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佛轻蔑一笑:“反正你今天就要死了,还有什么遗物一并拿出来。”他随手指了指楼后大片的狗场,那是波比用来钳制孩子们的第二种工具——这些恶犬熟悉他们的气味,一旦他们逃跑,或者忤逆了主人,波比一声令下,这些猛兽就会循着气味如影随形追上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至于被丢进去的下场会是什么?那就只有天上的九神才知道了。
“你今天就要变成狗粮了,红发婊子。”瑞佛羞辱性的拍了拍珀金的脸,波比是真被珀金给惹毛了,今天就要把他送上决斗场,对战的还能有谁呢?自然是波比最为人称道的孩子,瑞佛了。
他本以为珀金会被唬住,再不济就像昨天那样怒而动手,没想到珀金不再试图抢回匕首了,他站直了身板,定定地望着瑞佛平静道:“妈的,我的直觉没错,我必须得杀了你。”
不过他的声音太小,其他孩子都没有去听。珀金凶性不小没错,但两人的身形和实力实在太过悬殊,今晚的决斗场,珀金是必死无疑的。这里的孩子们大字不识一个,却被迫早早学会了趋炎附势,只有依赖强者,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一点。
也许是觉得珀金今天晚上就死了,没有人来搭理他,大家都各玩各的。
而珀金被搜刮干净了财产,又饿又烦躁,看见这群强盗小孩儿更是抑制不住想要把他们一溜烟全部踹下楼去,往往男孩都过得不太好的地方,女孩的遭遇就会更悲惨。
珀金看到一个同样是脏金色长发的女孩,她年纪可能是这里面最小的一个,颤颤巍巍提着一个兴许比她还要重的桶,在往楼下走。
“喂。”珀金叫住她。
女孩下意识发抖,她把桶放下,以为珀金是受了瑞佛的羞辱,要拿她出气。
珀金走上去指了指她的桶:“这里面是什么?”
小女孩小声说:“狗……狗粮。”
桶里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看不出来混了什么的杂烩,味道和卖相都很恶心。并且相当的沉,这样的重活瑞佛和其他孩子竟然心安理得的丢给最小的女孩完成。
“你可以下楼去喂狗?”珀金又问。
女孩点了点头。
“好吧。”珀金伸手把小女孩往右边扒拉扒拉:“你一边待着,让我去吧。”
女孩立马阻止珀金,抓紧了铁桶边缘:“不行,大先生和瑞佛让我去喂……”
珀金的眼神飘到小女孩的手臂上,好几个骇人的齿印,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咬的。
“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是我从你手里抢走的就好了。”
小女孩本就青白的小脸因为超出负荷的累活更加憔悴,她不是那种漂亮到楚楚可怜的姑娘,所以即使泫然欲泣也没有人会心疼她。珀金往他的小衣服里掏了掏:“嗯,这个他们倒是还没有偷走。”
珀金掏出了一张绣了丁香花的小手帕,那是他临走前从大夫那儿顺走的,他用手帕擦了擦女孩脏兮兮的脸。
“给我吧,你不说没有人会发现的。”
“它们没有闻过你,会咬你。”
“你也不想再被狗咬了吧?”珀金把手帕递给女孩:“找个地方自己慢慢擦擦吧。”
小女孩很受触动,她紧紧握着手帕,想到难得出现一个对自己不错的人,今天晚上就要死了,于是有些难过对珀金道:“愿九神保佑你。”今晚不要死的太痛。
“保佑我什么,那个鬼比赛么?”珀金扯了扯嘴角:“我想今晚过后,那个蓝头发贱人就不会再叫你去喂狗了。”
小女孩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
珀金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提起铁桶往下走:“因为你这小身板可拖不动瑞佛呐-”
小女孩愣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更伤心了,好心人还没有上场,脑子就已经不正常了。
珀金拎着铁桶,摇摇晃晃往下走。
狗场的气味非常难闻。这些狗的皮毛只接触过雨水和污水,常年吃着残羹剩饭,腥臊味道更重。珀金捏着鼻子,一勺一勺往里面洒狗粮,眼睛闲的没事干,只好盯着大快朵颐的狗狗们看。
珀金是不怕狗的,蚁穴有个很有名的杀手叫“犬王”,他就养了好几十只训练有素的狗。灰影和他关系不错,而珀金则和他的狗关系不错。
珀金曾经抱着刚出生的小奶狗,而犬王问他,你知道狗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珀金说了好几个词,机敏,忠诚,成群。可是名为犬王的杀手却一一否决了,他有些得意地笑道:“因为狗这种动物和其他畜牲不一样啊,只要你给它吃的,它在你面前就是狗,在敌人面前就是狼。”
后来,犬王和他的狗们就销声匿迹了,一般情况下,在蚁穴消失的杀手要么就是功成身退,要么就是死了,前者的概率微乎其微,后者的可能性却趋近于百分百。
想到这里,珀金把桶里的勺子放下了,他抬头看了看没有墙壁的大厦,数了数层数,想到一种可能性。
