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走南闯北,自然见识广阔,比如他就能从马车的记号中辨认出克莉斯的身份,不过最重要的是,博尼菲拥有马车的人并不多,何况这些马匹膘肥体壮,身上和牙口都没有磨损的痕迹,说明它的主人并没有用它们来拉磨或者干其体力活。
女人是意识不到牲口的主要作用的,何况是富有的女人,只有她们乐意将马匹当做出外活动的坐骑,而现实的男人们就不会这么做。
“卡里欧,”克莉斯微微一笑,“你如此聪明,而且善于察言观色,那么我的问题,应该能获得答案。”
听起来博尼菲的女主人并不是要来寄信的,卡里欧就谨慎地回答:“我十分乐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为您效劳。”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让人愉快,不过傻人也有傻人的好处,比如在马车前面挥退众人的伦姆,因为聪明人总是有所保留,傻人却傻的乐观。
“有一个叫玛莎的城堡侍女,”克莉斯隔着帘子和他说话:“在你这里寄过信件吧。”
“……是的,小姐。”卡里欧就压低声音道:“虽然博尼菲叫玛莎的女人不少,但只有一个从您的城堡而来。”
“很好,”克莉斯道:“她在你这里寄过几封信?”
“这我可能记不太清楚了,”卡里欧含混道:“毕竟您也看到了,每个星期二来这里的人有多少。”
克莉斯抬手就将另一枚金盾扔了出去:“希望你能想的起来,邮递员,我知道记忆力不好的人是干不了你们这行的,何况她总是习惯于在最后的关头前来,避开众人,和你单独交代一些什么。”
“一共七封,”卡里欧没有犹豫,接过金盾之后,立刻显示了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前前后后寄出去七封信件,有时候一个星期一封,有时候两到三个星期一封,她确实嘱咐我,要我确保信件不要落下。”
有时候快递员确实可能莫名其妙地落下一些信件,欧洲大陆曾经有个令人心碎的故事,一个小伙子将自己满腔赤诚的爱恋写在纸上,寄给遥远的心爱之人,他期盼心爱之人的回应,然而却杳无音信。于是小伙子另娶,姑娘另嫁,阴差阳错二十年,最后才发现姑娘也一直在等待小伙子的情书,然而那封情书根本没有被送出去,它被一只松鼠叼走,撕地粉碎,给自己的宝宝做了个窝。
当然故事也只是故事,但道理是不错的,因为掉件是常有的事情,人人都希望自己的信件能如期到达,不过到不了也是命运了,除非这封信件十分重要,寄信的人愿意多花一些钱,确保这封信一定能寄到。
“信件寄往何处?”克莉斯道。
“……都城马灵。”卡里欧低声道,似乎他知道克莉斯想要问什么:“具体的地址我实在不知道,邮递员是有严格规定的,小姐,私自拆阅信封更是不可能。”
邮递制度传承自孔马王朝,这个欧洲大陆唯一大一统过的王朝,在这个统一王朝的时代,确立了统一的官方文字,当然也使各个小国的文字得以流传,同时也确立了邮递制度,邮递员是一种光荣的,且薪水可以和律师持平的职业,而且名额十分稀缺。
因为如果你能被选中做邮递员,那么就说明你的人品值得相信,因为邮递员必须诚实、守信,不会私自拆阅信件,不会窥视他人**,更会竭尽全力,确保自己使命必达。
当然纯粹相信人品也是不可能地,邮递这个行业还有一个公会,所有的邮递员都在公会的管控之中,如果违反邮递行规,就会遭受公会的严厉处罚,毕竟损失的是整个行业的信誉。
克莉斯掀开了一角车帘:“那么你还有什么其他讯息可以告诉我吗?因为昨天晚上,我的这个可怜的侍女自杀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卡里欧明显倒吸了口气,他看起来震惊不已,“她死了?”
片刻的讶异之后,他就摇头道:“我实在不知道其他什么信息了,毕竟我和她只有邮递信件的往来,我对您的损失深表遗憾。”
在这个时代,侍女就等于主人的私人财产,如果遇到一个暴虐的领主,在他的眼中侍女们或许跟他蓄养的牛马没什么区别。
“好吧,如果你能回忆起一些什么细节,”克莉斯就道:“请不要忘了告诉我。”
克莉斯的马车重新启动,而卡里欧望了一眼前进的车轮,重新回到了人群之中。
“嘿,卡里欧,”人们取笑道:“不是说,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吗?怎么那位马车里的老爷只是支付了一个金盾,你就忘记了自己的职业操守了?”
“上帝面前的确人人平等,”卡里欧目光一闪:“然而如果你连赎罪券都买不起,你根本到不了他面前。”
克莉斯坐在车上,纷繁的思绪让她头痛,她感到自己的城堡上空,似乎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阴云。
贴身侍女前后不一的态度,表妹若有若无的隐瞒,甚至连自己她也看不清楚。
那行潦草的字迹再一次跳到她的眼前,克莉斯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在写这行字的时候所下定的决心。
“我会成功复活她的,我发誓。”
“小姐,小姐!”伦姆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前面好像是法官希瑟姆!”
