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换成海鲜粥了呢？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点香菇乌鸡粥。”
南雁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刚要喝时，她听到裴倾仪问。
“想换换口味。”
南雁态度不自然地说，说完，她立即把粥递到嘴里，用咀嚼来掩饰。
“那回c城也是在换换口味咯？你应该有十年没回c城了吧？”
听完这话，南雁差点呛着，她狼狈吞下口中食物，又把勺子放下，裴倾仪怎么知道她一直没回c城，南雁开始心虚，当初为了和裴倾仪断联系，她可是想方设法，但不回c城主要倒不是为了避开裴倾仪。
“我爸生重病了。”南雁装作平静道。
勺子撞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难道你回来是为了照顾你那混账爸的？”裴倾仪声音变调，很气愤。
即使当初南雁相当恶劣地对裴倾仪避而不见，裴倾仪仍然会为她鸣不平，南雁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顶，她又想吸烟了。
或许这次她不应该只解决家里的糟心事，还应该和裴倾仪好好聊聊，她不能再躲避。
“我不是回来照顾我爸的。”南雁坚定道。
“那——”
话才开了一个头，老板端来香菇乌鸡粥。
等裴倾仪重新张唇欲言，旁边却忽然传来一阵激动的尖叫声。
裴倾仪寻着声音看去，是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女生，现在是上晚自习的时候，几个女生应当是偷跑出来的。
“我们居然碰到了倾仪姐，太幸福了，不是在做梦吧！”
女生们手舞足蹈，及至看见裴倾仪望向她们，几个女生更是激动得要晕过去。
“倾仪姐，你能给我签个名字吗？”
其中一个女生鼓起勇气，她的脸蛋红扑扑，结结巴巴地道，看起来青涩、腼腆的很。
裴倾仪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游刃有余地道：“好啊，有笔吗？”
女生连忙把书包里的马克笔拿出来。
“签在哪呢？”
女生的大脑宕机，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如签在课本上如何？”
女生当即点头，匆匆往书包里翻，却发现自己溜出来时，压根没带课本，女生的脸更红了，感到不好意思。
“我带了课本，先给我签吧！”另一个女生激动道。
“林晴，你怎么回事，背叛组织！”
说话的女生戳林晴的腰窝。
林晴脸上尽是得意神色，并不理会女生的指责。
南雁把裴倾仪面前的碗筷等餐具移走，给裴倾仪腾出空间，又用纸巾擦拭桌面，一切弄好后，裴倾仪翻开高二数学教材第一页，熟练而缓慢地写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
最后落笔：“裴倾仪”。
南雁瞥了一眼，忍不住想笑，裴倾仪在高中时期便去拍了电影，成为学校里面的知名人物，在那时就有许多少女少男争着抢着要裴倾仪的签名，裴倾仪无一例外的都是签的这八个大字。
有记者就这事问她，说她怎么一点儿新意都没有，裴倾仪理直气壮地道：“我在劝学呢！多正能量啊！”
绝不内耗。
其余没带教材的女生，裴倾仪把签名与寄语签在了她们的校服背后，字很端正，一笔一划都写得慎重、缓慢，没有连笔，不似高中时那样龙飞凤舞。
看来这些年裴倾仪的耐心增长了不少。
南雁注视着裴倾仪。
在裴倾仪挥手和女生们告别之后，南雁收回目光，把碗筷等餐具重新递到裴倾仪面前。
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点餐的女生们目光仍然热切地望着裴倾仪。
于是，裴倾仪没再说话，安静地喝粥，她的姿态优雅，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拍电影，南雁意识到裴倾仪是在故意维持形象，眼眸再次浮现出笑意。
裴倾仪饭量小，喝完碗里的海鲜粥，又舀了几小勺香菇乌鸡粥，便开始拿纸巾擦嘴了。
南雁看着砂锅里剩了许多的粥，眉毛不自觉地皱起。
裴倾仪乖乖又舀了几勺粥，轻声道：“我不会浪费食物的，不过，我吃得很慢，你要等我哦。”
南雁愣，意识到自己刚刚又逾矩了，裴倾仪浪不浪费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不想吃就算了吧。”她道。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沉默。
