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游历

“劳驾,我找人。”

一位年轻男子走进家名为“缘来”的客栈当中,左右看了看,然后来到柜台前,温和道。

临近初秋,各家客栈都早早地点上了用来取暖的熏炉,随后理所应当地住宿的客人加钱。

客栈伙计搬了个躺椅在熏炉旁昏昏欲睡,看见来人先是打了个哈欠,接着才睁开眼观察起面前的人来。

这人莫约二十来岁,衣裳干净,但用的也不是什么名贵料子。他没有戴冠,长发散落,只用一条普通的淡色发带束起了几缕发丝。

看上去并不是富贵人家,这张脸倒是长得……客栈伙计挠着下巴,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面前人。结果在对上这人视线时,却被吓了一跳,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

再细看,此人明明周身气场都柔柔和和的,却还是个硬茬子。

算了算了。客栈伙计打消了心中不可言说的念头,长得再好,脾气差,一样不讨人喜欢——除了就喜欢“傲骨美人”这一口的。

客栈伙计最会看人下菜碟,莫约觉得又遇到了个自认清高的穷书生,正想随口将他打发了,视线却无意间扫过那“书生”右手上淡金色的镯子。

伙计“哎呦”一声,变了态度,两眼放光道:“客观您这镯子……价值不菲吧?卖不卖啊,我们老板最识货,可以给您这个数。”

伙计抬起五根手指,又指了指柜台上的“金”字。

出手倒真是阔绰!这个数,足以让人随便挥霍个两三年了。

“我不卖东西,我找人。”

可惜来人油盐不进,似乎还眼睛还不太好,居然视金钱为粪土。

听他不愿意卖,那伙计就又恢复了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随便挥了挥手,道:“我们这没有您要找的人,您请回吧!”

那人闻言叹息一声,自顾自走向一旁的熏炉,将放在熏炉旁的竹质躺椅移得离熏炉远了些,然后在伙计一脸“你干什么”的表情下开口道:“易燃,危险。”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陶瓷小瓶,以及一方形银色令牌,接着开口道:“我就是找你们老板,他近来在哪儿?”

那伙计看见白色瓷瓶时还不以为意,但在看到那块方形令牌时就像见鬼似的,又立刻换回了那副百般谄媚的样子,道:“原来是贵客!瞧我这眼睛,该打该打!”

说着,他伸手轻轻在眼睛上打了两下,然后领着人朝客栈楼上走去,道:“贵客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家老板今天刚好在,您请!”

“有劳了。”那人依旧彬彬有礼。

缘来客栈明明在营业中,店里却没什么人,就连楼上的房间都安静异常,而那客栈伙计的态度更是堪称嚣张,没有一点儿做生意的样子。

而这也确实不是家寻常客栈,而是曾经闻名修仙界的“寻秘阁”据点之一。

灵气消散后,寻秘阁依旧屹立不倒,转而做起了民间生意——不止卖消息,卖机巧,还替人做媒。

“叩、叩、叩。”

那年轻男子走到门前,不急不缓地用右手手指关节敲了三下门,听见应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哟,应宗师,稀客啊。”

那所谓的老板,自然就是寻秘阁主,南问舟了。

应听声推门进去时,南问舟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东西,见他进来头也没抬地答道:“你若是来问我那个人的消息,那我还是同一个回答——找不到。”

“不着急。我今日来,也并非全为了这件事。”应听声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温和,不急不躁。

七年过去,应听声的性子被磨得愈发圆滑,温柔不减,莫名多出一丝上位者的气场来,如今竟也能和南问舟平起平坐地交谈了。

他曾拜托南问舟帮忙打探“疑似”是清休澜转世的人,但这么久过去,始终一无所获。

应听声开玩笑似的问他,该不会是判官判清休澜有罪,要求他留在阴阳司赎完罪,才能去转生轮回吧。

结果南问舟当时大概是脑子抽筋,托着下巴思考了两息,对他说“不无可能”,结果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当时应听声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听完这句话就笑不出来了,拿着分景就要抹脖子,下阴阳司去给清休澜讨个说法。

南问舟“哎、哎”了两声,手忙脚乱地拦下了他,抢过了分景,做贼似的一连防了他半个月,生怕一个没看住让应听声下去了,清休澜来找自己算账。

好在消沉了小一月后,应听声自己想通了,只让他帮忙继续留意。

自那之后,应听声大部分时间都在世间游历,他一路走完了中原,又在孟玄和凉倾的带领下去过妖界与鲛人海,就连周边的小国都没有落下,如今就差个阴阳司和“仙界”没去过了。

——以及不知是否真的存在,又或许曾今存在过的“五非”一族。

游历完诸国后,应听声又回到了中原。浊气伴着灵气一起消散后,堕阴者依旧没有完全消失,应听声以手中一把“分景”像曾经的清休澜那样,斩尽了堕阴者与邪祟。

因此,被中原人尊称一声“应宗师”。

“那你来做甚?总不是来看我的吧。”南问舟打趣了句,搁下了手中的笔。

“我回天机宗打扫,顺路。”

