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听声与眼珠子对视两息,然后默默地唤出了那把无名剑,递给了清休澜。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清休澜的杀意,那眼珠子转动地更迅速了,就连一旁被应听声设阵困住的舌头也一蹦一蹦的,似乎十分焦急。
清休澜手一顿,看看眼珠子又看看舌头,迟疑了又迟疑,才问道:“……我们是不是……把这‘半仙’的舌头,割了?”
“……可能吧。”应听声安慰道:“正当防卫,不用赔。”
清休澜:“……”这是赔不赔的问题吗。
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半晌才想起自己想说什么:“我们把它舌头割了,那还求什么卦。”
“……”应听声也跟着沉默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拿出了纸笔,犹豫地看了看清休澜。
清休澜:“……”
有眼睛有舌头,再长只手很合理吧?
很合理啊!
于是清休澜抬手召出了一盏琉璃灯,顺着墙壁察看。
应听声在看到那盏再熟悉不过的灯时愣了一下,随后眼神温柔下来,安安静静地跟在清休澜身边。
他俩倒是无所谓,墙上的眼珠子看起来要急死了,不停转动着,似乎想表达些什么。
两人无视了眼珠子,认认真真地在墙上找了一圈,遗憾地又折了回来——并没有期待中的手或者手指。
不过很快清休澜又想到了办法,他伸手拿过应听声手中的纸张和笔,然后在左边写了一个“是”字,在右边写了一个“否”字,然后将纸拿了起来。
清休澜对着眼珠子指了指手中的纸张,道:“认识字吧?我问你答。”
眼珠子好像不满清休澜这副命令的语气,翻了个白眼,然后缓缓闭上了。
清休澜:“……”还有点脾气,好像先不由分说来舔人的不是它一样。
“别使性子,之后给你缝回去就是了。”清休澜微皱着眉,勉强分出一丝耐心说道。
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转了转,却依旧没有睁开的意思。
清休澜默然几息,然后转头看向了应听声。
应听声会意,“嗖”一声,手中分景出鞘半寸。
眼珠子立刻睁开了眼。
清休澜好笑地看着它,眼珠子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欺软怕硬!
清休澜叹息一声,开口:“第一个问题,我能否离开阴阳司。”
眼珠子往左边移了移。
清休澜沉思了一会,问道:“第二个问题,我的身体是否在阴阳司。”
这回,眼珠子却犹豫了一下,没有往右转,也没有往左转,迟疑半天,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清休澜与应听声对视一眼,问:“这是‘不知道’还是‘不可说’?”
“……”应听声自然也不知道答案,他的目光缓缓从清休澜身上移至还在一旁挣扎着的四块舌头上。
清休澜也跟着转过了身,抱起手问道:“拿什么缝。”
“灵力?”应听声抬手,指尖金色灵力流转。
清休澜看着应听声手中这道与自己的灵力颜色十分相像的灵力,若有所思,没有阻止,点了点头。
璨金色的灵力便如游蛇一般窜了出去,缠绕在那被切碎成四块的舌头上,像打补丁一样将其重新拼在了一起。
被强行拼上的舌头似乎有点不适应,卷曲了一下,有点大嘴巴地开口道:“你蒙、大,大胆!可知我素谁,居然敢动我,本仙真是从未见过这阳无礼的人!还想求卦?做闷去吧!”
舌头与眼睛的态度大相径庭,好像两个独立的个体一样,清休澜挑眉看了看嚣张的舌头,又看了看似乎是不忍直视而闭上了眼,微微颤抖着的眼睛,威胁般开口道:“把舌头散了吧,看不懂人眼色的东西。”
“好。”应听声对清休澜是有求必应,答完他就要撤去指尖灵力。
舌头立刻立刻感觉自己被切断了的身体又有散架的趋势,急忙阻止道:“别别别!有话好说!”
应听声看了清休澜一眼,确定他的态度后,才停了手,
舌头虽然没有眼睛,却立马认出了二人间谁才是做主那个,立刻谄媚地朝清休澜蹦了过来,被应听声一道结界拦住,依旧热情不减,道:“小公子啊,有话好说,虽然确实是我有错在先,但我这不也被您身旁这位切成四瓣了嘛!这就算扯平了。”
说着,舌头顺着结界爬了上去,乍一看就像把结界舔了一遍一样,应听声眼神麻木,缓缓闭上了眼,权当眼不见心不烦。
“您有问题不如问我啊!那眼珠子知道的,我也知道,我回答的还比他快!就是这报酬嘛……我算您友情价,三缕精气,打个折,五缕。”
“?”清休澜简直要被气笑了,道:“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哎呦,这可真不贵。”舌头嘟囔着,说道:“要把自己修复成原来的样子不也要花精气?再说公子你问的这问题可不好回答啊,万一哪个问题的‘度’没把握好,我可是连命都要搭上的。”
清休澜没理他,转过头问那眼珠子:“你收钱不收?”
