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血腥誓言

证物中封存着受害人体内取出的子弹,甚至可以以“堆”来计数。

奇恩枪火业的发达还要来源于女性君主们的远见,她们深知再野蛮强壮的身体,面对智慧也不值一提。哪成想,最终用途最广为流传的,竟然是一桩失意女演员犯下的屠杀案。

仅凭嘉丽本一个人,当然很难完成这样天衣无缝的围堵。因此,奇恩警卫和各路侦探们一直坚信剧院屠杀案另有帮凶,但是却苦于毫无线索。

从嘉丽本的通信记录来看,她在案发前给自己的丈夫写过忏悔信,一开始是情意绵绵,声泪俱下。在多次得不到回应后,她信中的内容则愈发阴森,疯狂。屡次威胁要找到丈夫和情人的居所,让他们痛苦到后悔活在这世上。

她的确也那么做了。

嘉丽本丈夫的好友在屠杀案发后报告,隐居山林别墅的两人已经断联数日,警卫找到这处隐秘的“爱巢”时,发现这里遭遇过袭击,门外的玻璃全碎了,屋内也是一片狼藉。

也不知是受害人还是凶手,踩中了玻璃碎片,已经干涸的血脚印一路绵延到屋外……一瘸,一拐。

最终,警卫在湖边发现女子被撕扯开来的衣物,和泥泞中挣扎留下的血迹。

推测,血迹的主人大约就是嘉丽本丈夫在外面找的情人,这位姑娘强忍着脚掌被刺穿的疼痛,一路逃到了湖边,只可惜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宿命——沉寂的湖面微起涟漪,一头暗绿色的鳄鱼缓缓浮出水面。

勘察人员倒吸一口冷气。

不用猜也知道,尸体肯定是捞不回来了,这么些天,甚至可能已经被消化掉了。

而嘉丽本的丈夫,九神在上,他就算死在地狱可能也比现在的处境好。

被发现时,死者的双手捆在浴室上方的水龙头上,乍一看,不过是吸了水的布条,以成年男性的力量其实完全可以挣脱。可解开布条,才发现他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了。致命伤深可见骨,至死,男人脸上都凝固着惊恐的表情——有趣的是,他的十指全部被砍走了,只剩下圆圆的手掌。嘉丽本用他的血在墙上写了两个大字:猪猡。

熟悉奇恩传统的警探举起死者的双手,下意识道:“嘉丽本也太入戏了。”

此话怎讲呢。

原来将伴侣的十指齐齐砍下,只剩手掌,是维鲁卡女爵发明的血腥“誓言”,她脚下有一批忠心耿耿的白犬骑士,这些骑士不用上战场,也不用什么特殊的资格认证,他们可以是官员之子,也可以是街头孤儿。只要女爵喜欢他们,他们便可衣食无忧安享此生,只是从此以后,活着的意义就变成了取悦她。

某天女爵心血来潮,觉得他们光是职称为犬还不够,应该从身心都把自己培养成“犬”。于是白犬骑士们便开始用四肢走路,跟在女爵的身后,只有她不在的时候,他们才能站起来。

再到后来,维鲁卡女爵在书中读到,凤凰之境的没落,和痴情的女帝被情人推翻杀害有关。

她大为光火,不由分说毒打了所有白犬骑士一顿。为了让他们发誓永不背叛,也是为了泄愤,维鲁卡索性丢给他们一把尖刀,要他们切断自己的十指,以表忠心。

有人为了尊严,当场自尽。也有人心灰意冷,拿刀冲向女爵——当然也有人甘之如饴,为这份完全牺牲的爱自断十指,成为彻彻底底的废人。

因为维鲁卡的暴行,白犬骑士在外的地位一落千丈,人们忌惮他们,是在忌惮女爵。对于这些自甘堕落,唯女则尊的男人,实际上相当看不起。

每一任奇恩女爵身边都有至少一位白犬骑士,不过自从女王蜂蜜丽果被推翻后,法德王就禁止了这种暴行。

不过这样也好,林果果可不想自己的床边天天跪着一个没有手指的男人。

但是,嘉丽本对自己的丈夫这么做,说明她心里的确是受到了维鲁卡的影响。看时间线,她应该也是先杀了两人,才动身前往剧院的。

这个女人就像暴/政时期的维鲁卡一样,大杀四方,最终自食恶果。

一颗碎石击打水面。

迷雾缭绕的密林中走出三人,虽然高矮悬殊,但皆着木色长袍,和参差不齐的树木站在一起,简直浑然一体。

抛石子的取下兜帽,原来是珀金。他看了眼周围,又看了看身后。此时已经是穿越了整片密林,彻底抵达奇恩国境。

拥有最好船只的继承者号尚用了数天时间才跨越两国,三人都是通缉犯,无法乘坐正规的航船,怎么会一前一后抵达?

