相貌还算周正，精神气也更好些，不是那种被命运压垮已经麻木不仁的眼神。
沈云从地上坐起来，去拍身上沾上的黄土，见奥利弗低垂着眉眼向男人打招呼：“对不起瓦罗，下次不会了。”
这话瓦罗不知听了多少遍，他自动把它翻译为“下次一定不被你看见”。
见瓦罗不说话，奥利弗示意拿着衣服的男孩将东西还给它的主人，男孩虽不乐意，也只能照办。
他慢腾腾地挪了两步，很是不舍的样子。
这时瓦罗告诉他们：“算了，既然拿了东西，可别再欺负人了。”
男孩们眼睛一亮，很快如采到蜜的小蜜蜂似飞走了。
沈云：“……”
沈云光着膀子站起身，朝瓦罗说了声谢谢，转身欲走，却被叫住了。
“哎，这个长得好看的Beta，进来吧，我给你找件衣服。”是瓦罗，“爱玛家里可没有衣服给你穿，亚伯拉会很不高兴。”
瓦罗推开了他家的大门，邀请沈云进屋。
沈云只犹豫了一秒，便跟了上去——至少他现在身上没什么可图谋的，而且他一点也不想光着，黄沙黏在身上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瓦罗的家看起里比爱玛家大不少，但家具还是很有限。客厅里放着一张老旧的沙发，但看着很干净，沈云一身灰，便没好意思坐下去。
瓦罗去房间里给他找衣服了，卧室一般都是私人场所，沈云便安安静静在客厅里等着。
没一会儿，瓦罗拿着一件灰蓝色的棉麻外套出来了，“看着只有这件合你的身，你把扣子扣起来，就当上衣穿吧。”
“谢谢。”沈云接过衣服，刚想穿上身，又顿住了，“不好意思，我可以借点水擦一下吗？”
瓦罗点头，“跟我来吧。”
瓦罗拿了一小帕从衣服上剪下来的边角给了沈云，说：“我叫瓦罗，是这里驿站的工作人员。”
沈云边擦身子边点头，“我知道，昨天听爱玛提起过你。”
“爱玛今天一早就过来找我了，说你是哪家人类贵族的少爷，但是失去了记忆，拜托我帮她在光脑里写一则寻人启事传上去。”瓦罗像是在打量他，又像没有，“看着确实像。亚伯拉一定指望你尽快找到家人，好给他们一大笔钱，最好是把他们带离这个鬼地方。”
沈云耸耸肩，“如果我可以的话。”
他知道这并不可能，即使他对爱玛和亚伯拉心存感激。
“奥利弗那群小孩，看着凶，其实没什么恶意。”瓦罗这么告诉他，“你今天只是被抢衣服，算是幸运的。”
“幸运？”沈云轻笑出声，“看来我还得谢谢他们了。”
瓦罗见他不是很相信的样子，露出了与爱玛昨天叮嘱他时一样的表情，“也许你以前所处的环境，和这里天差地别。但是，艾尔，一个人如果一直生存在黑暗里，长久影响下，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的。”
“这里是贫民窟，你大概对贫民窟仍然没什么具体的了解，但我想告诉你，在这个地方，几乎每天都有人悄无声息的离去。”
“他们或许是饿死了，也或许是被打死，更有可能……变成了食物。”
瓦罗见沈云垂着的双眸有微光闪烁，接着道：“你周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我不知道能去哪里。”
瓦罗沉思了一会儿，也许是想着面前的人摔坏了脑子，随便离开确实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只能道：“那先穿得朴素些吧。奥利弗他们说的没错，今天他们不抢你的衣服，也会有别人这么干。”
“我再给你找条裤子吧，你身上的，最好先收起来。在贫民窟的日子里，如果有什么麻烦事发生，你可以来找我，或许我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沈云抬眼看他，直觉瓦罗在贫民窟有些许不同。
现在他的情况，多一个可投靠的人，自然是好。先不论瓦罗是否有别的企图，至少可以先应着，以后的时日再慢慢观察。
瓦罗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笑说：“放心，我不会提出让你把我带出贫民窟这样的要求的。”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里，去给沈云找裤子去了。
沈云从瓦罗家出来时，和出门前简直变了个样。
临走时瓦罗似是想起来什么，最后说：“爱玛应该和你提过，西面是那群血族的地盘。没有必要，一定不要接近。虽然大家平时表面没什么冲突，但血族和人类，不可能维持真正的和平。”
