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楼里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回声，这让许弋很不习惯。就好像有一个人趴在某件房间的角落，就能倾听到他们在什么位置一样。
“上世纪四十年代，这里有个规模很大的火葬场。火葬场到后来通常后来都用学校这些阳气重的地方镇压着，但是这里是郊区，所以用来建工厂了。”
许弋边走边给他介绍，可能是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但毕竟戴着防毒面具，声音听起来沉重了许多。
“死者聂蓉晓是研发部部长，就职十一年，死于意外。”
“研发？具体是研发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陈晓东在死前也研究了很长时间的一项研发项目。
“因为死者的意外死亡，有很多实验结果找不到了，项目失败，公司仅两个月后因经营不善倒闭了，”许弋的语气很平静，“具体研发什么就得去一趟聂晓睿办公室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点线索。”
二楼502室。
许弋轻车熟路地找到办公室，办公室只剩下原先办公用的桌椅，书柜上的书都被搬空了。
大概是因为倒闭的太快，这些遗物似乎都没被人整理过。
许弋拉开转椅，坐了上去，顺手很自然地拉开电脑桌的抽屉看里面的东西。
转椅过于老旧，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但还能承受住许弋的重量。
里面有开封的或没开封的黑笔，草稿纸，失灵的计算器，被整理的整整齐齐。
“这里好像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吧？”秦桉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书柜问。
这是许弋入职第二年就要翻的案子，许弋不可能不清楚。
“第一现场是仓库，进不去。”许弋不耐烦地回答。
“嘀——嘀——嘀——”
四周突然被红光所笼罩，红色的警示灯闪烁着四处乱照。
所有的一切变故在死寂的环境一下子炸开，响亮尖锐的警报声震耳欲聋，像小刀刮着人耳。
两人在第一时间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意外。
许弋皱眉，拉过秦桉就跑。
红光照得他们的眼睛都睁不开，刺耳的警报声震得耳膜生疼，凭借十二年前对工厂的印象，从二楼的紧急入口冲了下去。
许弋的手常年很凉，握在手里温润得像块玉。
眼前的景象几乎成了重影，在秦桉的眼前晃来晃去，在红光中根本就分不清哪条路，被许弋带着跑，只能感觉到她手掌的微凉。
在关键的警报声响起的时候她当即立断，特别给人安全感。
“嘀——嘀——嘀——”
这个警报声对许弋来说很熟悉，无数次消防演习和地震演习时都会响起。
因为这是工厂，里面盛放着很多易燃易爆物，一但发生了灾害就容易让整个工厂的人都葬身于此。
所以这里的厂长想到的一个装置，一个弃卒保车的预防装置，可以让损失降低到最低的状态。
这个预防装置最大的特点并非是警报，而是……爆炸。
一声巨响陡然炸开，虽说只是预防装置，但爆破的杀伤力还是有的。
“轰隆——轰隆隆——”
大楼立刻动摇起来，耳边不知道是什么碰撞的声音，眼前的景象本就漆黑一片。
许弋身子弱，秦桉犹豫了一下还是单手抱住了她，另一只手撑着墙，以免被余震袭击。
她身上也很温凉，指尖隔着一层布料就能碰到她的肌肤。
秦桉的指尖僵了一下，低下头问：“刚才那是什么？”
“圆钼工厂的预防灾害装置。”许弋一直带着防毒面具，这才不至于被空气中飞扬的尘埃给呛到。
她的声音像是从他胸膛发出来的一样，两人贴的很近。
许弋的瞳孔好像比漆黑的环境更亮一些，像会不由自主得吸引人看过去。
他喉结动了动：“那我们现在……”
“没有余震了，把手电筒拿给我。”许弋从他怀里松开，好像一点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心悸。
秦桉侧身把包露出来，单手取出侧袋的手电筒递给许弋。
许弋伸手一抽，拇指一推，就干净利落地打开手电筒照亮了前方。
冷白色的灯光把眼前照得透彻。
半面几乎都是陈红色喷溅状血迹的墙壁，乍一眼还挺神经刺激的。
许弋异常平静，手电筒晃了晃，大概看了一下这面墙的长和高，而身后，是已经倒塌的楼梯。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已经被埋在地下了，这片区域小规模塌房。
而且地下没有信号。
“接下来怎么出去？”秦桉问。
“出去？”许弋走向那面墙，双指曲起轻轻敲了敲，“这里就是仓库的入口。”
若是出去了，重新来找，估计会和六年前的许弋那队人一样，被限制在外面。
秦桉失笑：“许弋，我们现在是被困在地下了。”
墙壁发出的声音足以证明墙内中空。
