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爱着东西,你怎么看?”我们在江滨那条略显幽邃的小径上缓缓行走,她轻声打破了周遭的静谧。“我看了太多关于恋爱的故事,书页间、银幕上、电视剧里,无一不刻意雕琢,却总觉得那并非爱的全貌。”

“我不知道。”我随口答道,是在对着空气中某种不存在的回应。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我也一直在思考,但始终没有答案。”

“爱,是天生的情感,还是后天习得的?我不得而知。爱的形式也有很多种,既有亲情的温馨,也有男女间的那份悸动……”在提及“男女之间”的时候,我略一迟疑,她的面容恰好隐没在了夜色的,只留下一抹的轮廓。

“男女之爱吗……或许那就是人们常说的恋爱吧。可恋爱之后呢,是否都必须走向婚姻的殿堂?我看未必,婚姻,有时更像是恋爱的一座墓碑。恋爱之后,有的是精神的深度交融,还有的……是□□之间的……”她停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夜色吞噬,只余下一个朦胧的身影在路灯的尽头摇曳。

我默默地等待着,希望她能继续这未完的故事,但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像是某种情绪在悄悄酝酿。

“我并不追求那种如烈火般炽热、不顾一切的爱情。我向往的,是那种细水长流、相濡以沫的陪伴。”

“或许,爱情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我缓缓说道,“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无论它以何种形式呈现,只要两人能够真心相爱,相互理解、扶持,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雨,那便是最好的爱情。”

她“嗯”了一声。随后我们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沉默中似乎多了一份默契和理解。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和你聊天,我感到很安心。”

我们就这样继续走着,她那若有若无的香味与江风的土腥相互交织。月光勉强穿透云层的遮蔽,斑驳地照在地上,我们仍旧前行。

“你知道吗?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觉得爱情有时候就像江水一样,时而平静,时而汹涌,”她柔声轻叹,双手轻轻抚在栏上,目光穿越夜色,投向了江水的彼岸。“有时候,我会害怕。害怕爱情会像这江水一般,一旦流逝,便再也无法找回那份最初的模样。”

我转头看向她,尽管夜色朦胧,却依稀能捕捉到她轮廓的柔美。“是啊,它总是在流动,无论我们是否愿意,只能看着它一路向前,带走了些什么,又留下了些什么。”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如果江水能够倒流,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并肩站在这里,看着月光下的江水,聊着关于爱情的话题?”

我深知,这并非单单是谈论江水,也是那份难以捉摸的情感。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便无法找回;有些时刻,一旦流逝,便成为记忆中的片段。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江水也不会回溯。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更不知何时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一起在江边散步。”我这一顿现实主义的发言,锋利地割破了她心中梦幻的纱幔。“你说得对,”她轻声说,“因为,有些事物,一旦离去,便是永远的错过。就像这江水,虽然它一直在流淌,但每一个瞬间都是独一无二的。”

行至江畔的一处观景平台上,一株大榕树矗立中央,周遭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大理石凳。白宇婷提议在此稍作歇息。平台虽宽敞开阔,但今晚似乎只剩我们二人。并肩而坐时,我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遐想:或许,她能轻轻依偎在我的肩头;或许,我们会在这静谧的夜色中紧紧相拥;或许,我们的双唇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轻轻触碰……然而,现实却如这江水般平静无波,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又回到了日常的课堂,维持着这份微妙的距离感。月色和榕树上的蝉鸣刺激着感性的冲动,我渴望能给予她更多的陪伴与温暖。然而,理智却冷水浇头,提醒着我并无此资格。

在夜色里,一对年轻男女静坐的身影悄然拉长,与榕树、江水、明月、蝉鸣相互交织。恍然明白,或许陪伴并不需拘泥与任何形式,不必是热烈拥抱,不必是缠绵细语,也不必是唇齿相依,就像此刻,与她这般相依,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便得以满足。

最终,她缓缓起身。

“要回去了吗?”我问道。

“嗯,时候不早了。”

“需要送你回去吗?”我试图抓住着最后的片刻,哪怕只是多陪她走一段路。

她微微摇头,“不用了,我们家的方向似乎也不一致吧。”

“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她语气霎时变化,但又复归平静“我不确定”

“拜拜。”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为轻松。

“拜。”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去,融进了来往的人群之中。

我目送其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心中暗自期盼她能回头望我一眼,但始终没有。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21点48分,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随后,深吸一口气,江水与河泥混合的土腥味充满肺泡,转身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尽管我的双脚确实与地面步步相接,却感觉漫步于荒原之上,方向感在迷雾中渐行渐远。四周的喧嚣与繁华逐渐淡出我的感知,一堵无形的隔音墙悄然升起,将我与世界隔绝开来。在这份静谧之中,但我却能听到我的脚步声的回响,清晰而单调。仰望夜空,星辰虽依旧闪烁,还是如此遥远,如此触不可及。月亮隐匿于乌云的背后,仅透出几缕微弱的光。偶尔有风拂过,带起落叶在空中翻飞,演绎着短暂的自由,最终归于沉寂,只留下风的低语,在夜空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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