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圆钼工厂

葳蕤的阳光落在她的眉眼上,显得十分静好。

许弋抬眸接过外卖。海明楼,还是一家挺贵的牌子,便说:“拿发票没?市局报销。”

“你吃你的。”秦桉松了手,又坐回驾驶座翻手机。

海鲜粥又鲜又入口,比较容易消化,热气腾腾得起着些许白雾,还挺暖胃的。

秦桉大概等许弋吃的差不多了,大概整理了一下之前的推测说:“我们现在偏向另一种可能,凶手是一个团伙。”

许弋“嗯”了一声,听秦桉接着讲下去:“之前凶手留下的半个脚印被技术组拿去研究了,从阳台后面那一块区域排查。那边除了高架、废田就只有一个废弃工厂,我是打算下午去看看。”

“圆钼工厂?”许弋收拾外卖包装的手顿了一下。

圆钼工厂曾经是一家国企,因为一件灵异事件被扰的沸沸扬扬,早在十七年前就倒闭了,那时候许弋年十二。

许弋的母亲聂蓉晓是中科大毕业的高材生,主攻土木工程系的,来了这家国企。

她被不幸卷入了那场灵异事件。

之后圆钼工厂表明那场灵异事件是一个误会,但许弋很清楚,聂蓉晓确确实实因此而死。

有凶手逃出恢恢法网,时隔太久,怕是再也抓不住真凶了。

“对,”秦桉慢慢发动了车,“这家国企已经倒闭十多年了,说起来也是一桩悬案,但是卷宗已经查不到了。”

“卷宗都找不到了?”许弋吃了一惊。

秦桉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好像是在回想那个遥远的案子:“死者好像是姓聂。”

“聂蓉晓。”

秦桉很轻地笑了一下:“许警官把这么多案子都记得真牢。”

许弋眸底涌上了一抹暗沉,也很浅地笑了一下,淡色的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怎么觉得这起案子会和圆钼工厂扯上关系的?”

“尸检,我们在钟兰玉的尸体血液里碱石灰。”

车窗外的天蓝的明媚纯净,一如水洗过一般,又好似始终有层淡淡的灰。

许弋看着看着,头就歪在椅背上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有一个灰瞳的人坐在她身边,柔顺的碎长发又清冷又温柔,好像有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腰。

轻盈的海风顺着指尖、绕过发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咸味儿。

潋滟的晚霞如梦如幻,赤金色慢慢延展出去成了橘黄色,大片橙云如辊鹏翱翔于天际,和海水映彻出的颜色相辉映。

两人似乎在小声的呢喃着什么,许弋好像很轻很轻地抿嘴笑了一下。

他浅色的瞳孔里只有许弋的倒影,就好像亮着光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许弋。

“我现在连像样点的店面都进不去,就自己刻了一只银戒指,你能不能戴着?就这么一直戴着。”

——“醒醒。”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如同梦中的晚霞一般绚烂了,记忆如潮水般褪去。

“到圆钼了?”许弋揉了揉眼睛,打开车门,食指上的戒指不小心刮到的睫毛,冰凉的触觉让她似有似无地回忆起一些梦境的见闻。

似乎是与这枚戒指有点关系。

秦桉“嗯”了一声,熄了火,拔出车钥匙,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也是真大。

高架像是远处的一块背景,偶尔有些车辆经过,漫无边际的是废田,黄绿交间的也别有一番看头。

但是许弋光是看到这幅景,心里就会回忆起曾经。

在许弋的印象里,聂蓉晓女士是一个睿智而理性的女人,大概是常年受到理科思维的熏陶,她刻板得没有半丝情趣。

但聂蓉晓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妈妈,无论再忙,也不会让加班的灯光打扰到许弋的睡眠。

或许许弋是受到她的影响,从小看上去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一点。

“许前辈,对圆钼工厂还有多少印象?”秦桉一边锁车一边问。

许弋看着这座陈旧的工厂:“这边一共分成三块部分,一个是研发单位中心,就那栋看起来好一点的地方。右边的是工人劳作的平楼,面积最广,地下有一个很大的空间仓库,具体干什么的当年没法查。”

“你曾经想要翻案?”秦桉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背包,看上去有些讶异。

许弋拿了只手电筒和一瓶矿泉水:“我以前翻过不少案。”

“我知道,但是这个案子没听说过。”秦桉背上包,打算从工人劳作的平楼进去。

“直接从研发单位中心走吧,平楼被搜过了。”

眼前的研发单位中心的大楼的墙面是白色的,但是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感觉,大概是时间太久了,一切都看起来在发旧生脆。

研发单位中心的大门原本是个旋转的玻璃门,在六年前就被许弋带的队全部拆了。

“你刚才说,地下有个很大的仓库,具体干什么没法查是什么意思?”秦桉问。

“找不到入口,而且没有上级的批准不允许使用炸药。”

许弋走近大门,因为没有人维修,里面的白墙都长出了裂缝,蜘蛛网罩在墙角的角角落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儿。

许弋当即皱了眉:“防毒面具带了没?”