眼珠子又睁开了眼,似乎挺意外,犹犹豫豫地看看清休澜,然后慢慢将视线移至了清休澜手中的“否”上,算是回答。
得到准确回答,清休澜干脆利落道:“听声,撤手。”
应听声答了声“好”,刚一松灵力,就听那舌头吱哇乱叫起来。
“我滴个姑奶奶啊!讲讲理嘛!一缕!一缕精气行了吧!”舌头听起来快要崩溃了,“至少让我疗个伤,你们做鬼的不要太无情!”
“你口中这精气,是体之精气,还是血之精气啊?”清休澜不急不躁地问道,明明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舌头却好像突然被打到七寸一样,不吭声了,清休澜便了然。
体之精气可不稀罕,人人都有,消耗得再快,睡一觉,也就补回来了。
血之精气就不一样了,首先,它不是人人都有的,身弱气虚之人没有,重病久病之人没有,孕妇没有,还在吃奶的幼童也没有。
它又被称作“生命之气”,掌管控制着人的生死和疾病,用一点少一点,用完了,人的“气”也就尽了。
人是还能在世上苟活上一段时间,但整个人都会看起来病恹恹的,没力气没精神,一句话都要断成几节说,连下床走两步都能出一身汗。
孕妇会将自己的血之精气汇聚在胎中,胎死了,精气便会被带走一些,剩下的,则还于自身。胎没死,孕妇则会分一半自己的精气出来,分给幼胎。
这样珍贵,不可再生的血之精气,哪能因为一不知真假的卦象给出去呢?
“看来你也清楚,那应该知道,无论你怎么说,我也不会将这血之精气给出去吧?”清休澜半蹲下身看着在结界外装死的舌头,好奇道:“你到底要精气做什么呢?”
舌头权当自己死了,不吭声。
清休澜看舌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不勉强,道:”你不想说,有的是人想说——让它闭嘴,听声。”
这回应听声也不再犹豫,直接干脆地撤掉了灵力,没了将它们重新连接起来的灵力,舌头一下散成了四块,闷闷地落在地上,不再开口。
——于是只剩下墙上那双眼睛。
“你看到了,认真回答我。”清休澜一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舌头,淡淡对面前的眼珠子说道。
眼珠子上下滑动了两次,就像在点头一样,清休澜便接着刚才的问题继续问了下去。
“刚才那个问题你没有给出明确回答,是因为不能说吗?”
这次眼珠子没有犹豫,直直地看向清休澜手中的“否”字。
清休澜思考片刻,再次问道:“是因为你不知道怎么说?”
眼珠子像是终于等到了想要的问题一样转动了一下,然后眼神迫不及待地落在了“是”字上。
应听声没有参与到二人之间的问话当中,反而在装死的舌头面前蹲了下来,看向那颗眼珠子,淡淡问他:“你们明明是两个个体,却在外人面前装作同一个‘人’,眼睛不会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拿走所有报酬——也就是血之精气。”
“——你为了‘复活’也好,‘重返人间’也罢,我只能告诉你,你想靠血之精气重塑一具身体,是不可能的。”
这话大概是戳到了舌头的痛处,原本在地上一动不动当自己已经死了的舌头就像下了热锅的活鱼一样不断起跳挣扎起来,似乎很不满,想开口说些什么。
应听声声音放得很轻,并不会打扰一旁的清休澜问话,他抬手放出一道灵力,直接将舌头死死按在地上,道:“别跳了。休澜让你安静。”
舌头被应听声的灵力压着,就像被突然天降的泰山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但没被压住的边角却挣扎着,去够应听声手中的纸笔。
应听声先是下意识躲开了,然后才反应过来,震惊地看了舌头一眼,将纸笔丢给了它。
随后,应听声看了眼还在与眼睛玩猜字游戏的清休澜,对舌头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见舌头果真安静下来,这才再次放出一道灵力,将那舌头再次“缝”了起来。
舌头被应听声缝起,也没再吱哇乱叫,只卷起了应听声放在地上的笔,一笔一划地再纸上写着什么。
大概是因为没眼睛的缘故,舌头这字写得是东缺一竖,西缺一横的,应听声皱着眉辨认半天,才勉强看出了舌头想表达的意思。
也就短短三个字。
“你放屁。”
应听声:“……”
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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