希瑟姆是个尽职尽责的法官,他带着一个仆人每天穿梭在各个村落中,当场裁定村民们的纠纷,毕竟这时候村民们连字都不认识,根本不会写什么诉讼书,但每天都会有无数起财产或者其他纠纷,以前的法官的做法是从不理睬。
“希瑟姆?”克莉斯推开车门,果然看到了他,但这家伙看上去很狼狈,他和他的仆人仿佛从泥水里滚了一圈。
“感谢您的善心,”在克莉斯的邀请下,希瑟姆总算松了口气,脱下肮脏的外袍,跳上了马车:“我还在想今晚是一定回不去了呢。”
仆人坐在了伦姆的右手边,这样车里就只剩克莉斯和希瑟姆两人了。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克莉斯问道。
“我的判决让其中一人十分不满,”希瑟姆叹了一口气:“他发了坏心,把我的马放跑了,寻找的过程中,我又不小心栽进了泥坑里……”
“看起来博尼菲的民风不怎么淳朴,”克莉斯道:“他们欺负你年轻,而且刚刚上任。如果你穿上法官的袍子,高高在上地坐在审理所里,他们就知道畏惧了,最起码不敢戏弄你。”
“其实您也一样,”谁知希瑟姆道:“在您被审判团审判的时候,那么多乡民们就在台下看着您、奚落您,在您是领主的时候,他们决计不敢的。”
“你的意识是我必须要严厉对待他们,”克莉斯皱眉道:“在明年春天收粮食的时候,逼他们多交一斗?”
“我的意思是您需要履行责任。”希瑟姆道:“当您成为真正的领主,他们才会彻底俯首帖耳,而我这个您任命的法官,才可以名正言顺。”
“什么,”克莉斯吃惊道:“我难道还不是真正的领主?”
“事实上,您具有博尼菲的法定继承权,确实是博尼菲的领主,”就听希瑟姆道:“但您来到这里,还没有履行一道程序。”
“什么程序?”克莉斯问道。
“一道为您赢来欢呼和支持的程序,”希瑟姆道:“我们称作‘巡幸恩典’。”
圣伯多禄清凉的夜晚,一声清脆悠长的鸽哨声之后,一群白鸽划过天空,盘桓在圣殿上方。
教皇出神地凝望着它们,站在他身后的仆臣和骑士谁也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如果一件事让他们奉若神灵的教皇如此费神,他们恨不能赴汤蹈火,让这件事情不再让教皇困扰。如果一个人让教皇露出这样的神色,他们就只能替那个人默哀了,因为这样被教皇惦念的人,仿佛下场都不太好。
“昆都斯,”就听教皇道:“明天你就可以关闭寝宫大门了。”
侍卫昆都斯眼睛一亮:“陛下,咱们这次去哪儿?”
让一个年轻的教皇整日待在圣殿中,日复一日地被动接受臣民的欢呼和敬仰是不现实的,教皇自然也有自己的娱乐,圣伯多禄有近乎一半的土地都是教皇的私人财产,马场、庄园、猎场,还有夏宫、温泉,都是教皇消遣娱乐的地方。
然而这些也时常让教皇感到没有乐趣,教皇最喜欢的还是游荡在市井之中,像个真正游手好闲之人,昆都斯很难忘记教皇曾经和一群猪倌混在一起,跟他们打赌哪一只公猪可以成功钻出火圈,为了点燃火圈,他们甚至差点烧掉了一片民房。
教皇甚至喜欢在自己的衣服里放置一个蓝宝石褡裢,在小偷们展示自己的技艺,争先恐后偷窃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这个褡裢根本是被钉死在衣服上的,而教皇不仅不会将小偷送到法官那里,反而会向他们请教偷窃的手法,然后将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送给他们。
当然有时候教皇的美貌也会遭来祸患,比如碰到那些醉鬼的时候,所以在一**的醉鬼相继倒在教皇的剑下之后,教皇也会嫌麻烦,而主动带上面具。
“你以为我会去什么地方?”教皇转过头来问道。
“斯托亚,福莱斯,或者西浦公国,”昆都斯道:“您还记得西浦公国的风光吗……”
“我倒是记得西浦公国的一个酒馆,”教皇道:“你对这个酒馆的老板娘肥硕的屁股流连忘返。”
昆都斯哭丧着脸,因为旁边的侍卫全都讥笑出声:“陛下……”
“这次我单独出去,”就听教皇道:“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
侍卫们严肃起来:“陛下,您的安危……”
“我的安危不用操心,”教皇道:“我此去大概两个多月就回来。”
“欧尼塞主教知道了,会……”昆都斯下意识道。
“会很高兴我又一次不务正业,”教皇冷冷地盯着他:“他巴不得教中权力集于他一人之手呢,告诉他圣灵日我还没回来,就让他主持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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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阴云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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