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动静如此之大,早就引来了不少人。
大家都被秦恨生这番雷霆手段镇住,眼看着薛同青被砍了脑袋,竟然没人敢出面声讨,又见辰破天被她用刀架着脖子,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刺激到秦恨生,连他们最依赖的大将也损失了。
博牧远远看着这一幕,重重叹了口气。
慕流云是被辰破天偷袭打伤的。
当时他追上了辰破天,趁着四周无人,低声交谈,难得好声好气,劝他暂时停留三日。
恰在那时,薛同青去找辰破天。
他心里有鬼,乍然看到慕流云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疑神疑鬼,总觉得慕流云在给辰破天告状,惊慌恐惧下,也不管自己几斤几两,直接提着刀朝着慕流云冲了上去。
他自然被慕流云重伤了。
薛同青害怕慕流云报复,慕流云又何尝不心有愤怒?
慕流云一把夺过薛同青手里的刀,朝他挥过去,本想着给他一个不轻不重的教训,教他吃点苦头,却没防备身后的辰破天,一掌袭来,慕流云霎时心脉尽碎。
辰破天还清晰记得慕流云转过头,脸上不可置信的眼神。
辰破天低头道:“我从没想过要他的命,但当时情况太危机了,我实在想不了太多,只想着必须要一掌打断他的杀心,没想到……”
“啪”的一声,辰破天被一巴掌打得转过了头。
他不言不语,硬生生受着。
秦恨生冷冷扫他一眼,坐在床边,伸出手指,放在慕流云的鼻前,等了一会儿,没有感受到呼吸。
她抿了抿唇,又将手指按在慕流云的脖侧,屏气凝神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微弱到几不可查的脉搏。
一旁的方依依小心翼翼道:“牧前辈来看过了,说,说……”她结巴了半晌,才将整句话说完,“……慕表哥大概挺不过今晚……”
慕随沉默着站在一边,低着头,眼眶泛红。
秦恨生用力闭上眼睛。
方依依实在忍不住,伏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她和慕流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比亲兄妹还亲,突然噩耗袭来,怎么能让她不伤心?
而且,杀了慕表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辰破天,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让她无比绝望。
辰破天拿着帕子走过来:“依依……”
方依依偏过头,避开了他的帕子:“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这时,秦恨生淡声开口:“你们都走。”
方依依擦着眼泪,站起身:“恨生姐姐,我一直在外面,有什么事情,随时喊我。”
低着头,避开辰破天的视线,闷头走了出去。
辰破天看了眼秦恨生,心中愧疚,这种情况下,任何言语都是徒劳,只得满腹心事地跟着方依依离开了。
慕随道:“秦姑娘……”
秦恨生道:“你也出去吧。”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单独陪陪他。”
等帐篷内只剩下慕流云和秦恨生两个人,秦恨生不用再忍,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断断续续滴在慕流云的手背上。
她握着慕流云的手,哆嗦了好半天,才成功开口,道:“……流云,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多事情,没有你陪着我,我也不想去做了……”
她实在太难受,以至于都有些呼吸困难,抽噎着道:“我们这么努力,这么坚持,这么辛苦,为了让这个世界不消失,为了让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随心所欲地好好活着。现在,就差临门一脚,就差那三天——只差那三天,我们就全部自由了!你不能放弃!”
帐篷外,辰破天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转身离开了这里。
高高的山坡上,辰破天的目光将下方所有人一扫而过。
嘈杂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抬头看着他。
辰破天高声道:“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薛大哥的事情,他做的那些事情,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逝者已矣,我们就不多说了,现在大家在这里驻扎,反省自己,我也会反省自己,等慕流云伤势好转,我们再启程。”
有人道:“如果慕流云伤势一直不好转,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不前进吗?”
辰破天竖起三根手指:“等三天。三天之后,我们便全部启程。”
这一下,没人再说话了。
八名神武高手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他们只负责出力,这些琐事他们才懒得管。
辰破天看向南宫玉:“玉公主,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南宫玉神色仍是淡淡的,道:“三天而已,耽误不了什么,就这样决定吧。”
转眼夜色已至,秦恨生一直守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慕流云。
方依依已经端了两次饭菜,第一次的时候,秦恨生实在没胃口,半点儿也吃不下,饭菜放冷了也没动。
第二次的时候,秦恨生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不吃饭的话,哪来的力气继续守着慕流云?
