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永光帝身体急转直下,此刻再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为他续命。
太子没有大的才能,能落得储君之位当时也全凭着五族拥护。
朝堂之上,本以为要再来一场三王之乱,只是没想到皇子凋亡反叛,可如今倒是只剩下他这个名正言顺。
永光帝行之将木,宫里如今也在着重准备丧葬之事。
加之沈贵人死得离奇大理寺收归尸首后,得了重令着重调查。
本来是重点关注的流民之事,如今也渐渐放松了力度。
程安邀郭玉承到锦绣楼喝酒。
两人轻车熟路到了雅间。
程安替郭玉承倒酒。
郭玉承却伸手捂住了杯口,抬眸看他。
“程兄,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程安抿唇,将手里的酒壶放下,眼眸弯弯:“不知玉承兄说的是那方面。”
郭玉承皱眉:“那方面?你勾结太子哪一方面!”
“哈哈哈,勾结…玉承兄你这词也太偏颇了,若说勾结,你我这样,才算得上吧。”
郭玉承听着程安的笑声,心里疑惑却是越来越多,他也似乎越来越看不懂他。
若不是勾结,太子怎么会刚平反上位,就背了大礼送到程府,若是没有秘密,又怎么会这么顺利推测到如今的局面。
程安抬眸看向郭玉承,眼神清明坦荡:“成王身死之后,皇后便找到程家,只不过那是哥哥还在周丞相身边,而我也只是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如今太子得了高人指点能重登高位,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皇后……”郭玉承眼眸微眯,似乎想到什么,定睛:“底侯爷已经死了,皇后若是想拉拢士族已经不是件容易事,除非有人帮她,你说的幕后之人是谁?”
程安抬起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一口。
“此前还不敢认定,如今沈贵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一切脉络走向,又变得清晰起来。”
郭玉承沉沉叹了口气,脑海中再次浮现带人封锁宫门的画面,眼神复杂:“一个柔弱女子,划破肚子,破布似的倒挂起来,那些人不仅仅想气死陛下,也要敲打朝臣,勿要站错队,朝廷烂透了,兵马终有离散,百姓亦有抗反,就算有太子出来,当真能白日梦想般力挽狂澜?”
程安摇头,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又来问我。”
郭玉承松开盖在酒杯上的手,拿起酒杯亦给自己斟满一杯。
“朝中文臣无力,周艳芳一死,便是树倒猢狲散,再没绝对话语权的人物掌管,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文臣的阻力变小,却也少了一方力量的支持,若是……从武将军中选,也不过是杨家和……”
郭玉承停顿住,瞪着眼睛看向程安,如此说来一环扣一环,是穆家?
程安笑而不语,修长的手指拨动一旁的白瓷灯托,脸上是淡漠的笑容,却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玉承兄,你出身士族,却又治军安国之伟略,若能遇明主,定要抓住机会,不能思虑太多。”
郭玉承接过程安倒的酒,看他的神色却带着些复杂。
“程兄,如今的大齐,可还有明主?”
程安轻叹了口气,酒意上头,随意瘫倒在软榻上。
长睫微微颤抖,投落一片小蝴蝶似的阴影。
“嗯……也许吧。”
酒过三巡,外面传来脚步声。
外面的小伙计进来通报。
“爷,有位公子在外面,说跟您有约。”
郭玉承不明情况,转眼看向程安。
程安点点头:“叫那位公子进来吧。”
话音落地,伙计应了一声后,领着那公子进来。
郭玉承看到来者后,眉头微皱看向程安。
叶跃一身淡色的长衫,打扮低调,进屋落座。
“叶大人,好准时。”
叶跃也是黑沉着脸,瞥向一旁的郭玉承。
“他怎么会在这?”