南雁意识到自己的话听起来冷冰冰的，把气氛搞砸了，她想挽回，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想，一边喝粥，过了一会儿，南雁把碗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她有不浪费食物的习惯，此时她仍然没想出办法。
“这不公平。”裴倾仪忽然道，南雁抬眼，愣愣地盯着她。
“我帮你解决了一些粥，你却不帮我。”
裴倾仪舀了一大勺香菇乌鸡粥到南雁的碗里，南雁没有拒绝，于是，很快，她的碗里堆积如山，裴倾仪笑盈盈地看向南雁，南雁垂眸，安静地喝粥。
“哇哦！好好磕！”
南雁听到刚刚要签名的女生惊呼，她的手当即愣住，反应过来后仍然很无措。
磕？磕碰？不对，说不通。
从女生的态度来看，应当不存在什么恶意。
从前南雁和裴倾仪是朋友时，她收到的评价大多是：“裴倾仪怎么会和南雁是好朋友？南雁配吗？”
南雁不知道怎么面对善意，于是，她抬头，想看看裴倾仪是怎样应对的，却见裴倾仪垂着头，把乌发别在耳后，白皙的耳朵爬满绯红，她没再看南雁，而是用勺子沉默地喝粥，动作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九月的夜晚，盛夏的余热退散，空气弥漫着清凉，但是南雁忽然此刻觉得燥热。
果然还是不能喝热粥，她想。
……
“我开车来的，你呢？”
饭后，站在粥店门口，南雁问裴倾仪。
“打车。”
“那我送你？”
“好。”裴倾仪立即答道。
“黑色越野！南雁，你挺酷！”裴倾仪打趣，“看上去还很新，你买了多久了？。”
“上个月提的车。”南雁回道。
“那么说，我可能是第一个坐副驾驶位的咯？”
两人系好安全带之后，裴倾仪忽然问。
南雁愣，点头。
裴倾仪立即笑了。
南雁侧目，不去看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而是打开车载导航，并问裴倾仪酒店地址在哪。
汽车开始缓缓行驶在平坦的路面上。
裴倾仪在副驾驶上不安分地乱动，四处打量：“南雁你怎么不装饰一下你的车子？放些玩偶、平安符之类的小玩意儿，而且你怎么不放歌给我听？”
裴倾仪的目光逡巡了一圈，最终定定地看向南雁，南雁握方向盘的手更加用力，她道：“我性子沉闷，不喜欢装饰品，也不喜欢听歌，你如果喜欢，我可以放给你听。”
裴倾仪撇嘴，目光移向南雁耳朵上的黑色耳钉：“我才不信你性子沉闷呢。”
她开始东翻西找，她很快摸到储物盒里的周边，她一边拿出来，一边笑着道：“这个手提袋还蛮漂亮的，让我看看是什么。”
正在开车的南雁：！！！
一天一夜没睡的她经不起这番折腾，早知道就在酒店里睡觉了，也好过——
“原来是我的周边呀。”
南雁彻底心死，尴尬至极，如果不是在开车，她定然都把头垂得死死的，南雁机械地盯着路面。
“如果喜欢的话，我那有很多，可以送你，给我你的电话和地址。”
南雁张嘴，想说裴倾仪，你误会了，可她转念又想起，自己存了向裴倾仪道歉的心思，澄清自己反而显得疏远。
于是，她只能道：“那就谢谢你了。”
她报了手机号码和位于b市的住址。
“原来你换电话号码了呀。”裴倾仪低声道，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
南雁心脏忽然异常地跳动。
她想起自己之前有意疏远裴倾仪时，故意不接她的电话，她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如果两人再碰面，她会说：“不好意思，我手机掉了。”
可是裴倾仪没有问她为何不接电话，裴倾仪道：“我的手机号没有换，还是原来那个。”
南雁想，自己之前的借口真是有够烂的，裴倾仪高一时就知道南雁背了她的电话号码，裴倾仪也没问南雁为何不给她打电话。
南雁知道，裴倾仪看似大咧咧，其实敏感、多思，裴倾仪为何不质问她呢？是想给她保留体面吗？
愧疚感快淹没南雁，她想，她应该道歉的。
汽车行驶酒店门前，南雁找好停车的地方，转头问：“裴倾仪，你什么时候有空？”
“怎么？你想约我？我可是大明星，忙得很。”
裴倾仪抬起下颚，姿态骄矜，桃花眼如闪耀的星子。
“那我要等多久呢？”南雁看着她，神色正经地问，“我能等的。”
她辞职了，近来一段时间不打算去工作，闲得很。
裴倾仪浓密的眼睫忽然迅速地眨了眨，那双风情万种的眸子浮现出异样情绪，雪白脸蛋也覆上红晕。
她意识到从脸颊传来的滚烫，慌忙垂头，指挥双手去解开安全带，又把帽子、墨镜一并戴上，提起自己的香奈儿包包，再抬头时，她已经恢复往日骄傲、明艳的大明星姿态，她满不在意地道：“那你就慢慢等我联系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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