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夜风随着大开的房门一股脑儿地涌进房内。

房中无人,桌上只摆着一副碗筷,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酒气,还有淡淡的,催情香的味道。

承曦的眼睛往东边大开着的窗户一扫,走到桌边拎起酒壶晃了晃,转身对怔愣当场的孙司业勾唇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大人,这不是有好酒好菜吗?大人莫不是想独享?”

“不是……”孙司业脱口而出,方觉失言。

“哦?还有客人?”

“没,没有,就我一个……”

欲盖弥彰,承曦瞧着孙司业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料定原本房中还有他人,而且是不能让自己见到的人。

他施施然在桌上坐下,客气地邀请孙司业坐下,反客为主的功夫一流。

“坐,来人,添副碗筷,如此良辰美景,孙大人便陪我小酌几杯吧。”

这一聊,便聊到了月上中天。

直到泽希出现在雅竹小院门外,两人眼神一对,承曦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本王乏了,今日便到此吧?”

晕晕乎乎的孙司业只得起身,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一行人送出院门。

怎么会找不到的……

承曦抱着狐裘暖炉,靠着软垫,坐在马车里苦想,复盘。

今日下午,参加完册封大典的承霁告诉他,他在过祭坛大门时遇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女子,其他百姓看他或好奇或敬畏,只有她,眼神哀婉凄切,似有千言万语,重要的是,她叫了承曦的名字。

那女子穿着寒门书院的衣服。

承曦想起于宛在集贤堂提到过寒门书院,猜想那一定就是于宛,当晚便来寻人。

可惜,毫无收获。

泽希趁孙司业陪承曦闲逛的功夫摸清了书院的构造,奇怪的是明明原本他还能感受到萌叶的气息,但不多时,那气息便断了,再寻不得。

“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承曦不禁喃喃,原本满心期待,此刻却是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不会。她一定在这里。”泽希定定地望着承曦。

承曦只当泽希又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我们这次估计是打了草惊了蛇,日后怕是更要小心行事了。”

承曦闭眼往后一靠。

这段日子,他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轿子四角的流苏无声地一晃又一晃,一晃又一晃。

另一边孙司业回到雅竹小院,将桌上的残羹冷炙尽数扫到了地上。

“人呢?”

小厮们极是畏惧愤怒的孙司业,战战兢兢地说道:“邱掌馔接走了,他说今晚的事司业不必担心,司业要担心的是,擅动上面定下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哼……”孙司业扶额,又是恼怒又是后怕,却又不得不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将桌掀翻。

“去,把车才良给我叫来。”

一夜无眠,雅竹小院的小厮听着里头叽里呱啦叫唤了一整夜。

在承曦走后不久,于宛便被放回了自己的厢房。

她被下了禁制,今晚之事无法向他人提及,也无法用笔写出。

夜里院里都有护卫巡逻,她怕是一开房门便会被逮个正着。

她强压着胃里泛上来的恶心之感,筹谋着要如何逃出这个肮脏的地方。

借着窗纸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她轻手轻脚地在地上摩挲着,终于摸到了一块有些松动的地砖。

她拔下头上束发的簪子,小心翼翼地将地砖撬起,用杜衡体在背面刻下“于宛”二字,再慢慢地将地砖放了回去。

希望神明护佑,留她一线生机。

若是有朝一日承曦发现这块地砖,他会知道,自己来过这里。

翌日午饭毕,她便拉了张秋去散步,走到无人处,将怀里的一个破荷包塞到了张秋手里。

“哥,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出去,却又无处可去,便带着这个荷包去杭城于家,他们自会收留你,叫你下辈子有个依靠。荷包里有颗小小的夜明珠,当路上的盘缠,足够了。”

或是于宛的神情过于悲壮,仿佛是在交代后事,张秋忍不住问道:“七弟,你怎么了?你这么有才华,定能金榜题名,到时候我就跟着你混,我担心啥……”

说罢,他露出一个安慰性的笑容。

于宛不禁要红了眼眶:“让你拿着就拿着……”