于是忍着要吐的冲动,硬生生将那些饭菜都塞进了肚子里。
天黑的时候,慕流云的脉搏已经完全探查不到了,博牧亲口宣布慕流云已经死亡。
慕随立马跪下:“求您救救我主子!”
博牧摇摇头:“能救的话,我何必拖到现在呢?慕随,节哀顺变。”
秦恨生呆呆看着慕流云的脸。
那么安静,那么平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慕流云真的死了,她绝不相信!
怀揣着这样近乎绝望的念头,秦恨生又硬生生扛了一夜。
这一夜里,秦恨生也没敢闭上眼。
她生怕眼睛一闭上,就会错过慕流云苏醒睁眼的那一幕。
事实上,如果慕流云真的可以醒过来,无论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反之,若是慕流云永远醒不过来,无论她怎么样,也改变不了。
可秦恨生就是一颗心吊在那儿,仿佛她一直守在这儿,就能真的守到慕流云醒来。
第二天清晨,外面一阵喧闹,隐约有人在喊“已经死了”“还等什么”之类的话,都被辰破天强硬地压了下去。
随即,辰破天撩开帐篷,大步走了进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低低道:“秦师姐,你去休息吧,换我来守。”
秦恨生拿毛巾擦拭慕流云的脸,头也不抬道:“仔细算来,我认识慕流云已经三年多了,比认识你还要早一点儿。”
辰破天道:“你们两个不是今年才认识的吗?”
秦恨生淡淡笑了一下:“今年才见面而已。”
擦完了,她将毛巾扔到水盆里,重新洗了一遍,拧干水分,继续给慕流云擦拭,边擦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阻止你吗?”
辰破天最厌烦谈这个,淡淡道:“你以为我想造反?要怪就怪皇上一心包庇徐秋这个杀人犯,他身为一国之君,没有丝毫仁爱。这种皇上,要他何用?”
秦恨生道:“你错了。”
辰破天道:“我没错。”
秦恨生道:“远的不说,就谈谈今年。几个月前,西北连年大旱,颗粒无收,灾民遍地,皇上是怎么做的?连夜召集大臣商议解决,迅速果决地将那些受苦受难的灾民妥善安置,开挖渠道,从其他地方引渡河水,将灾害的程度尽可能降到最小。”
辰破天不以为然:“这是他的职责。既然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秦恨生缓缓道:“师弟,要做一名好皇帝,除了那把龙椅,还需要一颗为国为民的心。你爱的只是你在乎的人,皇上爱的却是全国百姓。至于那位玉公主,拥戴她的手下接连惨死,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人,更谈不上爱人。你觉得,如果造反成功,她会是一名好皇帝吗?”
辰破天硬邦邦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是要为我父亲报仇。”
秦恨生淡淡道:“我在思考,如果流云真的醒不过来,我是否也要为他报仇。”
辰破天一下子沉默了。
秦恨生道:“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但是,如果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就放过你,那流云的生命不是太可笑了吗,如果我制造一场意外,不小心将你杀了,其他人是否能原谅我?方依依是否能原谅我?师父是否能原谅我?”
辰破天嗓子干涩:“……对不起。”
这时候,慕随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大家安静无话,片刻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武器相交的声音响了起来,突然砰砰几声巨响,他们所在的帐篷直接被炸飞了出去!
秦恨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将慕流云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抽出弯刀横在身前,慕随挡在秦恨生身前,戒备地盯着前方。
夜色中,十五名暗卫缓缓走了过来,他们目不斜视,目光全部落在辰破天身上,手中的武器蠢蠢欲动。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帐篷都被掀飞了出去,倒了一地的人。
辰破天神色一寒,拔剑一挥,剑气将地面轰出了一道长长的宽大缝隙,直接将那些暗卫隔绝在对面。
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惊得捂着嘴巴的方依依和微微皱眉的南宫玉身上,辰破天沉声道:“依依,玉公主,你们过来。”
众暗卫面无表情,沉寂如一汪死水,若非他们的胸膛微微起伏,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群活人。
他们站在地缝旁,一言不发,抬起手,袖箭飞射而出,辰破天抬剑格挡,那只小巧的箭矢竟然直接畅通无阻地穿透了剑身,毫无停顿,直接刺向了辰破天的心口。
尽管早就知道暗卫身手深不可测,此刻直面相对,辰破天还是心中一惊。
要知道,放在平常的话,他这一剑相当于一道气势磅礴的惊涛骇浪,任何袭来的武器无一例外都会被搅个粉碎,更别提还有反击的可能。
辰破天惊险地避开箭矢,一缕发丝被刺断,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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