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行健6

吃了饭,方老爷就回布庄处理事情,方依依本想跟着一起去,却被方老爷斥了句“女孩子不在家待着乱跑什么?”给留下了。

送走了方老爷,方夫人又拉着秦恨生说了会儿话,方依依和慕流云则被安排带着客人辰破天到处逛逛。

刚下了场雨,园中花团锦簇,花瓣绿叶上缀着水珠,摇摇欲坠。

慕流云一路沉默,方依依躲在辰破天身边,悄悄探头看他几眼,突然听慕流云道:“过来。”

方依依吓了一跳,忙缩回辰破天身边,不敢说话了。

辰破天不满道:“你什么语气?”

慕流云嗤笑:“关你什么事,我和我表妹说话轮得到你来管?”又对方依依命令道,“别躲他那儿,他没安好心。过来。”

方依依开始发抖,紧紧抓住辰破天的手臂,头也不敢抬。

辰破天勃然大怒,伸手退了慕流云一把:“没安好心的人是你才对!我警告你离依依远点儿!”

慕流云侧身避过,眼中闪过煞气,拿扇子正要打,秦恨生便提着篮子走过来了:“都闹什么呢?辰破天,谁让你和人家姑娘拉拉扯扯的?还不快放开!慕流云,没看到你表妹被你吓成什么样了,还敢往上凑?走开走开。”

她插入两人之间,推开了辰破天和慕流云,然后一手挽起方依依的胳膊,将方依依拉到自己身边,携手走进了小亭子里。

辰破天想跟上,却被慕流云从身后按住肩膀,制止了他的行动。

辰破天勃然大怒,挣开他的手,转身怒道:“你什么意思?”

慕流云嗤笑:“你说我什么意思?你这种人什么德行天下皆知,我警告你,少接近我表妹。”

辰破天一而再地被挑衅,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即不顾这是在别人家里,撸起袖子,和慕流云扭打打在一起。

亭中的方依依目瞪口呆,忙要去劝架,秦恨生却将她拉回来,从容道:“他们有分寸,别担心。”

方依依惴惴不安,观望了一会儿,见他们只是赤手空拳地打,并没有动刀动枪,看来的确有分寸,勉强放下了心,回过头,见秦恨生将篮子中的糕点摆了出来。

秦恨生道:“方夫人亲手做的,让我拿过来尝尝。”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微微眯起眼,叹道,“真好吃。方小姐,你娘亲真好。”

方依依道:“这芙蓉糕很普通啊,难道恨生姐姐的娘亲没有做过吗?”

秦恨生笑道:“很久远的味道了,自从我十岁那年离家拜师之后,就再也没尝过我娘做的芙蓉糕。”

方依依道:“这还不简单,想吃的话,回家就好啦。”

秦恨生赞同道:“以前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每次想家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忍一忍,等到学武有成之后,再回家也不迟。这一忍啊,就忍了五年。”

方依依道:“那你十五岁时候,回家了吗?”

秦恨生点头,又咬了一口芙蓉糕:“回了。”

方依依道:“那你一定吃到了你娘亲给你做的芙蓉糕吧!”

秦恨生笑了笑,方依依双手捧着脸,道:“恨生姐姐,我真的好佩服你,你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杀了大淫贼,拯救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你好厉害,就算我从来不注意江湖上的事情,到现在还是能听到武林人士谈论你呢。”

秦恨生笑道:“是谈论我如何对辰破天纠缠不清,争风吃醋吧。”

方依依忍俊不禁:“还是有很多正面评价的,哪里有因为个人作风就否定你的丰功伟绩呢,而且,我也知道,你和辰公子的事情,绝对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秦恨生道:“何以见得?”

方依依理所当然道:“因为你和慕表哥才是一对啊,你怎么可能和辰公子有什么呢!”

秦恨生差点没被噎住,她连忙给自己灌了几杯水,震惊道:“方小姐,你说什么?”

方依依握住她的手:“以后就是一家人啦,别这么见外,叫我名字就好。”

秦恨生真诚道:“我觉得还是见外一下比较好,我和你表哥真不熟,真的。”

方依依无奈地笑道:“好啦好啦,明白啦,大家都是女孩子嘛,我懂的。”

秦恨生心道:“可是我不懂!”

方依依继续道:“其实,昨天表哥来我家道歉时候,我是一点也不信的,后来大概是被逼急了,他才松口,支支吾吾说到了你……”

秦恨生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给你道歉为什么要说我?他到底说我什么了?”

