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连繁荣商区,街市酒楼林立,后连汪洋大海,海港码头无数。多少人眼馋的黄金地带,被钱通钱老爷轻而易举地收入囊中。
纵横交错的府巷间,坐落着一座极为富贵的宅邸,朱门金漆,雕梁画栋,门顶上挂着遒劲有力的两个大字:钱府。
钱家世代经商,传到现在已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那宅院地段相传是前朝某个宫殿的遗址,门上挂的牌匾也是那位古国君主的手笔。而到了钱通这一代,积攒下来的财富说家缠万贯都是轻的。
今日正是万众瞩目的钱家大公子生辰,钱老爷对此格外重视,府内几万口人为这一天已然准备了近半年。方圆几十里车马人流水泄不通,酒席如流水般铺得望不到头,千年药材、名贵珠宝、古董字画、璀璨黄金几乎要晃瞎人的眼。
千里相迎,高朋满座。
长街外,有迎宾将众人拦住:“几位,劳烦出示邀请函。”
钱府的人,即便是最低等的仆从也穿得珠光宝气,举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这是紫萍最为繁荣的长街,往内走直接与钱府相连。因着来客实在太多,钱通直接财大气粗地包揽了一整条街,配之上千名修为武力顶尖的暗卫与迎宾,需得有邀请函才能入内。届时一面尝美酒佳肴,一面赏绝伦戏演,美哉妙哉。听闻那小公子酷爱修仙,钱老爷大手一挥,直接将一众仙者请了来,就为博爱子一笑。
金轩挥挥手,后方立刻有随从递上封金箔镶嵌的信函,那字竟是直接刻在上方的。
迎宾仔细检查过后将信递还,与此同时,旁边走出一位衣着更为华贵的仆从,对着金轩恭恭敬敬道:“公子请随我来。”
“慢着。”金轩哼笑一声,指了指后头,“那人说是你们家公子的至、交、好、友,本公子与他一道。”
季惊鸿眉关紧拧,眼睛都快眨出火星子来了。
迎宾点点头:“若是至交,邀请函上会有标记,亦会有专人迎几位去观乐台就坐,请公子将信函交予小人过目。”
花满堂捏紧扇柄,迟迟没有动作。
“哟,怎么?拿不出来?”金轩见状更为得意,“这人假装望舒挚友,还不将他乱棍打出去?”
迎宾笑容疏离不少:“今日入宴的都是贵客,若公子不能拿出凭证,我便只能得罪了。”
说罢,不知从哪儿出来一个面覆黑罩的男子,银亮雪刃如尖凌冰晶,速度极快,剑尖直对上花满堂。
季惊鸿看不下去正想出言,闻七却比他更快,予七剑如闪电般出鞘,刷地挡住那道银刃,撞出令人牙颤胆寒的锵然。
方才的文雅恭谦陡然被这一声碰得稀碎,双方目光相撞,煞气几乎要汇成实质。
迎宾沉下脸:“几位是来砸场子的?”
花满堂攥紧牡丹扇,目光淡淡地瞥过金轩幸灾乐祸的脸,上前握住闻七的手,将其摁下来。
“阁下误会了。”他微微一笑,“在下与望舒确为挚友,只是此番参宴,忘了将邀请函带来。”
金轩嗤笑:“死到临头还装呢?”
“不如阁下与我同去见望舒,在下所言是真是假,届时自有分晓。”
大不了让闻七施个幻咒。
“青天白日你做什么梦,多少人削尖脑袋都见不着的人你说见就见?”金轩嚣张地往后指了指,“看到那观乐台没有,上与楼阁齐,整个宴会视野最好的地方,你要能上去,说不准能碰个狗屎运见着他。”
迎宾抬手示意:“若无邀请函,公子请回吧。”
花满堂仍坚持:“望舒千叮万嘱让我到场,若他知阁下将我撵出去……”
他很浅地勾了勾唇角:“兴许要发脾气了。”
季惊鸿站在后头,不解的目光都快将那件牡丹纹绣服烧出洞来了。花满堂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做什么非得进这一趟?
