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听声伸手握住了清休澜作乱的手指,带起了一道哗啦啦的水声,他低声道:“没有,错觉。”
清休澜挑眉,一看就是不信。
他眼眸微微发亮,漆黑的夜被镀上了一层金,随后,他一只手撑着温泉边的石壁,一手勾起了应听声的下巴,再次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应听声垂下了眸,瞳孔微散,答道:“我来找你。我很想你。”
清休澜听到这个与之前并无出入的回答,深深地看着面前人。
人会骗他,但人骗不了言灵。
于是清休澜拇指抹上应听声的唇,潮湿蔓延,一滴水珠从应听声的嘴角滑落。
清休澜则看着他再次开口:“你我确实是‘相伴之人’?”
“当然。相随、相伴、相随。”应听声抬起了眸,回答清休澜的问题时嘴唇自然而然地张合,竟像轻吻了清休澜的指尖一样。
清休澜眸色微暗。
他竟真找了个相伴之人?
他还这么小,你怎么下得了手的!禽兽啊!
清休澜在心中怒斥不知何时的自己。
要脸不要!
清休澜眸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黑眸恢复了以往的颜色。他默默坐了回去,捂住了脸。
因此错过了应听声垂下的眸中藏着的一抹笑意。
师尊对自己真是越来越没有戒心了,虽然他抗拒不了言灵,但怎么能连记忆都忘了抹去呢。
但面上,他还是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清休澜,故意道:“休澜?怎么了。”
清休澜能说什么,只能胡乱应了两声,匆忙地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应听声也怕他发现自己还记得这段问话,从善如流地没再继续往下问。
他们就这样互相将对方蒙过去了。
清休澜只觉这温泉是越泡越热,蒸笼一样,蒸得他微微发汗,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泛起了淡粉色。
于是他在边缘石壁上撑了一下,直接跃了上去,独留应听声一人还在温泉中。
“桌上有早膳,你若累了,就吃完去歇着吧。”应听声没有起身的意思,只伸手虚护了一下,怕清休澜没站稳。
“你还想再泡一会吗?”清休澜抬手,用灵力烘干了自己的衣服,在桌前坐下,伸手端起了依旧温热的蛋羹,然后想起自己起床后还没洗漱,又默默放下了。
“嗯。”应听声打了一声,有些模糊不清。
“好,别泡太久。”
清休澜说了句,随后便端起了装着蛋羹和鲜奶的托盘,转身走进了房中。
他将托盘放在了木桌上,单手撑着木桌,抬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并不烫。
那就是泉水太热了。
清休澜下了结论,心安理得地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出来时,看见的便是已经穿戴整齐了的应听声,正站在桌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已经冷下来了的蛋羹,听见动静,随口道:“忘记罩保温结界了,休澜。”
等蛋羹和鲜奶重新热起来后,应听声才抬眸看向清休澜,随后目光落在了他依旧潮湿的长发上,问道:“怎么光烘衣服,不烘头发?”
“头发比衣服金贵,要控力道,麻烦。”清休澜叹息一声,抬起手挽了下长发。
“我来吧。”应听声说道,走到梳妆桌前,拉开了椅子,回头看清休澜。
“你要帮我束发?”清休澜没拒绝,拎着长发走了两步,在这没有靠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
“你愿意的话,并无不可。”应听声话音柔和,在掌间覆上薄薄的一层灵力,抬手抚上清休澜的长发。
长发是潮湿的,没到会往下滴水的程度。
应听声小心地用灵力带走清休澜发间残存的水滴,看着他用手勾放在一旁桌上的蛋羹,闲聊道:“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呢。”
清休澜咽下口中软滑香甜的蛋羹,看着镜中应听声专注的眼神,道:“当然是想办法出去,我可没有在阴阳司当个活死人的癖好。”
应听声点了点头,手指在他的发间穿过,将打结的发丝理顺,道:“之前你肯定地说出不去,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黑户’,阴阳司中查不到我的身份。”清休澜无所谓道。
“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的原因?”
沈灵送应听声来之前只说让他“找到”清休澜,没说找到后怎么办,可能是因为“时候未到”,因此,应听声并不焦急。
“谁知道呢。”清休澜顿了顿,问他:“你怎么下来的。殉情?”
应听声眨了眨眼,拒不承认自己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否认道:“怎么会,自然是有人相助。你也认识的。”
殉情殉情,也得有情才能殉。
但他没有吗?
那他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算什么,算他想得多吗?
