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语眠的课表分大小周,这一周周五下午没课。
反正回家也得想吃什么,干脆还是在学校吃饭。和童童一起。
童童眼珠子咕噜噜转,问她:“我买了个很大的快递,在寝室放不下,你能帮我拿一下,先放到你家里吗?”
杨语眠不为所动:“你别告诉我你给我买了个煮药的锅。”
童童满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杨语眠反问:“很难猜吗?”
这一周里,童童都跟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认真观察自己,恨不得从自己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里看出自己有没有生气,再归结一下,总结出让自己生气的原因。
杨语眠不知道她观察出什么了没有。
但杨语眠不觉得自己生气是很重要的事情,她很容易生气,但大部分时候,觉得自己生气没必要的时候,就会把生气藏起来。如果她觉得这件事确实对自己造成了危害,影响到自己,她才会适当表现出生气,甚至放大情绪,让做错事的人知道自己在生气,以达到威慑的作用。
不过童童每天就跟在自己身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确实很难讲。
也不至于生气,更算不上烦躁。杨语眠只是觉得神奇,觉得她跟观察人类的小动物一样。
不知道童童有没有观察出自己的真实情绪,但童童的想法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猜。
大概是自己迟迟不给她自己喝了药的证据,她猜出自己没喝药,所以直接给自己买了锅。等自己真的把锅拿出去,下一次就该让自己煮药喝药了。
那包药杨语眠现在都没拆开,隔着厚厚的牛皮纸都能闻到中药的苦涩味道,一点都不想尝试。
那个锅,就更不能带回家了。
——童童和杨语眠不一样。她坦坦荡荡,被猜中了也不像杨语眠一样不承认。
现在听到杨语眠这么说,她仰头:“好吧你猜对了,我就是给你买了个锅。”
杨语眠:“谢谢,但不用。”
童童:“为什么啊?你都买了药了,我还给你买了个锅,你就吃一下嘛!”
杨语眠仍旧拒绝:“不要。”
童童看着杨语眠,没办法的叹了口气。
杨语眠看她这样,也没办法:“把锅退掉吧。很感谢你,我请你喝奶茶。”
童童学着她的样子:“不要。”
杨语眠:“那锅多少钱?我把钱转你。”
童童小声:“我说不要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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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冷起来了,童童想给自己添帽子围巾。吃饭的时候问杨语眠要不要去买新衣服,杨语眠说不用。
她已经在A市过了一个冬天了,冬天该添置的衣物去年已经添置好了。
童童就约了关会娟和自己一起去买买买。
头一天简直就像是在和杨语眠直播逛街过程。
帽子围巾棉鞋,很漂亮的内搭小裙子。
和童童一如既往的穿衣风格一样,可爱跳脱,颜色多得像在集齐每一种颜色。
这天周一,早八。
杨语眠头一天熬了个大夜,现在行尸走肉一样,刚走到教学楼,就被拦住。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
这是童师傅来给她送早饭了。
果然,童童的声音传来,朝气活泼:“早上好。”
早上一点都不好。
杨语眠小声应和:“早上好。”
童童把早饭递给她。
杨语眠接过,先被骤然重了不少的重量弄得愣一下。
童童是个很轴的人,杨语眠吃了玉米告诉她玉米很香之后,她连着给杨语眠买了一个月的玉米,差点给杨语眠吃吐。
后来发现杨语眠早上干脆不吃了,而是把整根玉米都留在中午吃,她还问杨语眠早上为什么不吃。
杨语眠告诉她不想一直吃玉米,她才开始变着花样给杨语眠买早饭。
今天是卷饼。
但这个重量,起码是两个卷饼……
杨语眠低头看过去。
除了卷饼,还有一个袋子装的液体东西,看上去好像是食堂会卖的袋装豆浆。
杨语眠好奇:“你的豆浆吗?”
就要把豆浆拿出来。
童童按住她的手:“不不不都是给你的,你记得吃完!”
豆浆还是热着的。
杨语眠没仔细看,只是点头:“好,谢谢你。”
抬起头,发现童童鬓边的一缕头发被编成小辫子,和其他头发一起往后,隐藏在脑后的马尾辫里。那个红色樱桃发卡就卡在小辫子上,看上去俏皮活泼。
杨语眠没忍住多看两眼。
童童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偏头让发卡完全展露在杨语眠面前,骄傲:“好看吗?”
好像一个臭屁小狗。
杨语眠点头:“好看。”
童童嘿嘿一笑,告诉她:“小辫子是我室友给我编的。”
又补充,“就上次和我们一起去医馆的那个室友,她昨天晚上就给我编上了。”
杨语眠点头:“很好看。”
童童又笑笑。
看时间差不多快上课了,又朝杨语眠摆手:“我先回去上课了。中午一起吃饭。”
转头就往教室跑,走了两步了,又转身:“一定要都吃光啊!”