随后,珀金把狗粮提到水渠边,一脚踢翻了桶。
饱腹的秽物在狗的面前被冲着,它们对着珀金愤怒地狂吠,而珀金则抓住网,笑嘻嘻地道:“别急,晚上有大餐给你们。”
一到夜幕降临,白日酣睡的人们就精神抖擞,且见男人们有钱的揣上钱袋子,没钱的就远远站在外围打望,眼睛都快流出哈喇子来了。
角斗是贫民窟最受欢迎的赌博,一方面能看见血腥暴力的互殴,另一方面赌注奇大,上一分钟可以变成富翁,下一分钟就可以身无分文,对于已经被麻痹心灵的人来说效果堪比血清。
波比的场子是这里最大的,生意最好的,他的“孩子们”帮他收取门票,给了钱的人就能站的更靠近擂台,没钱的,就要找个风水宝地登高望远,越过层层人头去瞥那一点血色光景。
他耳朵上还草草包扎着,一激动就会渗出血。手指沾了吐沫,飞快翻点今晚的收入,数量相当可观,波比满意地笑了。
今天是珀金的首秀,很多人听说他割掉了波比的耳朵,都慕名前来看看这位天赋异禀的小疯子。
不过,波比的决斗场之所以长盛不衰,正是因为有瑞佛的存在,他绝对是贫民窟目前体格最强,体力最强,技巧最强的全能选手,过个几年,他说不定就会被波比以高价卖给其他决斗场。这两年里,因着他的存在,波比才能一路长红,挥霍那些沾染童稚之血的钞票。
珀金白天在周围逛来逛去,消耗了一番体力,下午倒头就睡。一直到晚上,一盆冷水把他浇醒,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被架得高高的,一群人把他扯到了整座大楼的地下,往冰冷的圆形场地上随意一丢。
这里被挖深了一层,中间用围栏圈出一片圆形的角斗场地,没有通风,汗和酒味无比刺鼻,珀金在熏人的臭气里嗅到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这里应该流过不少血,其残忍的味道至今没有散去。
灯被打得很亮,珀金被丢进去时四脚朝天,眼睛正好对着灯泡,差点没被闪瞎。他踉跄着爬起来,瑞佛嘴里塞了黑色护齿,精神抖擞地不断小跳,嘿嘿笑着看他。
好像在说,今晚你就会死在我手上。
周围人大部分都是照例压宝瑞佛的,他们都怀着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睛看着珀金。这里的决斗场一点儿不正规,但所幸没有武器,一拳一招,都是肉和肉的碰撞。
有些孩子从来没经验,一开场就被按倒在地,揍得鼻子眼睛乱飞。而瑞佛这种老将,自然深谙这个道理。
珀金只听见一声哨声在自己耳边响起。
然后,周围人就像疯了一样,他们简直是最训练有素的军团,整齐划一的跺脚,拍掌,大喊,那些暗讽的眼神此刻狂热期待着暴力发生。
然而很快,欢呼声就戛然而止。
瑞佛莽足十二分劲向珀金的方向冲去,而那临开场前还吊儿郎当,没做任何热身的少年,竟一瞬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怎么回事?!
所有人屏息凝神,用眼睛去找,第一个人惊呼出声,珀金不知何时,如果大象身上的蚂蚁一般,爬到了瑞佛的身上。他骑在瑞佛的粗脖子上,畅声大笑,好像把他当马骑似的。
他的笑立刻使现场破冰,众人也欢声雷动,看着眼前这出喜剧画面。
瑞佛被当众做了笑柄,更加恼怒,他嘶吼一声,去扯自己肩膀上珀金的腿,可手还没碰着肉,珀金就立刻缩回腿,倒着往下滑,反捉住瑞佛的脚踝,将他往地上一拽!
轰!两个孩子都摔倒在地。
这下,押了瑞佛的人有些笑不出来了。
好在两人同时倒地,瑞佛还压在了珀金的身上,下一秒,他就捉住了珀金的领子,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一拳把珀金的头打得偏向一边。
血喷涌而出,这是今晚不会赔钱的讯号。有人望着这抹鲜红松了口气,而珀金睁开眼睛,看见瑞佛正全身鼓力,抓住自己的衣领子,低头就是狠狠一口咬在瑞佛的虎口。
瑞佛疼得立刻松手,又向野兽一样要扑上去,没想到珀金身形比他更小,两人与其说是硬碰硬,不如说是珀金顺势钻到了他的怀里——然后对准少年青春期正敏感着的下身一顿猛踢!
力道之狠,技巧之老道,众人叹为观止。他们不知道的是,珀金是蚁穴鼎鼎有名的杀手灰影一手带大的,什么下三滥的格斗技巧都会,对付成年人可能有些吃力,但瑞佛到底初出茅庐,蛮力被他克得死死的。
更可怖的是,当瑞佛哀嚎着,终于露出一个孩童应有的恐惧神情,仰倒在地时,人们发现,鲜血从他的腹中逐渐蔓延,浸透了他的白色粗布衣衫。
而混乱中被一脚蹬开的珀金,正刚好翻了个翻,他与瑞佛截然相反的可爱面孔引人注目,如果忽略他整个嘴沿着下巴滴落的血话。
瑞佛赶忙被拖下去止血了,这出血量说明被咬破的伤口不小,真难相信人类的牙齿有这么强的咬合力。
珀金做了这样残忍的事,面上却还是一副无辜表情,观众席里有人丢面包给他,他也立刻直起身子去捡。捡来的面包干地咽不下去,他就就着嘴里不知是自己还是瑞佛的血吃下去。
赔钱的人自然是笑不出来,可另一批人却觉得,今夜看到了真正的恶魔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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