张秋捏着于宛塞进他手里的荷包,不好再推辞。

“那我便先帮你收着,等你高中,你再来赎回去,省得你当了官便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张秋憨憨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好!”于宛嘴上说着答应,心里却明白,自己怕是难以活着走出去了。

果不其然,猎人很快便开始行动了。

今年学院的初选,毫无征兆地提前到了正月十一,也就是后天。

春闱隔年开一次,学院里参加了三次初试而不中的学生,学院会给一笔丰厚的返乡费,挑一个好日子举办一个欢送仪式,大大方方送他们离开书院。

今年初试的结果出得分外迅速。

招贴上写着寥寥六个人的名字,一眼就能望到头。

很快,招贴前攒动着的人群便散去了。

“历年,下院都难以争到一个参加春闱的名额,我也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张秋转头,拍了拍于宛的肩膀,“虽然还有一场加试,但起码是一个机会啊七弟!这是你来的第一年,你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张秋今年又没有被选上,已经注定要离开。

而于宛的名字写在招贴的最后,她需要和车良才一道,加试一场,竞争最后一个参加春闱的名额。

有一瞬间,于宛想着,或许他们觉得自己文章作的好,真的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不过又一转念,又暗笑自己痴心妄想。

那夜,邱掌馔似乎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贪婪眼神,古怪的禁制,都让于宛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们看上了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等到时机成熟,便要杀她取物。

她是女子无法参加春闱,这一点他们早已心知肚明,那么还放任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招贴上。

这就说明,那场加试,于宛必败。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他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恐怕为的就是加试里,她写的那一篇文章吧。

如果有人要将她的文章拿去参试,那么自己作为真正的作者,必然要永远消失于世界,方能永绝后患。

他们可真会物尽其用啊。

张秋瞧着于宛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担忧地探了探她的额头:“七弟,你没事吧。”

于宛回过神来,红着眼眶,声音闷闷的:“我没事,只是太紧张了。”

张秋等人离开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那日是个大晴天,他揣着于宛之前给他的荷包,不断说着等余七金榜题名归来,他们还能再见。

于宛红着眼眶站在门内瞧着他渐行渐远,再看不见。

守门的老爷爷无声地递过来一个地瓜,于宛一口咬下去,眼泪便流了下来。

张秋离开的下午,于宛就参加了所谓的加试。

孙司业端坐上首。

“余七,虽然你……”他表情很是嫌恶,像是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但是你的才华本司业很是欣赏,如果你能在加试里胜过车才良,便有机会参加春闱,放心,身份的事情你自不必担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于宛在心里一哂,面上却还是要装出一份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样子来。

那日车才良原是争风吃醋才故意找茬扇了自己一巴掌,现在这情形傻子才会相信你画的大饼。

于宛瞧着卷子上写的题目——太阴太阳论,她深吸了一口气,提笔让狼毫吸饱墨汁,再落于宣纸之上。

既是绝笔,便要绝得盛大绚烂,才不枉此生。

若是这篇文章能得考官青眼,甚至被承曦看到,他一定会生疑,如此,自己便有沉冤昭雪的希望。

而不是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孙司业捏着于宛上交的文章,眼中难掩喜色,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摆摆手,让于宛回去等消息。

于宛低头路过车良才的位置,瞧见他未着一字的答卷,那人却坦然望着于宛,得意一笑

于宛没有理会车良才的挑衅,冷漠地将眼神收回,弯着腰离开了,拐弯转进一条小道的时候,被在此处等候多时的强壮小厮劈头一掌,便不省人事了。

黄昏,暮色四起,泽希正拿起一张卷饼想包个烤鸭吃,忽觉心头一凛,当即扔下筷子往永曜王府而去。

可惜承曦前脚刚进宫去了。

泽希在心里大骂了一声,拍拍马屁股又往宫门而去。

此时,红日已经跃进地平线,再看不见。

天,全黑了。

“邱老,接下来怎么处理?”

“这是个极品货色,就不拿去喂猪了,连阵法一起烧了,算是给她陪葬了。”

“是。”

不多时,这林子深处的小木屋便燃起火光来。

于宛还有一息尚存,她不再祈求神明护佑,只是默念着承曦的名字,正当意识即将抽离之际,她听到了一声久违的呼喊

“于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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