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行健20

此一去,喜忧参半。

喜的是,纵云派掌门的确有办法解开鬼面散的毒;忧的是,要解此毒,耗时破久,没有个七八年是彻底清除不了的。

当时虽然叛贼的主力军被缴,却还是有许多动荡需要新上任的皇帝亲力亲为去铲平,如此一来,便没有太多时间来照顾幼妹,况且经历宫变一事,皇帝对宫内所有人都怀有警惕之心,不敢放心地将幼妹交给他人照料。

万一再照料出一个鬼面散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一番权衡后,皇帝咬咬牙,强忍不舍,将幼妹留在了纵云派,安全起见,将常恒改名为柳飘儿,以免叛贼余孽图谋不轨,反而害了幼妹。

直到两年前,皇帝大张旗鼓地派人来接柳飘儿回宫过年,纵云派上下都轰动了,除了掌门和秦恨生,所有弟子在那时候才知道柳飘儿的真实身份。

而柳飘儿在纵云派待了八年,这八年来,她体内的毒日益减少,但鬼面散毕竟不是普通的毒药,虽然柳飘儿被治好了,却免不了承受一些副作用。比如——失忆。

好在,失忆只是暂时,如皇帝所说,每年集中在七月、八月之间,每次失忆个三四天,在屋里安安分分待着,也就过去了。

况且据掌门诊断,失忆的症状最多重复七次,最后一次非同小可,需得重视起来。

恰好,今年便是柳飘儿的失忆症最后一次。

皇帝奇道:“怎么不行?”

秦恨生默默看了眼一脸冷冰冰的柳飘儿。

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得多的亲妹妹,皇帝向来疼爱有加,简直是当闺女在养。

见柳飘儿冷着脸,看也不看自己,皇帝便从座位上走下来,来到柳飘儿身边,弯着腰,好言好语道:“朕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可是任性也要有个底线,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朕怎么向天上的母后交代?”

柳飘儿只是道:“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皇帝道:“就凭你那些毒物?”

柳飘儿怒了:“对,就凭我那些你一点也看不上的毒物!这么多年我钻研它干什么?就是为了我发病时候可以护我自己周全!你看不起又如何?哪次不是它护着我平安渡过难关?”

皇帝知道,这个话题永远是她的死穴,当下也不再揪着说,只是道:“这次发作,不能与往日相比,以前顶多失忆个三四天,你乖乖待在房间里,也不会出什么差池。但是这一次,你失忆要整整半个月,朕听你师父说,不仅是失忆,恐怕你的身体也会迅速虚弱,控制不住做一些对自己不好的事情。若你真的不慎跑出了皇宫,人海茫茫,谁能保护你?”

柳飘儿不悦道:“说了我自己可以保护我自己!不用说了,我不会退让的,你不是正烦恼西北大旱吗,头疼人手不够,就让他们去吧。”

皇帝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柳飘儿的脾气,没有人比他这个做哥哥的更清楚,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倘若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强硬地将这些人安插在她身边,恐怕这些人的性命就难保了——毕竟柳飘儿想下毒,神不知鬼不觉,谁也逃不了。

这时,有人前来通报:“徐少师求见。”

皇帝道:“让他进来。”

徐秋进来后,皇帝坐在书桌前,将一份奏折给他:“徐少师,西北连年大旱,颗粒无收,现在西北到处都是灾民,你可有什么建议?”

徐秋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将奏折放下,道:“回皇上,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该拨款赈济灾民,让他们活得下去,同时挖掘沟渠,南水北调……”

皇帝和臣子讨论起正事,无关人等都离开了。

柳飘儿刚踏出殿门一步,就被皇帝叫住:“刚来就急着走?吃饱了没有?先坐一会儿,等朕处理完事情,我们再说说话。”

柳飘儿留了下来,秦恨生则识趣地一个人离开,不打扰兄妹俩叙旧,等她从皇宫出来,徐府的人抬着轿子已经宫门前静候多时。

虽然依她看来,与其坐轿子慢吞吞地等着,还不如轻功几下到徐府更方便,但还是没有拂去徐大人的好意,弯腰进了轿子。

等轿子抵达徐府,秦恨生趴在小桌上已经睡着了。

在轿子落地的瞬间,她打着哈欠,费力地从桌上坐起来,旁边的窗户的帘子忽地被一柄折扇撩起来,慕流云在外面戏谑道:“还睡?真当自己是猪啊?”

秦恨生幽幽看他一眼:“猪在说谁?”

