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当值的医师先生是个话痨，好不容易逮到个活人，硬是把于宛留下，亲自去烫了个鸡蛋给于宛敷脸，又给她倒了药茶，说了喝了能祛寒，末了还亲自给她上了药膏，才依依不舍地放她离开。
听着医师先生絮絮叨叨地一大摊子话，于宛确信文四没有来过。
那他被带去了哪里？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马上就要到年底了，等过了十五便是院内初试，在初试中脱颖而出的弟子才有机会去参加那一年的春闱。
大家都在用心地准备，以至于文四病逝的消息传来，大家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埋头苦读。
腊月二十五小年那天，宫里突然传出圣旨，将永安王立为了太子。
于是那夜饭堂里热热闹闹地都是在讨论这件事情。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早就猜到了会是安。”
“不是据传安身体不佳吗？要不是曜实在是扶不起来，估计陛下肯定更偏向曜，不然这么多年为什么迟迟不立安，拖到现在才立？”
“你别说，曜还真是个痴情种，老婆死了之后就一蹶不振了，但是历来哪个皇帝会只有一个女人的……”
一直默默旁听的于宛抬头：“你说永曜王是因为妻子故去才放任自流的？”
“是啊。”那人看着于宛认真地说道：“据说当年可是他和安联手把孙家拉下来的，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一个纨绔呢，肯定是伤了心呗。”
没成想自己与那永曜王素未谋面，单就一纸婚约，他竟能做到如此。
于宛对着面前精致可口的饭菜，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毕竟话都没说过一句就这么情根深种的于宛属实不理解，说不定是打着亡妻的名头达成自己的目的呢，这样一想，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于是便继续埋头苦吃。
“据说初八要举行册封典礼，我们学院有三个学生观礼名额，不知道谁会这么幸运被选中呢……”
“我也好想去看看呐，据说永安王殿下风姿卓然，我真想一睹尊容啊……”
旁边人拍了这位兄台一下，捏着嗓子喊道：“竟敢直视太子殿下威容，来人，拖下去砍了——”
大家都被逗笑了，一时饭堂的言笑晏晏，一派欢乐。
孙司业拟的观礼名单里，于宛和车才良便占了两个幸运儿名额。
初八那日天还未亮，大家在暮色里，满眼羡慕地目送着三位幸运儿，由孙司业领着，出了寒门书院的大门。
于宛一身崭新的青色衣袍，木簪束发，一副翩翩佳少年的模样。
孙司业替他理了理衣襟，将他们三人带到了祭坛门口。
祭坛内的大典只有在朝为官者能够入内。
他们尚无功名在身，只能跟广大老百姓一起，在通往祭坛的路上夹道欢迎，所幸门口的位置专门留了出来，不用跟其他人挤来挤去。
这是自踏入寒门书院之后，于宛第一次出来。
节日中的云京当真是繁华无比，沿街小店遍布，街上百姓各个喜气洋洋，这样的热闹和喧嚣，让于宛感觉无比的真实，无比地安心。
如果自己这次能顺利考出来，那便能自由了。
正想着，太子的车架已经遥遥在望，映着身后初升的太阳，仿佛神祗降世，万丈光芒。
遥遥的，于宛渐渐看清了太子的脸。
那是自己在心中不知想了多少次的脸，接到赐婚圣旨的时候想过，丫鬟婆子撺掇她逃婚的时候想过，在解语坡计划生变的时候想过，在洛州的时候想过，在书院的厢房里也想过……
眸中思绪万千，眼瞧着那人从自己面前经过，最终都化成一句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承曦……”
那人的车架已经驶入了祭坛大门，再瞧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啊……
永安王和永曜王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难道……
于宛如遭雷击，怔愣在地。
她抓住身边人的衣袖，紧张地问道：“你知道永曜王叫什么名字吗？”
“王爷名讳我等如何知晓，不知不知……”
于宛一连问了几个都说不知。
有学院的小厮上前拦住了还要继续抓人询问的于宛。
“于公子，该回学院了。”
于宛只得恍恍惚惚地被带回学院。
今日学院并无课程安排，于宛回学院后便闭门谢客，在厢房枯坐了一日。
临近傍晚的时候，有小厮来，将于宛请去了孙司业的雅竹小苑。
于宛推门而入的时候闻见了上次来，闻到的那股香味。
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时房中正燃着此香，香气扑鼻。
“你来了，还没用晚饭吧，快坐下一起吃吧。”孙司业一身常服，发尾还有些湿，该是刚沐浴完。