其实偷渡这种事,对于珀金和纳伊沙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他们一个威逼,一个利诱,就能让经验最丰富的老渔夫明白,这是笔不得不做的买卖。

可惜三人组里还有个圣职人员,无论是出于何种角度,琉月都不会允许珀金灭口这位老渔夫,自然也不会给纳伊沙机会偷回那一大包黄金。

就在纳伊沙骂骂咧咧了一路那艘小破船根本不值一包金子的时候,船终于靠岸了。

这里是新的港口,从海面上老远就飘扬的蛇头旗帜来看——这里是西海区域。

珀金和路易两兄妹的仇还没完,好在这两位目前应该正在奇恩破案,其中一个还真成了独臂船长。因此,当他们再次交涉西海黑市时,没有人认出他们。

西海领主妻妾成群,这里遍地跑着红发的小孩,连珀金在里面都不太显眼了。纳伊沙刚买下伪装的便衣,一回头发现珀金这个撒手没不见了,大惊失色。

琉月却很淡定道:“他就在那里啊。”

纳伊沙顺着目光找过去,还再三确认了一圈才发现,那些红发孩子里有一个蹲着打弹珠的,就是珀金。

他一定是西海本地人。纳伊沙确信,这如出一辙的红发,和一些或许是基因里自带的嗜血成分,就是最好的佐证。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难道你一直在看着他吗?不然怎么认出来的?”

为了防止被有心人看出身份,珀金还特地换了一身当地小孩常穿的便服,再戴一顶报童帽,根本无懈可击。和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一模一样。

“珀金和他们不一样。”琉月理所当然答道:“完全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纳伊沙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细一琢磨这话里面的意思,瞬间有点被恶心到了。其实这一路上他早就想说了!琉月根本就是偏袒珀金到了极点!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比纳伊沙和珀金复杂,深厚。

琉月因为相貌特征比较突出,很难负责伪装和交涉。因此,他总是需要在隐蔽的地方等待纳伊沙和珀金,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不管分配的区域有多么不同,每一次纳伊沙找回来,珀金都已经和琉月待在一起!这两个人却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

“喝!”纳伊沙的脖子突然被扼住,方才还笑呵呵的私船老板,突然面露凶光,质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纳伊沙和这人体型相当,被这么一威胁,登时有些上头,想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这一次劝阻下来的却是珀金,他手里抓着从小朋友那儿赢来的弹珠,另一只手却稳稳当当握住了掐纳伊沙的手,直至对方痛极松开:“刚才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我们三个是搭伙做生意的,得罪了一帮人,现在想租你的船出海回奇恩,避避风头而已。”

老板却不慌不忙抽出一张通缉令,显然是刚刚从皇都派送到整片大陆的。上面赫然就是纳伊沙,琉月,以及珀金的画像。

但是,怎么可以把人画的这么丑!?

珀金拿起通缉令,都下意识道:“这谁?”

也难为老板立刻就认出他们了。

纳伊沙骂骂咧咧后退,黑市的消息果然灵通,这里面的人估计早就在猜测他们的身份了。但是,能沦落到来黑市觅生路的人,谁又是等闲之辈呢?

如果这老板真想拿他们去法德王面前换赎金,就不会当面撕破脸对质了。纳伊沙常和这些人打交道,自然知道对方这是在找他要钱。

就怪该死的琉月不让他把钱偷回来,他现在全身上下兜比脸还干净!没钱就算了,三个人都这么狼狈,画饼人家也不会信啊!

就在场面陷入尴尬时,琉月忽然伸出手,一枚镶嵌着紫月石的吊坠从莹白的指节间掉下来。

老板一看吊坠,眼睛都直了。

西海不产紫月石,但是对付海岛上的瘴气却有奇效,不管是之后转手倒卖出去,还是留以自用,都是划算的不得了。

他伸手就想去拿,背后却立马被一把尖刀怼上,红发的少年抵着他的背,轻声道:“这东西很重要啊,要拿什么跟我们换呢,大叔?”

老板的嘴微微抽搐,笑道:“我有一条秘密航线,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绝对能让你们三天之内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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