慕流云哈哈大笑:“白痴把戏,我可不会上当。快下来,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等秦恨生磨磨蹭蹭下了车,慕流云已经等待不及,想也不想,一把拉住她的手,直接奔向了徐府里。

秦恨生一下子睁大眼睛,看着被抓住的手,道:“慕慕慕慕流云……”

慕流云头也不回,道:“不远,就在前面,好大一片。”

秦恨生:“不不不不是……”

慕流云毫无所觉,脚下的步子更快了,边走边用扇子指了指前方:“也没多长的路,你有点耐心好不好。”

秦恨生踉踉跄跄,完全无心注意周围的情况,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舌头打结,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流畅,真是岂有此理。

没等她第三次磕磕巴巴,慕流云就停了下来,看着前方,道:“怎么样。很惊奇吧。”

秦恨生抬头看去,登时怔住。

眼前是一片不大的玉米地,一根根瘦高的玉米杆排排伫立,一眼望去十分整齐。绿叶外翻,露出被绿叶贴合包裹的玉米棒,金黄的胡须从玉米棒顶部垂落,在黄昏下迎风摇摆。

秦恨生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摸上最近的玉米杆,道:“居然长得很好。听说徐大人出身农户,家里人为了供他念书,每年下地耕种玉米,没想到,都当官了,还不忘老本行。”

慕流云道:“可惜这里的玉米棒种得晚,现在还不能吃。”

秦恨生笑道:“我说慕大庄主,你山珍海味还没吃够,还惦记着别人家的玉米棒啊?”

慕流云语气有些生硬,道:“……是啊。”

这回答实在太不符合慕流云的作风,秦恨生微微奇怪,忽然发现,被握住的手很潮湿。

——慕流云抓着她的手,掌心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秦恨生忍不住动了动手,立即被对方下意识地更用力地抓住,似乎是不想让她挣开。

此动作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慕流云的脸崩得很紧,目不斜视,死死盯着前方的玉米地。

他大概才意识到自己抓住了秦恨生的手,却一点儿放开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手劲微微加大,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秦恨生心乱如麻,竟然也没继续挣开。

黄昏下,两人并肩站在那里,望着那片绿色的玉米地,谁也没有说话。

常恒长公主的十八岁生辰声势浩大,偌大的正殿两侧置着一排排小桌,佳肴美酒布了满桌,大臣们各自送上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礼物。

方依依坐在辰破天身边,悄悄看了眼旁边慕流云的位置,然后又暗暗瞅了瞅离慕流云十万八千里远的秦恨生,侧头小声道:“慕表哥,你和恨生姐姐吵架了?”

慕流云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的时候,握着酒杯的手背暴出青筋,几乎要将酒杯生生给捏碎。

辰破天轻描淡写道:“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开关,慕流云猛地扭过头,厉声道:“你说什么?”

当初在苏州,因为慕随的一席话,整个苏州都知道慕流云移情别恋,和纵云派的秦恨生有了一腿,虽然秦恨生后来和柳飘儿解释过,但是别人可不知道真相,仍将他们两人绑在一起。

辰破天嗤笑:“你这种人,不就喜欢什么强迫的戏码么,巧了,我秦师姐最讨厌的也是这种人。早就说过,她的良配绝不会是你。”

方依依有些尴尬,道:“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

辰破天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我只是为你不忿罢了,毕竟以前……好了好了,你不喜欢,我以后绝不再提。”又了眼慕流云,淡淡道,“我可不是某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慕流云嘲讽:“对,你最懂了。方才皇上牵着他的玉妃进来时,你看着那女人眼睛都直了,这等怜香惜玉,普通人还真做不到。”

方依依脸色微微发白,辰破天怒了:“你——”

方依依拉住他,低声道:“够了,你们想在这种场合大打出手吗?”

辰破天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听到她的话,虽然仍是满脸气愤,还是压制住了,挥掉侍候一旁的宫女,亲自给方依依夹菜倒水,忙前忙后,大献殷勤,低声道:“依依,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根本对那个玉妃没半点儿兴趣,我不是故意的……”

方依依笑道:“我信你。辰郎,你发过誓,不会骗我,是真的,对吧。”

辰破天立马保证道:“自然是真的。骗人是小狗。”

方依依扑哧笑出了声。

慕流云嗤之以鼻,脸上布满阴云。

宫女给他满上了酒,他拿起酒杯放在唇边,停了停,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端坐的人群,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秦恨生。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简直可以用火辣辣来形容,秦恨生绝不可能注意不到。

但她神色平淡,始终不曾看过来,侧头和旁边不知哪家的女眷聊得很热闹,时不时地笑起来。

想起两人变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慕流云真是难以言喻的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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