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里到乡间,张胜嘴一刻没停过,此时见到了地方,指着队伍最长的那处,道:“瞧见没,这就是财大气粗,家有海量粮仓在乡里经营米粮生意的魏商贾募兵处,他颇有家底,生的是人高马大且有千里之志,跟着他,不说吃香喝辣,咱们兄弟最起码行军路上,粮草充足!”
“不说以后,就只说当前,咱们一旦过了募兵就有银子拿。”
大夏参军向来需要上下级官员层层把关,严加筛选,前朝时征兵法度严明,只限一州首郡当中的适龄百姓才有资格随军入伍,每家每户只限一人入编制成正卒,其他则为羡卒,只有贵族子弟入征才可成甲士乘战车,家世普通便只能认命为步兵。
国力鼎盛时期,更有明言规定,需身披着三重甲,手执五十斤长戟,身背大盾牌,六个时辰之内急行一百里尚能战斗的参军者,才有资格通过选拔成为正卒中的精锐武卒。
而当今乱世参军已不似前朝那般严苛,当兵特权也不复存在。
更何况他们来参加的这个也不是个正儿八经征兵的事部,既没郡县谕令,也没官兵县丞坐镇。
前边就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几个装备不全的小卒和一个执笔的酸儒书生,征的也不是正规朝廷编制兵种,而是举事者发布的募兵令,要求自然无贵贱之分。
无论是流浪汉还是难民乞丐,只要身长六尺二寸,年龄有十五左右便可,哪怕没过,上不了前线战场,只要看着是个年轻力壮的也能先分为后勤凑个人数,打仗总归是个人多势众。
招募成功者每月军营还会给他们些补贴的银子,足够在这乱世混口饭吃,因此募兵令一发大家为了活命,必定趋之若鹜。
“只是……”要求低归低,张胜看着话不多说,已站到最后排起队的穆怀御,有些担心。
他的年纪放在一众最小也十七八岁高个的男人堆里过于扎眼,尽管他自己没丝毫意识到有何不同。
不等张胜说话,已有不少发现他矮如豆丁的大汉哄然大笑,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穆怀御不吭不哼,完全忽视他们,一直排到天从白日坠入黄昏,发沉无温的日光下他最先看见的是那张破破烂烂的桌子。
桌前坐着中年略显落魄头戴发巾的书生,说话做事总是透着一股没精打采,书生的两旁则站了五个不伦不类穿着木藤皮革制作的甲胄,手举着老旧的长戟,不说出去他人绝对都不知身份,姑且算作士兵的人。
书生手前是记录成功募兵者姓名的花名册,这么一天排下来才稀稀拉拉写了几页纸,根本不知他的具体评判标准该如何符合,以至于他就算瞧着一个又一个排到桌前的男子,也动都懒得动弹。
他始终耷拉着瞌睡的眼皮,一脸的不耐烦,到了穆怀御时他亦然是这个态度,只不过又多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这来的轻视。
方术扣了扣桌面。
旁侧的士兵出列,道:“募兵规定最低年十五,身高六尺二寸,小兔崽子断奶才几年自己心里没点数,敢来这耽误公务,赶紧走!”
穆怀御说起谎来也不知跟谁学的,脸不红心不跳,简言意骇道:“我长得不高,但已满十五。”
“你这小儿还敢胡言,过所拿出来!”
大夏未灭之时各地安定管控严格,一般官府是不会让本地人口轻易流动,征兵时便能根据当地记录的户籍查阅,十分方便。
但耐不住总有兵荒马乱时局动荡,百姓大批量逃亡他地谋求生路,届时户口失效税收减少,朝廷财政就成了不小的问题。
为防止百姓肆意奔逃,维持国家安稳,夏哀帝时便颁布了专门应对的户律。
像穆怀御这种突来南边说着官话,一听就不是本地口音的难民入城则必须要查验过所,否则一旦查出偷渡超过一百里,严重者便要论叛逃罪处死。
虽现在朝廷瓦解,国家灭亡,但地方统辖的官吏尚存,历朝历代无论皇帝还是上下级官员,无一不对户口万分重视。
对他们而言有了天下户口册便等同于直接掌握粮源兵源,便于维持地方治安,自是他们在意的重中之重,对后世统治行军打仗也至关重要。
但对两者都不是的举事者来说,都已经造反了又何必理会那些依旧按律处置黑户的官吏。
然他们查验并非惧怕官吏,而是想通过这些东西来对所募士兵有个大概了解,便于集中管理,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例如根据户籍将士卒的一家老小皆握在手中,就能大大减少战场惧怕牺牲的逃兵。
所以他再如何口头上狡辩,也抵不过一查过所便一目了然。
岂料穆怀御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诚挚道:“什么是过所。”
“啊?”张胜再次发出孤陋寡闻的疑问,不怪他惊讶,不说出门在外,实在只要是个活在世上的平民百姓,连五岁孩童都不会不知道。
那士兵看他是来故意耍人的,当这是什么地方,长戟正要架在他的肩侧,还未碰到他破烂的外衣,方术靠着椅背拿起了手边的羽毛扇,挥退了士卒。
他在这初冬的天慢悠悠扇动羽扇,眯眼瞧着穆怀御衣衫破烂的颈间露出的长命锁,这样式倒是世间罕见。
过了稍一会,他被扇动的羽扇冻得打了个抖,思索道:“去拿过所来。”
像他们这里一看就不正规的地方,头目下发命令,又要募集到足够的人数,又要大部分外地逃亡过来什么都没有流民提供过所,下层为达目的总得想办法交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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