沈云没再走动，向瓦罗问清楚后，很快回了爱玛的小屋。
不知道是下午几点，爱玛回来了，手上拿了一些东西。
她看起来情绪不错，沈云便探头去看，那究竟是些什么。
爱玛也没藏着，高兴地和沈云分享她的收获，“艾尔，你看！我们今天可以加餐了！”
是一袋面包，就是袋子里已经长了些霉菌。
沈云：“……”
“这可是我从好几个人手里抢来的，还好我动作快！”
随后她又将捡来的一个破了半个口的杯子拿出来，还有几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残缺植物，爱玛将它们简单栽进了窗口开裂的塑料花盆里。
那些植物看起来蔫了吧唧的，整日不见日光，没有丝毫生气，也许某个晚上过去，它们便会枯黄、腐烂，最后埋进泥土里。
天空黑下来时，亚伯拉回来了。
爱玛将今天拿回来的面包摆在盘子里，热情地给沈云递了一块。
沈云看着妇人有些许不舍地眼神，以及亚伯拉觑过来的眸子，拒绝了。
不是客套，他实在难以下嘴。
在爱玛家待着的日子越久，亚伯拉对他的意见便越大。
沈云能理解，毕竟亚伯拉家里的处境他第一天就了解得很透彻了，他们愿意收留他，沈云已是不胜感激。
于是沈云询问爱玛哪里需要工人，他想帮忙挣点家用。
爱玛对他摇了摇头，又诉说了一遍亚伯拉工作的来之不易，“一个能挣钱的工作，在这里是抢破了头的存在。”
如果工作那么好找的话，也不会连奥利弗那样的小孩都要去抢劫为生了。
时间久了，沈云也越来越不安。
他不得不开始考虑离开这里，也许对他和爱玛以及亚伯拉都好，毕竟他不可能给出亚伯拉想要的回报，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他也许应该出去看看这个离奇的世界。
心里有了决定后，沈云去驿站找了瓦罗。
如今他的穿着已经融入了这里，沈云还学会用地上的泥巴和墙上的灰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贫苦些。
瓦罗听了他的想法，跟他讲再等两天。
“为什么？”沈云问。
瓦罗翻了翻窗台上的台历，指着其中一个数字，说：“这两天就是十五了，不太安全，等过完你再走。”
又让沈云今天也早点回去，夜晚不要随意走动。
沈云一开始没明白，后来坐在黄土坡上看日落时，瞥见贫民窟西面仿若无人的几栋房子，不知为何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书上都是这样写的，十五月圆之夜，月之精华最盛，是吸血鬼们活跃的日子。
眼见太阳落尽，沈云起身拍拍屁股，迈着步子往回走。
这条路他这阵子已经走过多次，可今日却觉得走了许久也没到。
天比往常黑得更快了，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换。沈云不禁加快了脚步。
周边的房屋反常地尽数熄了灯，四周安静得仿若能听见枯树丫子上落叶飘落的声音。
眼见离爱玛家只剩一个拐角，平静的空气里忽然有人类的呼救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混杂的脚步，朝沈云而来。
四周的温度仿佛瞬间凉了几度，激得沈云打了个寒颤，他深刻记得瓦罗和爱玛的叮嘱，又不敢整出大动静，只得三步并做两步走得飞快。
布满裂缝的木门近在咫尺，沈云伸手去推，门却纹丝不动。
他又用了些力气推动两下，门还是打不开。
沈云轻轻敲击木门，小声说：“爱玛，是我。”
没有人回应。又过了一会儿，里头终于有了些动静，但很快又静止了。
亚伯拉的声音有些模糊：“今夜……血族……，他只是个外人……出去……会没命……”
沈云抿了抿唇。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他只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就在他刚踏出两步，那凄厉的稚嫩男声传了过来：“你……你是人！前面那个人类……救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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