每年应听声都会固定留出年夜与初夏的时间,回一趟天机宗,与沈灵他们吃一顿年夜饭,再酿个酒,随后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但几年过去,天机宗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既然飞升无望,那还是回归平凡生活,过好自己的下半辈子比较好。

苏扶盈原本就是人间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如今连孩子都一岁了,去年应听声还抽出时间去参加了她女儿的满月酒。

而孟玄和凉倾也都各自回了妖族和大海,不常回天机宗。

沈灵也终于卸下了烦人的公务,带着许寄忱与应听声一样,去各处看看,体验下之前从未体验过的新事物。

在那之后,应听声又从一年的行程中多抽出了几天时间,回已经封山了的天机宗做个大扫除,偶尔也能碰上回来的孟玄等人。

不需要再费心修炼提升修为后,应听声每日除了练剑打坐,就是研究机巧。

“自动灌溉机好用吗?”应听声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将几张设计图纸放到了南问舟的书桌上,道:“我改了几处尺寸,把你那书架换了吧,爬个梯子上去找的时间我都能重写一本了。”

南问舟:“……”

他的书是多了点,不熟悉位置的话,拿取确实不方便,但应听声这话也太损了,不就是几十个三层楼高,地有多大就有多长的书架吗,也至于重写一本?

“……听说还不错,就是路容易走歪,把别人家的地浇了。”南问舟嘴角抽了抽,答道。

“……”应听声若无其事道:“土地不平,难免的事,我再改改。”

南问舟笑了两声,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你那神兽如何了。”

“别惦记了,活得好好的。”说着,应听声转身拉开房门,一只浑身雪白色的狐狸就突然从走道中冒了出来,“啪唧”一声跳到了南问舟的书桌上,在他刚写好的纸张上留下了几个沾了墨汁的脚印。

“……”南问舟笑容和善,一字一句道:“轻、轻——我、刚、写好的。”

应听声终于给这神兽崽子起了个大名,虽然每次介绍都会被熟悉他,或是熟悉清休澜的人面色古怪地询问是哪个“轻”,他也没有改名的想法,只一次次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是“轻巧”的“轻”。

原本应听声也曾担心过,失去了灵气后,会不会对这神兽又什么影响,结果也确实有——比如狐狸变不回乘黄了。

但也不需要它变回乘黄了,虽然“免费飞舟”省时省力省路费,但体型庞大的乘黄很容易吓到人。

“过两日我打算再去妖界一趟,孟前辈说近来妖族有点‘不安稳’。”应听声伸手抱起了在南问舟桌上捣乱的狐狸,揉了揉它的头,道:“若有消息,你便将信直接送往妖界。拜托了。”

“知道。”南问舟将那张刚抄录完,没几个字,但是报废了的纸张揉成一团随手往后一丢,顺嘴提了一句:“你要去妖界的话,我这正好有个十分合适的身份,可以让你在妖界畅通无阻,你要是不要?”

“……什么身份?”应听声半信半疑道:“你别把我卖过去了,我不卖身。”

“……中、原、使、者。”南问舟咬牙切齿道:“我是那种人吗?!”

“自从你不满足单在中原做媒,准备将范围扩大到妖界之后,我就不得不防上一防。”应听声从善如流道:“怎么又要派使者去了,这次是为了什么?”

“能是什么。”南问舟又坐回了椅子上,漫不经心道:“一如既往,用来联络两族感情的宴会。”

说完,南问舟低着头在桌上的文书堆中翻了翻,将通行文书递给了应听声,道:“对了,之前沈灵给了我两坛青松酿,我尝着不错,考不考虑量产?我们四六分,你六我四。”

“量不了,近千年的青松树能有几棵?”应听声收起了通行文书,摇头道:“你什么时候还卖起酒来了?”

“生意不嫌多。”南问舟不死心,接着说道:“那你卖我两坛,我自己喝。”

“也卖不了。”应听声笑了笑,道:“倒是能送你两坛,多了没有。”

“你不是酿了挺多?还没启坛?”南问舟心满意足地给应听声倒了杯茶,道。

应听声接过茶盏,“嗯”了一声,道:“埋着吧,再埋几年。”

毕竟这些青松酿,本也只是为了某个人而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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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非无情道有情
连载中千旧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