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和程叶子一起，去门卫搬物资。
看到摞成小山的一箱箱橘子，沈柯与程叶子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不是面包吗？怎么今年换水果了？这怎么搬得动啊？
两个小姑娘一人抱着一箱，颤颤巍巍地走在烈日下，唉声叹气。
门卫大叔着实是看不下去，招呼旁边路过的学生一起帮忙，还借来了推车。原来不知多少趟才能运完的橘子很快就都到了主席台前。
程叶子叫住了准备离去的门卫和帮过忙的学生，匆匆拆开箱子分发橘子来道谢。
沈柯一边帮忙，一边小声地问：“这样真的行吗？万一橘子不够了怎么办？”
“凉拌咯～”程叶子把橘子硬塞进一个的门卫大叔的手里，说道：“您就收下吧。您帮了我们，不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沈柯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左顾右盼担心校领导发现。
等橘子都发完了，程叶子拍拍她的肩，自信地说：“放心好了，学校的物资只会多好多，绝对不会少。就这么几个橘子没关系的。”
“嗯？”
沈柯用笑回应程叶子的挑眉。两人开始按两个一组分装橘子。
装着装着，程叶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运动会，发橘子，噗哈哈。”
“我还是低估了学校啊。”
“不对，这该是高估还是低估呢？你说呢，沈柯？”
沈柯茫然：“咕咕？”
“哈哈哈哈哈……”
蹲了不知多久，一袋袋的橘子总算分装完成，满满当当、整整齐齐地放在箱子里，看起来成就感十足。
沈柯撑着腰站起，长舒一口气。
程叶子已经跑去广播站，让他们通知后勤组来跑腿送橘子。这样想想，似乎后勤组才是最累的？
沈柯坐回桌前，重新翻开小说。
下午，程叶子和吴婷婷轮班。吴婷婷代替程叶子坐到了沈柯旁边。
吴婷婷很安静，一个人坐着写国庆作业。除了刚来时和沈柯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再没有互动。
两个人虽无话可说，但默契地各司其职，倒也挺融洽。
四个圆滚滚的橘子躺在在桌上，旁边的箱子里也还零零散散放着十来个橘子。棚影慢慢后挪，午后的阳光在不知不觉中照了进来。橙黄的橘子沐浴在阳光里，色彩饱和得像初升的旭日。箱子里的橘子则处在半明半暗之间。
沈柯想了想，把箱子往里拉，全部移到了阴影里，免得被太阳晒坏。
广播组刚刚送来三级跳远的成绩单，吴婷婷放下笔，起身去大厅张贴。
沈柯捧着书，长时间低头导致脖子有些酸痛。她把凳子往前挪了挪，趴在桌子上，立着书看。
沈柯一直认为，她错误地降临于这个世界，还将错误地活完余下几十年。对她而言，只有书籍才是她的归属。
每当她打开一本书，就像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也许等到死后，她的骨灰滋养出的树木将被选中、被砍伐、被制成一本新书。到那时，她就算是找到了归宿吧。
“可以拿橘子吗？”
少年的声音落下，沈柯从书里的世界抬头，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万叙背对着阳光，看向她的视线坦荡，毫不遮掩。他微微倾身，等待沈柯的回答。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沈柯发现万叙的鼻翼上有一颗痣，很小，很黑，像用黑笔点上去的一样。
沈柯避开视线，合上书坐正。她看着书封上的“情书”二字，轻声回答：“当然可以。”
万叙得了应许，却似乎不知道该选哪个橘子。他单膝跪地，低头看箱子里的橘子，每个都饱满圆润。
片刻后，他又抬起头，向沈柯伸出右手，安静地注视着她。
不远处的跑道上，学生们正高声呼喊不同的姓名，广播站的加油通着“滋啦滋啦”的电流，身后的香樟树叶簌簌作响。
沈柯却觉得这些呼喊太过微弱，甚至压不过扬起万叙衣摆的清风。
少年的眼里似乎有团明亮的火焰，比阳光还刺眼，比夏日还灼人，烫得沈柯不知所措。
世人的太阳高悬于天，她的太阳近在咫尺。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噗通——”
“噗通——”
她就着自己的心跳，拿起摆在桌上的，最右边的一个橘子，放到万叙摊开的手掌之中。
被阳光晒过的橘子暖洋洋的。万叙接过橘子，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谢谢。”
“没人知道。这种事偷偷地做才有意义。”——《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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