方依依却误会了她的反应,安抚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为情,不过,迟早都要来这一下嘛。”

秦恨生:“……”

方依依道:“况且,慕表哥这个人呢,虽然有时候莫名其妙发疯,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很专情的,他说这辈子只记挂你,那就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而且慕表哥也说了,之前那样对待我,只是搞错了他对我的感情,遇上你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她捧着脸,偷偷看向亭外,此时两人已经打架结束,各自冷着脸整理乱掉的衣服头发。

方依依的目光落在辰破天身上,眼神带着很专注的温柔:“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啊。恨生姐姐,我相信,你一定也懂的!”

秦恨生:“……”她真不懂。

慕流云刚好整理完毕,抽出折扇,展开轻摇,便见去秦恨生来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慕流云道:“你来的正好,其实,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谁知话音未落,秦恨生就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微笑:“巧得很,我也有事问问你。”

见她微笑中带着怒气,慕流云顿了顿,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她来到了一处开得茂盛的牡丹花丛后,刚站定,秦恨生便一把抽出刀,刀尖对准了慕流云的脸。

慕流云脸色不变,伸出两指,截住了刀刃,道:“怎么这么大火气?”

秦恨生道:“你心知肚明。”

慕流云平和地看着她:“知道了?”

秦恨生道:“我真的很奇怪,虽然你我经常有口角,大打出手也不是没有过,但我觉得,你还算个光明磊落的人,可是现在,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

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是也没有多么气愤,行走江湖之人,并没有多么在乎这种名声。

她只是有些失望,对慕流云失望。

忽然,慕流云笑了起来,毫不掩饰的笑声,仿佛一名长辈在笑发脾气的孩子。

秦恨生有些恼怒,刀更往前了一寸:“你还笑!”

慕流云将刀刃移开,看向她的眼中仍有笑意:“好好好,我不笑了。这事的确错在我,是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对不起。”

慕庄主拿得起放得下,道歉也干脆利落,秦恨生倒是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狐疑道:“难道你不是为了博取你表妹的信任,才私自拉我出来当挡箭牌?”

慕流云却不屑道:“侮辱人也得有个底线。”

原来慕流云登门道歉是真,被方依依的父母混合双打也是真,但意外就出现在慕随身上。

眼看主子被撵着满院子跑,慕随急了,跳出来一把挡在主子身前,想要代替主子挨揍。

方家父母一想,主子犯错,做属下的没有规劝,就那样纵容了,也着实该打!

于是,挨揍的从慕流云一个人,瞬间变成了两个人。

听着到这里,秦恨生嘲讽道:“百口莫辩啊!”

慕流云深以为然:“托剧情控制的福,我这辈子还没这么憋屈过。”

见慕流云认错态度很是诚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方家父母怒火稍微平息,终于放下棍子,坐在椅子里,冷着脸听他解释。

慕流云能如何解释?

说是被剧情控制干了蠢事,方家父母能不能相信暂且不提,就算他们信了,但下一刻就会忘记,甚至怀疑他们记忆的消失很可能与慕流云脱不了关系,于是误会再创新高……还不如不说!

几番绞尽脑汁,慕流云还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慕随倒是先开口了。

他真切道:“老爷,夫人,你们都误会我家主子了!主子对表小姐很好的,他知道表小姐想要回家,所以当表小姐跑出慕家山庄后,主子不仅没有追上去,还派手下暗中保护表小姐,一直护送到苏州。”

对于慕流云的品性,方夫人知之甚详,但是女儿被欺负又是事实,一时难以决断。

方老爷沉声道:“既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让依依回家,囚禁到现在才放出来?”

慕随偷偷看了眼慕流云,鼓足勇气,对方老爷道:“老爷,实不相瞒,我家主子,他好像有病!”

慕流云正焦头烂额,忽地听到这无中生有的污蔑,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立当场。

方夫人忙道:“什么病?要不要紧?这和他囚禁表小姐有什么关系?”

慕随字字铿锵有力:“是什么病,属下不知,但属下怀疑,是失心疯之类,在慕家山庄的时候,主子不止一次下令放出表小姐,可是每次不等表小姐踏出大门,主子立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命人再去抓回表小姐,然后将表小姐囚禁房中。”

方老爷和方夫人面面相觑,方老爷道:“朝令夕改,三心二意,这说明不了什么。”

慕流云额头青筋暴突:“不是……”

慕随却胆大包天地打断他:“主子!您别说了!让我将实情全部告诉老爷和夫人吧!”

他转头继续道:“不仅如此,在没有人的时候,主子经常拿棍子自己打自己,见东西就扔,见人就骂,有好几个下人被骂得大半夜嚎啕大哭,主子他还……还撞墙自杀过……幸好属下早就察觉不对,时时关注着,才及时将主子拦下来,否则,老爷,夫人,你们今日见到的就是主子的坟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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