程安笑而不语,伸手替两位倒酒。
叶跃带着防备的环顾四周,见屋中只有他们三人时,才放下戒备。
沉默片刻,伸手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沓文书,扔到桌上。
“你要的流民户籍,包括之前驸马一案的文书皆在这里。”
程安点头,接过文书放在手上,认真翻阅。
“叶大人果真心细如发,想来那些流民都是硬脑袋,调查他们,不太容易。”
叶跃冷哼一声:“你要的我已经交给你了,你也该遵守诺言。”
程安放下手里文书,收敛笑容,眼神颇为凝重看向叶跃。
“叶大人,以你的心智不会明白,今日在下叫你来此处的用意。”
“……”
“流民中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你心里该有数——”
“啪!”
程安话还没说完,叶跃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程安,我不是你,当年那条商道死了多少人,有多少龌龊事,我根本就不关心,如今朝堂变化,我也只想跟心爱之人,过富贵安稳的生活,你不要逼我!”
程安轻叹了口气,随后便将桌子角落里一早准备好的卖身契放到面前。
“美君姑娘在雅间等着郭大人。”
————
两天之后,永光帝驾崩。
百官奔丧,举国缟素。
太子领百官哭灵迎丧,后宫嫔妃守灵叩拜,被软禁在冷宫的皇后,也被释放出来,孝服相送。
文武百官哭灵的同时,也要对太子施行三叩九拜,正式表明对继承皇位的认可。
正当百官行叩拜之礼时,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人。
那人一身缟素孝服,双眼赤红,挺身而起,站在太子面前,破口大骂:“废王新立,大齐气脉,将尽数断送在你太子之手!”
“大胆!”太子脸色大变,脸色被怼的瞬间阴沉。
周围的卫兵将那人压住,提到大殿,太子面前。
太子皱眉,脸色此时已经完全铁青:“田刚!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大殿之上,公然扰乱灵堂!”
田刚老脸上带着讥笑,刚直的抬头瞪着太子:“太子殿下好记性,倒还认得我田刚,如今陛下崩逝,传闻当权者以孝治天下,不仅孝的是君王,也是百姓,流民四起,殿下还未即位,便大肆征收,大半丧葬皇陵,可曾想过岭肃一带三月未见一滴雨,地上的庄稼全枯死在地里!”
田刚是朝中有名谏官,闻言犀利,永光帝在世时,最怕他。
偏偏他又为官清廉,从来不顾自身得失,直言上谏。
太子被他气的浑身颤抖,伸手指向田刚。
“好啊,好你个田刚,来人!把他拉下去!”
太子正急气上头,侧殿却走出一人来。
“陛下,何来如此大的火气?”
太子见来的人是皇后,方才的怒火收敛了大半,恭敬的朝她行礼。
“这般小事还惊惹母后,真是儿臣的罪过。”
皇后听说了来龙去脉,抬眸看向田刚:“田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硬骨头。”
田刚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皇后,冷哼一声,便转过头。
“你这——”
太子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打断:“皇丧期间勿见血腥,陛下还是不要跟田大人动气为好。”
太子垂眸,叫人看不清神色,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
“母后说的是,来人将田刚押入大牢!”
殿中侍从清退,只剩下母子二人。
太子低头沉默不语。
皇后精致饱满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就连在冷宫的日子,也没有破坏她的美貌。
“皇儿,母后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这田刚不是寻常人,他可是周艳芳的堂兄,跟离王走得亦不会太远,你若杀了他,再揪出线索可就不简单了。”
太子点点头,看着面前运筹帷幄的母后,开口:“母后,父皇崩逝,您可曾难过过?”
皇后一顿,没想到昔日听话的孩子,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抿唇轻笑,拍了拍太子的手:“傻孩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你要登基成为九五至尊,天下共主了,母后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子还想说话,却被皇后搪塞过去。
望着母亲锦衣华服的背影,眼神变得复杂。
这个他和兄弟们朝思暮想的位子,如今真正要到了他的手上,心里却闷闷的。
没有缘由的害怕,像一场梦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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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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