正想低声询问,他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金轩那张脸。
“大不了本公子再花些钱,买那瑶娘一夜。”
刹那间,一切疑问迎刃而解。
那迎宾再一打量,却见花满堂衣装打扮着实不简单。外袍袖的是金纹牡丹,发间簪的是粉透琉璃石,手里拿的玉扇冷光磷磷,一看便非凡品。最主要的是那张脸,国色天姿,一貌倾城,竟有股牡丹仙的风采。
再看后方跟着的两人,一位横剑出鞘,貌若玉濯冷泉,一位束发高扬,张扬肆意。虽没正式对上,但那剑上流溢的,明显是醇厚的灵气。
他竟有些犹豫:“这……”
“嗐,不过是见一面。”季惊鸿笑盈盈地劝说,“我看贵府也不缺强手,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多叫些人跟着。”
“好吧,就依公子说的,不过……”那迎宾话音一转,“钱府并非消遣地,加之今日恰逢我家主子生辰,若公子所言皆虚,我等必不轻饶。”
“这是自然。”
“哈,不见棺材不落泪。”金轩放言,“行,本公子就陪你走这一趟。”
“稍后待我将秦楼馆的事讲与望舒……”他恶劣一笑,“你这骗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楼高巍峨,脚下玉石为底,两侧玛瑙铺就,每隔一段路便有身着飞鱼服的护卫执刀而立。待行至观乐台,更是连刀剑都不让带入。
“行啊,你收走吧。”季惊鸿倒是无所谓,干脆利落地卸下凤吟,笑眯眯道,“我这剑脾气可不小,记得轻拿轻放啊。”
闻七却犹豫刹那,指尖抚过柄上的牡丹花,将剑抛了过去。
台门黄金为漆,半开半闭,隐约有聊笑传来,声音隔着屏风似乎有些熟悉。
金轩一入观乐台便挂上了讨好的笑,眼睛微微眯起,小心翼翼又谄媚,人还没见到,腰却弯了下去。
与方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随侍入内禀报,宣的是金轩之名。片刻后,屏风上的黑影不耐地挥挥手:“谁啊,不认识,不见。”
倘若说方才那声音还有些含糊,这回却是尘埃落定。季惊鸿讶异地挑挑眉,探头往里看,花满堂亦是若有所思。
金轩面上的笑险些没挂住:“望舒,是我啊,金轩——”
装腔作势,矫揉造作,令人生厌。
钱家小公子显然也被雷到了,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说了不认识,还不快走!”
嗓音中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季惊鸿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几乎能预见对方脸上嫌恶的神情。
金轩本就脸面没处搁,被这么一激直接爆炸:“笑屁!你算哪根葱,有种让他见你!”
“行啊。”季惊鸿懒洋洋一笑,扯着嗓子往里喊,“望——舒——兄——”
那黑影一愣,猛然站起推开屏风,惊喜高呼:“无双?!”
来人已换上锦衣华服,尚未长开的脸略显肥腴,一看便是被富养大的,双眸倒是亮如辰星,不是许久未见的何皎又是谁?
“真的是你!”何皎激动道,“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季惊鸿无奈道,“被强拖过来的。”
“爹!”何皎雀跃地向后方欢呼,“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救命恩人,郑无双!”
屏风后随之走出一个黑帽黑靴的男人,浓眉慈目,和善可亲,两条美须笔直下垂,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就这么一眼望去,平白叫人心生好感。
“望舒的救命恩人,自然该是我钱府的贵客,小友远道而来,可得让老头子我尽尽地主之谊。”钱通善解人意地笑道,“老头子还有事得先走一步,就让望舒陪陪诸位吧。”
“对对对,你来了就别走了,和我坐一桌。”何皎兴高采烈,“牡丹快来,我那位置可是整个府邸视野最好的地方!”
花满堂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叫自己,不由微微一笑:“却之不恭。”
何皎光顾着乐呵,直待目光转了一圈才注意到花满堂身后的人。他笑容一顿,随即愣愣地盯着他,满目不可置信。
季惊鸿暗道糟糕,闻七从海底出来后压根忘了幻化身形。
果不其然,下一瞬,惊叫声险些掀翻房顶。
“闻七?!”
闻七面色一僵,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认出自己,只淡淡点头示意。
何皎死死拽着季惊鸿,嗓音已经发颤了:“我没看错吧?那是活的闻师兄?你们怎么认识的?结伴出任务也不至于和这种大人物一起吧?”
季惊鸿有些汗颜:“这个……”
恍然间,何皎心念一动:“他不会要收你们为徒吧?!”
“额……可能,也许?”季惊鸿含糊道,“反正说来话长,回去讲给你听。”
“好嘞,兄弟懂,当着面不好说这些。”何皎拍拍季惊鸿肩膀,咽了口唾沫暗暗给自己打气,随后猛地跨步上前,郑重行了个抱拳礼,“见过师兄,在下何皎,字望舒。”
闻七从善如流地回礼:“花满堂座下,闻七。”
金轩早已被事态发展惊掉大牙,眼下毫无存在感地被排斥在外,笑得脸都僵了。好不容易逮着空隙,他赶紧叫道:“望舒……”
何皎诧异地看过去:“你怎么还没走?我和你熟吗?别乱叫我小字。”
“嗯?你不认得他?”花满堂扇柄一点,漫不经心道,“他呀,拿你的名头在外边作威作福呢。”
待他三两句将秦楼馆的事概括阐明后,何皎已然怒火冲天。
“还有这种事?不要你的脸了?”他大叫着嚷嚷,“来人,乱棍打出去,以后不准入秦楼馆半步!”
能留在钱府的随侍都不是等闲之辈,见状哪敢拖延,不但捂着金轩的嘴将人拖了出去,还恭恭敬敬地归还了凤吟和予七。
“来来来都入座,别被破事坏了心情。”何皎神神秘秘,言语间难言激动,“今天你们可来对了,我爹爹花重金请了季朗,说是要舞惊鸿二十四式!看见旁边空下的那个位置没,我专门给他准备的!”
走在后边的季惊鸿脚步一顿。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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