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遥已经忘了自己那天晚上是怎么飞奔溜走的了。
很显然,那天晚上的氛围就很奇怪。
但她后来转念一想,他们那天已经“坦诚相待”,或多或少总会有点变化。就比如她自己和他的相处方式,不也是变了很多吗。
加上后面几天他们偶尔一起吃饭时也没再给她这种感觉。
所以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于是就把这事儿翻了个篇。
又成了那个眼里只有工作的人。
第二版的深化方案成功通过,施遥整天沉浸在图纸里,完成了扩初图纸后又进行了详图制作,后来终于把相关的资料移交给工程组人员后,才有空歇上两天。
结果极光进展迅速,不仅让一部分人先回了公司,把剩下的人集中在另一个临时的场所共同居住、方便沟通,还很快就协调好各方人员开始施工。
开工之后,施遥又忙了起来,经常会接到各种各样的电话,然后再根据现场实际效果进行改图。
偶尔有那么几个时刻,她心里会浮现出自己和应枕待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有点长了的这种想法,甚至超过了和组里那些人待在一起的日子。
就连其他人看到他们一起吃饭的神情都由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平淡。
施遥有时觉得徐宁他们好像想问点什么,不过很快又被卷入工作浪潮中,时常刚问出口就接到了下一个电话。
就连她自己感受到的那一瞬间,也会下一秒被层出不穷的事情打断。
一晃而过。
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应枕回北京去了。
听说,应枕果然是装的,这次来西北看似是全心全意为这个文旅项目,其实就是在等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冷不丁夺了人家的权,成功入主了极光地产——极光集团的龙头公司。
一时间外头的报道铺天盖地,有人称赞也有人暗讽,但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能力已经显而易见,应怀瑜让他回来的意图也已向大众徐徐展开。
因着这事,施遥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还特意给他念了篇报道。
刚念完两行,应枕就把电话挂了。
紧接着,一条消息发过来。
【优秀是无声的】
施遥笑起来,紧接着又去忙工作了。
偶尔也能听到极光文旅那边员工对此次事件的看法,大多都是——
“我们老板就是厉害!”
“我们老板被那么多人盯着有点可怜……”
“感觉他爷爷应该给了他很多压力……”
可以称得上是一致对外。
施遥心里啧啧感叹,应枕果然已经彻底俘获了众多人的“芳心”,现在就算他不近人情一点,他们也只会认为他是被迫而为……
毒唯就是这么来的。
不是。
其实在应枕离开之后,施遥偶尔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由此可见,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明明才约在一起吃饭不久,但这会突然少了个人,施遥总觉得哪里不太得劲。
不过她并没有什么时间多想这种事,因为项目突然出了问题。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网络上已经是铺天盖地关于“多样化情绪元素”的营销方案了。
原本市场上的产品和服务那么多,不小心撞个概念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核心点还在就行。
可问题就是,那些在网络上掀起热潮的方案恰恰每个核心点都与他们的一样。
任何事物变得同质化了后都会丧失吸引力。
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明白一定是团队里出了内鬼把方案透露出去了。
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疗愈公园项目必须停工,寻求一个新的方向。
这样的结果自然也不必说,项目已经开工,损失已经足够大。
这里的人大多已经自乱了阵脚。
而应枕还没回来。
……
施遥和徐宁先自查了一遍自己的设计组,原本除了他们,就只有另外两个人清楚最终的方案什么样,所以查起来也很轻松,很快确定问题不出在他们四个人这里。
那么——
就是极光文旅。
或许不止极光文旅,集团与它息息相关,也不是没有可能是集团里的其他人。
施遥有种预感,这个举动大概是为了针对应枕。
毕竟他刚好前段时间夺了权,这会就突然出了这档子事,想必是对他不满的人埋的线,正好可以在他刚入主不久就借这个项目作为他能力不足的一个印照点,从而一步步逼他卸任。
方案该知道的人一定早就知道,但又恰恰选了施工后一段时间再把方案泄露,显然就是要让应枕遭受到实际的损失,又无可辩驳。
至于为什么不再久一点,大概因为是虽然是利益相争,但毕竟都是集团的人……还是想维护集团的利益。
施遥沉思下来,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
与此同时,极光地产。
会议室里的气氛显得沉闷,应枕坐在主位上面色仍然温和,却没人敢出声说话。
今天原本没有会议,可是某些董事不知怎么突然提议开会,应枕正想看看他们是在玩什么把戏,便应承了下来。
会议的一开始只是一些集团内部事项的阐述,到了后半程,突然有个董事提到了最近疗愈公园项目方案遭泄露的事情。
以此为切入口,明里暗里指出应枕没有做好保密工作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给集团造成了损失,最后甚至提出终止疗愈公园项目的意见。
应枕面色毫不波澜,只是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
——原来这就是自家哥哥送给他的“礼物”啊。
他沉吟片刻,说:“是我约束人员不周,才让某些人搅了浑水。不过就这样终止公园项目,有些太武断了吧?”
