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司简与陶凯瑞都是行动派，商定好行程，两人当即便各自回房拾掇了下，在管家机器人的备忘录中语音留言后，直接出了门。
此次索斯比举办的拍卖会属于一场中型拍卖会，百分之六十的竞拍品皆来自蓝星近三年期挖掘出的遗迹物件，还有剩余的则为知名艺术家的仿古蓝星作品以及贵重能源物资。
整场拍卖会除了尼古尔星本地客户受到索斯比的现场邀约外，另有少数其他星球的VIP客户也收到了邀请，并通过星网实名制参与。
坐在预留的二楼包厢里，陶凯瑞看了眼已经陆续入场大半的一楼坐席，直接对房间的会场智能系统下达了开启免打扰模式指令。
陶凯瑞：“来的基本都是尼古尔星的职业藏品投资者和名流富商，全场严控实名制，看来索斯比这次弄到了不少好东西。”
相司简抬眼看向对方边说边操作调出的竞拍品单，目录名称旁是缩小的实物影像，其中一件狼首人身的雕像很快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暂停一下，目录第二行的最后一项，点开看看详情介绍。”
拦下好友继续下滑屏幕的动作，相司简兴味盎然地道：“有点像是蓝星古埃及神系里某位神明的雕塑，这种东西在开放市场流通前虽说会经过必要的检查，可买家们就不怕遇到沉寂的污染么？”
“这类买卖向来全凭自愿，后果当然也是自负。”
陶凯瑞嘴巴比脑子快的回答道，话刚说完，约莫是想起了自家工厂遇见的倒霉事，又悻悻地补充说：“灾防理事会监管的起源星遗迹挖掘项目大多还是靠谱的，至少能够流通到星盟内的获批交易物致灾率统计要低于0.01%，相对于通过珍品宝具所获利益而言，万分之一的中招概率，足够许多人为之冒险的了。”
相司简：“如果有100%的利润就敢践踏法律，而如果有300%的利润甚至可冒绞首的危险，不论何时，适当的利润，总能使某些人胆子大起来。”
“毕竟遗迹挖掘相关的产业链，确实是笔生财的好买卖。”陶凯瑞轻点脑袋道。
忆起自家通过隐秘渠道采购的某些物品，他趁机向好友传授起经验：“你现在也是超凡能力者了，有机会的话，可以尽可能收集一些合适的遗迹产物，尤其是合自己眼缘的，那种玄妙的心动可遇不可求，但往往能借此淘到不少趁手的好东西。”
“其实，比起其他人通过各大拍卖商，甚至是危险的走私渠道，咱们还有条更好的路子可以获得遗迹产物。”说到这里，陶凯瑞忍不住轻笑了声，“历史系常年霸榜第一的录取线，怎么不算是合法第一手接触古老遗迹的门栏线呢？”
乍然间听见曾经熟悉却也离经叛道的论调，相司简并不觉意外：“就是因为你这危险的想法，所以在校时明明有绝佳的机会，老师却把你排除在了那次项目名单外。”
“蓝星上的众神早就不在了，哪里还会有危险，现在场上拍卖的诸多物件不也是联盟搜寻得来的么？”
陶凯瑞并不在乎过往糗事被揭，虽然临近毕业时被导师立为典型在学弟学妹面前批评了一通，也失去了难能可贵的机会，但他自诩神徒里的后起之秀，秉持着敢赌敢冒险的传统，亦乐衷于跳脱规则之外行事。
在几经波折地取得了毕业证后，他便注册成为一名雇佣兵，并多次参与进了蓝星遗迹探索的项目。纵使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导师介绍信，可联合第一大学的牌头实在是太响亮了，几乎每次只要他晒出这点，在高伤亡率的威胁下，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团队会拒绝一名知识储备丰富的历史学博士加入。
“你是觉得作为神徒，拥有着外神的眷顾，在蓝星发生神明以下诡秘灾难时，不会成为牺牲掉的那个，至少不会是团队中最先丧命的部分？”
相司简敏锐地意识到在这未见的几年里，好友似乎因为某些他不知道的经历产生了更加荒谬的想法，他从面前的光屏内容中抬起头来，皱眉看向了对方。
相司简回忆两人重聚之初，陶凯瑞在谈论污染时分明对神明隐约抱有警惕，可他现下里似乎是遗忘了那一份怀疑，言语中反而充满了对拥有神徒身份的自傲，神色里也对谈及的人类最高行政组织联盟带着丝嘲谑。
“无规矩不成方圆。”相司简微敛眼眸，嘴上套用了句老师常念叨在嘴边的俗语，“任何种族的起源星探索都充满了不知名的危机，保护性发掘和抢救性发掘的前提下，尽可能地维持遗迹原貌、不挪变其中存在，才是最优解。”