等到应听声将清休澜的长发细细用灵力烘干后,他才拿起了桌上的木梳,顺着清休澜的长发,问他:“你想怎么弄。”
“随意,毁不到哪儿去。”
这倒是实话,就凭清休澜这张脸和周身气场,就算在头上顶个西瓜大的珍珠——别人怎么想不知道,但肯定是不敢抬头看,也不敢问的。
应听声不着边际地想道——但为什么要在头上顶个西瓜……大小的珍珠呢。
他在桌上看了看,随后拿起一条发带。
将发带拿到手中时应听声手上的乾坤戒悄无声息地一闪,接着,那条白色的发带便被换成了另外一条青色,绣着竹的精致发带。
应听声若无其事地用青色发带扎起了清休澜的一部分长发,剩下的大部分发丝都散在了他的肩上和胸前。
清休澜没在意他的动作,低着头喝手中的鲜奶。
突然,应听声布置下的结界猛地震荡了一下,连带着清休澜手中的鲜奶都左摇右晃,差点撒出,好在他眼疾手快地扶稳了杯子。
应听声抬眸看向窗外,轻轻拍了拍清休澜的肩,示意他没事,接着走到一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小院结界外,一短发女子用手中的烟斗一下一下敲击着结界,激得结界上阵阵波荡,脸上神色凝重,眼神却是平静的。
应听声走过来时,结界便从顶往下慢慢消散,他在女子面前站定,问道:“你找谁?老板不在。”
女子抬头看到应听声时也是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停止转动,指针未变的罗盘,奇怪道:“就是这,也没错啊。”
说着,她也不顾应听声,直直地往里走去。
“铮”一声,分景出鞘,横在女子喉咙前,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必定是人头落地的结局。
即便如此,女子面上也不见慌色,甚至还有心情“哟”了一声,评价道:“好剑啊,你卖不卖?”
“?”应听声皱眉,不为所动,道:“不卖,请回吧。”
女子恍若未闻,眼尾弯起,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应听声,又往前走了一步——
分景未动,但女子身前却出现了一道法阵,拦住了她的去路,也没让她撞上分景。
“还是个菩萨心肠。”女子“呵”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的罗盘,道:“我找人,有急事——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应听声微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一声轻微叹息。
女子明显也听到了,和他一起转过头,朝小院中看去。
清休澜不知何时坐在了窗边,半背对着他们,手中还拿着那杯没喝完的鲜奶。
只看了一眼,女子就确定那是她要找的人,也不顾身前的分景,喊道:“喂——那个给了钱也不说一声剑匣也不拿走的冤大头公子——我找你有事!”
“……”清休澜沉默了一会,不是很想面对这个称呼,但又怕她继续喊,招来外人,只好默然一转身,从窗边落下,杯子被稳稳的拿在手中,没撒出一滴液体。
他走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女老板对面,问道:“什么事?”
“还记得我吧,我叫慕芷。”女老板慕芷收起了烟斗和罗盘,开门见山:“你应该见过琼京了?”
看慕芷并无恶意,横在二人中间的分景便化作光点缓缓消散了。
应听声则无声无息地站到了清休澜身后。
清休澜点头,道:“见过,怎么?”
慕芷没回答,继续问:“他那袋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晶片,也是你给的?”
“对。”清休澜皱眉,问:“不能给?”
慕芷面无表情:“他一个在我这打了六十年工的混小子,哪儿会突然有这么多钱——今早,有人告发他偷了自己的宝物去卖,换成了晶片,让他还回去。”
“他不肯,说自己没偷。”慕芷说道:“我问他这钱从哪儿来的,他也不吭气。”
慕芷一摊手,道:“没人能作证,那人又是个‘背后有人’的小权贵,二话不说,直接绑了琼京进幽牢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老板,还能怎么办,只能来找人捞他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清休澜问。
“当然是算出来的,我可没监听,或者跟踪人的癖好。”慕芷懒懒地给他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罗盘,回道。
清休澜听完,回头与身后的应听声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无奈。
不过二人本来闲着也是闲着,去捞个……去给人做个证的功夫还是有的。
“这事不难。”看清清休澜眼中的意思后,应听声直接开口答应了下来,道:“带我们去一趟幽牢就好。”
顿了顿,他又说:“没想到阴阳司也有像人间攀附权贵狗仗人势的事发生……是抱上了谁的大腿就能投个好胎了么?”
清休澜笑了一声,尾音上挑,对应听声道:“走吧。”
说着,他垫了垫脚,悄悄凑到应听声耳边,轻声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自己不也‘背后有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