于宛不明所以，便立在桌边，询问孙司业找他何事。
孙司业笑笑，起身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夹了块白斩鸡放到于宛碗里：“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于宛正色道：“司业对我当然是极好的，不说对我的种种照拂，当日若是没有司业点头，我也无法入学。”
孙司业听罢非常满意，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今日我请你过来，是想要求你为我办件事。”
于宛开口：“司业但说无妨。”
孙司业又给于宛倒了杯酒，递到于宛嘴边。
于宛伸手去接，他却不放，只是色眯眯地将于宛瞧着，伸出另一只手捉住于宛的手，然后将酒杯里的酒倒进嘴里，捏住于宛的下巴，将酒，嘴对嘴地灌进了于宛口中。
于宛大惊，赶紧起身退开。
孙司业笑笑，开口道：“我要你同我困觉。”
他拎着酒壶缓缓向于宛走来：“实不相瞒，打那日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想着你那红扑扑白嫩嫩的脸蛋，洗干净养白胖了一定好摸的紧。”
“那天我帮你涂药，那羊脂白玉般的触感，让我魂牵梦绕了许久。”
“你便从了我吧，让我好好疼爱你……”
说着他便扑了过来。
于宛哪里晓得这样一副正人君子的皮囊下会藏着这样的龌龊心思。
“司业，你是男子，我也是男子，于理不合！”
于宛逃开，孙司业扑了个空。
孙司业惯了一大口酒，摇摇晃晃地说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的，男子。”
于宛一阵恶寒。
“司业，你喝醉了。”说着她便要去开门，那门却不知何时从外头上了锁，怎么也打不开。
孙司业趁机贴了上来，咸猪手从于宛的腰部开始一路向下摩挲，末了，便要来解于宛的腰带。
几番挣扎间，于宛显然被死死地压制住了。
孙司业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在于宛颈间：“不怕不怕，等过会儿，你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他的手在于宛身上游走着，突然停住了，将于宛整个人翻过来，将衣襟撕开。
“你竟然是个女的？”
孙司业退开几步。
“该死的……该死的……”
此时，门外有小厮轻轻敲了敲门，说道：“司业，永曜王来了……”
“什么？这狗娘养的这时候来做什么？”
他慌慌张张对着铜镜整理好衣冠，又去柜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从里头倒了一颗药丸和水服下。
末了将那白瓷瓶扔到瘫倒在地的于宛手边。
“把这药吃了。”
说罢他便开门离去，不忘嘱咐门口的小厮看好于宛，不准她离开雅竹小院半步。
孙司业出去的时候，下院乌泱泱地站满了人，约莫全院的弟子都来了，上院的也乖乖地在广场上站着。
承曦在小高台上扫视了一遍又一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泽希。
泽希亦是摇头。
“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地来欢迎本王，大晚上的，都散了吧。”承曦挥挥手示意大家各回各家；“我就是正好路过，顺便进来走走。”
他走下高台一把搂住正躬身行礼的孙司业。
“孙大人免礼。”他嗅了嗅，“孙大人喝酒了？闻起来还是不错的好酒，大人何不请我也喝一杯？”
说着便要孙司业领他去厢房小酌。
“殿下，今日不巧，下官这里存货不足，下次，下次下官一定带上好酒登门拜访。”
“这样啊……那可真是不巧了，不过我听闻寒门书院的夜景甚美，不如孙大人陪我赏上一赏？”
“是。”孙司业毕恭毕敬地应下了。
承曦背着手，走转转右转转，瞧着通往雅竹小院的小径上还有几个练家子守着，料想小径那边一定有关窍，便一路跟孙司业嘴上拉扯，最后竟真的过了桥，来到了雅筑小院前。
孙司业额角不自觉地沁出了几滴黄豆大的冷汗，被夜风一吹，只觉得全身都是凉飕飕的。
但是他先前已经将能想到的借口都讲了个遍，都被永曜王四两拨千斤地拂了回去，眼下再开口倒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时只能祈祷余七那小娘们能识相点了。
房内的灯火亮着，承曦回头朝孙大人微微一笑：“本王累了正好进去歇歇脚。”
说着也不管孙司业同意还是不同意，伸手将门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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