杨语眠点头:“嗯。”
等回到教室,把书本拿出来放好,去教室外面,把卷饼拿出来咬一口,咀嚼的时候拿出豆浆袋子,毫不设防的拧开,想喝一口。
袋子口停在嘴巴三厘米的位置,杨语眠的表情僵住。
她不可置信低头看过去。
透明袋子里的黑褐色液体,并不像她想象中黑米豆浆的香甜,而是扑面而来的药味。
一时很难用具体的味道来形容。兼具苦、涩、说不出的土腥味还有种隐隐的甜。
这些味道掺在一起,直直往杨语眠鼻尖钻,味道复杂得很有层次,几乎是闻到就能想到这个味道会有多难喝。
杨语眠把盖子拧上,把中药放回袋子里。她这才发现,袋子里还放着一包软糖。
又咬了两口卷饼就回到教室,杨语眠不可置信给那袋中药拍照,发给童童:“?”
童童就等杨语眠的消息呢,现在看到照片里依旧满满的中药,着急:“你喝啊!我早上特地让食堂阿姨给加热的!再不喝就凉了。”
比它马上就凉了,它从哪儿来的不是更严重吗?
杨语眠:“这是什么?”
童童:“上次医生给你开的药啊!”
“我昨天特地又跑过去,让医生找出给你开的方子,让人煮了一周的量,分装带回来的。你一天要喝两包。”
杨语眠:“?”
“你昨天不是去逛街买衣服了吗?”
“是啊……下午去拿的药,晚上才去买的衣服。”
昨天好好的一个下午,对方不休息不去玩,跑那么远去找医生要给自己开的方子,又让人煮了分装。晚上背着这么多药,逛街买衣服。
杨语眠觉得这袋中药好像什么毒药,让她闻一下,从鼻腔到心底都是这股酸味。
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她很感谢童童因为自己生理期不舒服就找中医,也很感谢童童买煮药的锅要送给自己。
但现在这样去找医生要方子,煮了药分装出来,甚至早上热过了再拿给自己,是另一种感觉。
太超过了。
杨语眠觉得自己好像秋天就被人用小太阳罩着,几乎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温暖。带来更多的其实是不知所措。
看着手机上童童发过来的消息,杨语眠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只是长久的看着。
装着中药的分装袋还在桌洞里放着。
童童的消息再次跳出来:“我还从食堂卖豆浆的阿姨那里拿了吸管,你看到了吗?”
“还有糖!”
“快一口气喝光,然后吃糖!”
“喝嘛喝嘛喝嘛!”
过了很久很久,童童才收到杨语眠的消息。
“喝了。”
童童松一口气,又发消息:“证据嘞?”
杨语眠又发过来一张照片。
已经空掉的分装袋,袋口还插着吸管,旁边是拆开的软糖包装。
杨语眠:“软糖也很好吃。”
童童看着这两条消息,眼里沾上浓浓笑意。
“好吃就好!我明天还给你买!”
“不用,这包够吃好几天了。”
童童:“多吃一点!药一定很苦!”
她今天隔着袋子闻到味道,都觉得一定很苦很不好喝。
杨语眠:“……”
其实不只是单纯的苦,各种药味交织在一起,是一个很难形容的味道。总之不是单纯的苦可以形容的。
但比起药味,更难形容的是此刻内心的情绪。
杨语眠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看着和童童的聊天页面,想问她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可以问。
她找不到问的必要,但又有一个声音催促她问。
很奇怪。
非常奇怪。
童童看着杨语眠这边的“对方正在输入”,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原本的高兴和骄傲慢慢变了味道。
她紧张的看着,等杨语眠的消息。
但杨语眠就只是长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
童童终于忍不住,在内心的煎熬下打字。
手机对面,杨语眠看着“对方正在输入”,放在手机上的手指好像被火烧着一样,马上退出打字界面。
“对方正在输入”很快结束。
童童的消息发过来:“学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自己自作主张,非要给学姐她不想喝的中药,还再三提醒对方一定要喝。学姐又很容易生气,会不会生气?
自己生气了吗?
杨语眠看着这条消息,叩问自己。
当然不是。
她太知道生气是什么感觉了。
是一股火气直冲脑海,整个人都被这股火气烧的轻飘飘的,像要炸开的气球。但内心深处是沉重的。
可现在不是,口腔里是青提软糖的味道,还有软糖也压不下去的中药味道。
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压在身上,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又代表着什么,沉沉的。
可心里,却轻飘飘的,几乎要飞起来。
她回复童童:“没有。”
“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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