相司简一边脑袋里思索着陶凯瑞态度的转变，一边继续在这引起对方奇怪反差的问题上试探道：“古遗迹发掘现场的监管历来严苛，就算是联盟官方，不计较最终测定的诡秘与宝具比例，带出来的遗迹物品也是有数的。”
“你应当知道，联盟向每支合法的起源星探索团队都给予了半数的死亡准许率，并承诺协助担负后期抚恤事宜；而参与赞助的商业团队，更是提供了高额的项目金和赔偿预备款。所有参与者，都非常清楚这里面的危险性。”
相司简大概能猜到对方毕业后曾去往过蓝星，毕竟在陶家时，陶凯瑞并不掩饰他房间里的某些物品由来。
“老师在你离开后，私下里曾对我们几个与你私交不错的说过，他不怕从蓝星执法巡逻队的大牢里捞人，但他害怕自己的学生毫无意义的被埋葬在某一处陌生之地。”
“学长，你还记得历史系新生首课一定会被教导的那句话么？”
陶凯瑞：“祭品等价交换那句？”
“不，是‘疯狂与死亡或许是最终归宿，但失去敬畏之心的那一刻起，人便是比诡秘更可怖的存在。’”
相司简在巫灵协会论坛上曾看过一篇匿名发布的文章，撰写者认为神徒是已确定走向了歧路的失败者，更是人群里的不定时炸弹。虽是一家之言，异议者众多，可那里面有一句话令他印象格外深刻——‘神徒追奉信仰外神，等级越高，丧失理智越多，直至盲目的崇拜会让他们彻底变成一个批着人皮的怪物’。
“学长，你在成为神徒离开学校后，有多久没有监测记录过自身的污染值了？”
随着相司简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金色碎芒浮现于其周身，巨型鸟兽虚幻的身影凌空显露在他的身后。
一场临时巫祭的成功，令两人所在房间内集结了巨大的能量，冲击得会场中央智能瞬间断联了各项管控。
相司简抬手清除掉悬浮在身前遮蔽视线的光屏，一个小巧古朴的圆形物被端正地搁置在他膝盖上，渺渺的青烟自内里升起。
临时的决定在仓促间被实施，鉴于并未能严苛遵照仪轨实施巫祭，相司简为了避免这次祷告的失败，选择了远古巫在对战中常会使用的一种简化方式。
无法诵唱，他便焚烧以三牲供血亲自书就的祷词经卷代替。
经卷燃烧后的火焰在圆形青铜鼎中经久不息，其上携带的讯息借由烈火的力量升腾而起，被不知何时化作金翅雀形态出现的伯奇准确接收。
方相巫祭祷词供给的力量，短暂地充盈了伯奇响应召唤而显现的原身虚影。
垂眸肃冷的巨兽看着扬首面露错愕的陶凯瑞，轻轻挥动了下翅膀。
……
‘是谁在提问？
污染值的测量，我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做过了？
可我为什么要去做那个？
没有存在可以感染神明的眷属，因为……
我应该是知道这个原由的。’
“低层级的污染无法覆盖高层级污染过的存在。”
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句话，音调干涩且虚弱地说完后，陶凯瑞便痛苦地用双手紧抱住了脑袋。
当身心痛感俱都达到了极致，陶凯瑞嘶哑着喊出一道破碎的呻/吟，终是彻底昏死了过去。
「这小子比起上回见面来，身上被标记的烙印越发浓厚了。」
伯奇在确认陶凯瑞是真的没有意识后，才迤迤然地抽回了自己的力量。给一个人类编造梦境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对于祂而言，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对方背后的神明，毕竟是让祂和穷奇在大意之下都吃过亏的存在。
「不过，这烙印的所有者着实霸道，你们之前遇见的那匹断角马可是在你两身上都留下了不少的痕迹，那种污染并不好清理。你是有强梁的指导，但他身上却也异常的干净，甚至，连我曾特意留下的记号也被蚕食得微若萤火。」
相司简听着伯奇传递的信息，心中一凛，结合方才陶凯瑞吐露的话语，他脑海中逐渐成型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探出的精神触角还未来得及碰到昏迷中的陶凯瑞，门外突然传来了叩击声。
“您好！交易行的中央智能检测到了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出现，请问贵宾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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