“在疗愈公园的想法形成之初,各位都明白,虽然耗时长,但一定是个有长远利益的项目,这值得我们去坚持。既然如此,项目就不能被随意终止,这个事情我会处理,一定尽快给各位答复。”
应枕看了眼刚刚发言的那位董事,很快移开视线,接着说:“大家都是为了极光的未来而努力,希望各位都能诚挚以待。”
说完他便宣布散会了。
回到办公室,接过陈光递过来的名单,看了眼:“果然是应池的人。”
如外界传言,他的爷爷应怀瑜其实是有三个儿子。
其中的小儿子因为被他宠着没入商场,所以外界的人一般都只知道两个儿子。直到后来小儿子突然病重,老爷子才动了念头把他流落在外的骨血——应枕接了回来。
起初老爷子是把对小儿子的思念转嫁到了应枕身上,然后逼着他留在国外,后来或许养着养着都会生出点感情,倒真的动了让他成为接班人的念头。
所以身份也随之公布了。
至于应池,准确来说,应该是二伯父的第二个儿子。
外界传闻应池不务正业又花天酒地,可据应枕查到的资料来看,他早就已经暗中接过了自家父亲的权柄,毕竟二伯父大儿子应泽正在大学里当教授,看起来倒是真的与世无争,所以给应池也是理所应当。
前阵时间应枕夺了他父亲的极光地产,现在没过多久就开始反击了,就像今天提出终止项目的董事其实就是他的人。所以某些人明面上是草包,其实比其他人更不好对付。
比如这次,昨天才发生方案泄露这种事,转眼间就有人开始在会议上说事。
也太快坐不住了吧。
既然如此,不回礼也说不过去。
……
陈光见应枕突然拿了支笔,在名单上写了一个字,随即递给他。他低头看了眼,是个“提”字。
“有资历的提一提,其他人放一放。”应枕说。
原本他其实并没有想对他们采取什么措施,毕竟新官上任闹得太僵也不好,只要他们相安无事,也不是不可以给机会。可对方都直接奔着项目下手了,那他也没什么仁慈的必要。
“那接下来呢?”
“等。”
等他们得意忘形,露出破绽。
不过也不需要等多久了,照这次项目出事的速度来看,他们急得很。
陈光明白了,点点头正要去做事,又被叫住。
“这次项目泄露的事也尽快查一下。”
“好的。”陈光应下,退出了办公室。
应枕拿起被搁在一旁的手机,顿了顿,本想拨个电话给施遥,结果对面先打过来了。
他接起来,听到施遥压着声音,十分小声地问他:“你现在旁边有人吗?”
“没人。”应枕说:“你怎么跟我打电话也偷偷摸摸的?”
“……我那不是怕被别人听见吗?”
“谁啊?”应枕明知故问。
“小人!”
应枕顿了下,心下觉得好笑,下一秒又听到她郑重其事地说:“我会再出一版新的方案的。”
应枕似乎是笑了:“不急。”
而远在西北的施遥听他的声音好像完全没被这件事影响,于是也就跟着放下一点心来。
她想了想,又问:“那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呀?”
应枕原本惯常想否认,却忽然顿了顿,弯起唇应:“嗯。”
施遥瞬间担心起来:“那你有没有事?”
“没事。”
“好吧。”施遥也听不出来他说的真话假话,不过任谁被为难了都谈不上不在意吧。
于是她想了想,说:“你就是太厉害了,所以他们嫉妒你,才找到一个错处就开始针对你,而且这错处还是他们自己设的……”
应枕轻声道:“怎么猜到的?”
“我聪明呗。”
“也是。”应枕笑了下:“你都不了解,怎么就知道厉害了?”
“我看过你的资料啊。”施遥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没跟他讲过这件事。
这会听来,像是偷摸查他资料似的。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他都早查过她了!
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不坦荡!
“资料?”应枕缓缓重复了这两个字,当下并未多提,而是说:“就因为这个?”
“对啊!”
“……”
静默两秒。
施遥顿了顿,接着说:“外人眼里愿意看到和夸赞的本来就可能不及十分之一,那么多人都看到你了,证明你本来就很厉害。”
应枕轻笑:“设计师都这么会说话么?”
“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施遥强调:“只有我这个设计师才说话这么动听。”
“的确很动听。”应枕发现因为这通默契的电话,他的心里铺了层厚重的柔软,也明白施遥是特意打电话过来看看他心情如何的。
他眼睫微垂,语气和缓道:“事情我会调查清楚,你安心。”
“好的。”施遥张口就说:“到时候我一定万分期待您的回归。”
“然后呢?”
施遥顿住。
这不就随口一说吗?
能有什么然后?
但应枕好整以暇等着她答案的样子,她沉默几秒,十分勉强地说:“给你接风洗尘。”
应枕扬了扬眉,点头:“说定了。”
“……行。”
施遥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人强买强卖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每每都能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敲定下某件事,以至于让人后悔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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