许弋把手搭在上面，面无表情地回头扫了他一眼：“什么？”
“我是说，前辈。”秦桉很轻地弯起嘴角，“我们在这里不能呆太久，氧气不够，我们也没有带足够的东西下来。”
“反正现在出不去，横竖都一样的。”许弋没回头，“搭把手。”
她的手靠在墙上，好像是要解开什么东西。眼神专注，手法娴熟，从背面只能看清她露出来的半张精致的侧脸，还有一滴从额角流到下巴的晶莹汗珠。
秦桉走近了才看清许弋刚才在做什么。
她把的锁头已经卸了下来，把掰弯掉的发卡丢到一边：“里面应该是存东西的，门有点老了，一个人拉不开。”
墙壁蒙上一层炸出来的粉末，还有参差不齐的缺口，已经不像是一面门了。
秦桉走近她：“小心手。”
“我看的见。”许弋伸手拉住另一边的门，打算和他一起把门缝往两边拉大。
秦桉两臂外撑，手臂上的精瘦的肌肉鼓起，手背上清晰的青筋都显露出来了。
门被缓缓撑开到足以过一人的宽度。
许弋举着手电筒照了进去，里面的景象顿时展现在两人面前。
秦桉拍了拍手上的灰，讶异地挑眉看了一眼：“这仓库规模真不小啊。”
里面是间高达五六米的空间，有许多高达两米的钢桶在两侧，也不知道盛放着什么。
中间是一张很长高的石桌子，也堆放着许多试剂、药瓶。
“据说实验结果就放在仓库，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许弋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一排排看这些试剂名称。
秦桉明显更没这个耐心，看着这么多陌生的试剂名称，抱怨了一句：“就我们两个搜这么大一个工厂？”
“人手不够，”许弋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把话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见谅一下。”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对许弋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说完，许弋就回头继续研究钢桶侧面的贴纸，在她看不到的角落，秦桉没忍住无声的笑了一下。
许弋轻轻的敲了敲钢桶，指尖磨着钢桶表面修补过的痕迹：“有没有刀？”
“有，”秦桉从背包里找出了刀，走过去递给她：“发现什么了？”
“别的钢桶里面装的都是液体，这只从那一侧面敲是空心的，这一侧面是实心的，而且这一侧面有明显的修补痕迹。”
许弋右手持手电筒打光，把修补痕迹露出来给他看，看起来实际并不明显，只是摸上去手感略有不同。
“你的意思是，这个桶盛放的是不规则固体？”
“直接割开来看吧。”许弋左手用小刀划开上面的裂痕，秦桉接过她右手的手电筒，替她照明。
小刀划开钢桶并不难，就这原先的裂痕就好，薄皮立刻被分开，听到了桶里细小的翻滚的声音。
桶里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随着小刀将近划到底部的时候，一团黑色的物体最先露了出来。
小刀割到最后，“物体”几乎是向后仰倒的姿态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是一具成年男性尸体。
两人罕见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秦桉找出两副半透明白色手套，递给了许弋一副，是标准的勘测组的东西。
许弋拆了包装，不紧不慢地戴上，扫了一眼这男人的样貌。
穿着黑色背心，纹着两条花臂，五大三粗，膘肥体壮的，表情有些诡谲。
秦桉最先带好手套，把男人扶起来，靠坐在墙壁旁边，男人像一块烂肉一般。
许弋蹲下身，右手撑开了男子的眼皮，眼角膜混浊，道：“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但也没超过多久。”
致命伤……
这具尸体比较干净，没有大规模的喷溅状血液。
“我感觉死者死前吸食过药物或者毒品，只能回去做尸检比对。”许弋大概看了一眼死者的嘴唇和唇周。
秦桉出声提醒：“枪杀。”
许弋讶异地转到另一侧，看向尸体的太阳穴——可以明显联想到子弹高速旋转下的穿透性。
弹道周围形成了空腔，高速射击引起震荡，会使一些较为软脆的实质脏器破裂、出血。
正是男人尸体现在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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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警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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