秦桉从后备箱里又找出了两只防毒面具,递给她了一个。

“苏晴呢?”许弋接过防毒面具。

秦桉最后仔细确认一遍东西,说道:“苏晴在查卷宗,就是那个火灾,剩下的警员在跑走访。”

许弋“哦”了一声:“就我们两个搜这么大一个工厂?”

“人手不够,”秦桉锁上车门后扭头,见许弋的表情似不是那么乐意,就漫不经心地笑说,“许前辈,见谅一下。”

许弋没说话,当踏入研发单位中心的大门口时,好像又有许多记忆复苏了,好像倾耳就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血液在脉搏中张弛的声音。

幼时,许弋若是放学早了,就会被母亲先接到单位里来。

母亲在三楼有间独立的办公室,因为是高等的知识分子,待遇向来很好。

也有不少同事看到她还会夸一句水灵,说许弋长的真像聂蓉晓女士。母亲都是一笑置之,有时会摸摸她的脑袋对着同事点点头。

她的柜子里会藏许多图书,一部分都是给许弋买的,据说许弋小时候格外不爱说话,偏生爱读书。

那日午休,班主任到班里,叫她出去,就说是他父亲许明玉在外面等着。

到了熟悉的工厂后,许明玉一直遮着眼睛不让许弋看,但透过他的指缝,她还是能看到满眼的红色。

那是她第一次进仓库。

等离开了仓库,许明玉蹲下身,近的能看清他眼角的细纹:“以后我接你放学。”

“妈妈呢?”小许弋直视他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好看的杏眼,瞳孔漆黑透亮,就好像所有都无处遁形,清澈明朗。

“死了。”许明玉的眼睛黯淡下来,之后就被人喊去签字。

一个和她说的上两句话的阿姨安慰她,许弋小声问:“妈妈为什么会死了?”

阿姨一噎,谨慎地看了周围一眼。见没人关注到这里,便俯下身子,小声回道:“我告诉你,你别说是阿姨说的就成了。”

“你妈妈是昨天深夜的时候死的,今天被副厂长发现的尸体,那个仓库里有些地方不能进啊……”阿姨的瞳孔里都写满了恐惧。

“这里郊外以前是个火葬场,现在为了办公买下了这片地皮,天天响个不停,影响到先人休息了啊!能不出来折腾我们这些后辈吗?”

许弋抬头看她:“为什么妈妈会流这么多血?”

一提起来她心里也难受,低落地揉了揉许弋的脑袋:“她下午查物资的时候,高浓度的碱石灰水突然倒了,泼溅了一身。”

说着,她又打了个冷颤:“深更半夜的,又是那么大一个圆筒谁推得动啊?都是先人发怒,可怜了你母亲这么一个好人。”

许弋闻言没再做声,听了各式各样的传言,大家似乎都坚信有鬼。

“这世界上的事是说不清楚的,下一秒随时可能颠覆你的世界观,但是你要敬畏,要感恩。”

这是聂蓉晓在死前的那天对许弋说的话。

许弋很悠然地翻了一页书,摊开在手上,闻言看向聂蓉晓:“可我根本就不知道神的存在,那我要向谁敬畏?又感恩谁?”

聂蓉晓抿唇一笑,她是个恬静知性的女人,从来不对子女有过多的操控欲,岁月从她身边流淌大概都会觉得一切静好。

“神是存在的。”

神可以是具体的,或是抽象的,可以是受供奉的器皿,也可以是点在心尖的一颗小痣。

聂蓉晓见许弋投来清浅的目光,就继续解释下去,将落下的斜阳像轻轻抚摸她侧脸的爱人:

“神就是众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招黑体质开局修行在废土

捡到情敌大佬后真香了

祂在夜宵店卖早餐[无限]

我们一家掉进了里世界

奔丧[民俗恐怖]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举头三尺有神明[刑侦]
连载中栖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