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度重相逢

既然知道他来到这宫中,我们便有无数的时间相处,可我发现他性格上好像有了一些转变,他从前表面上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漠不关心的,从不被困于这俗世之中;但他现在,与除了我之外的人相处都是热情的,即管我能明显察觉到他内心其实冷淡至极,他曾经孤傲的心性被磨没了。

而且他走路时也显得格外困难,也许是出于他那不合身的长袍吧,他的衣服都做的很奇怪,明明用料都不错,看的也挺新,可都很长,好像是刻意做的。

也许真是皇宫困住了他,我有时候会跟他聊这件事,甚至会让他离开,可那时他总不说话,笑着摸摸我的头,幽幽地说着:“我走不了的,不过在宫里也好,能常常看到殿下。”

我兴致到了还会给他作画,他夸我这般技艺都要超过他了,我知道这肯定过头了,他的画分明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比宫里那些白胡子的老画师的还好看。

但是,我这好日子并没过多久,母妃就已经知道我和华璋常常“私会”了,是的,她就是用这个词形容这件事的。

那天她把我叫到她屋里,问我:“你喜欢他?”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但我的直觉让我装糊涂,谁?我喜欢谁?

“华璋。”母妃揉了揉鬓角,重新问了一遍,“你喜欢他?”

我年纪尚小,“喜欢”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我对瑾珩的感情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你若喜欢他啊,麻烦,麻烦的很呢。”母妃喃喃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不是华璋华瑾珩吗?还能是什么人?

“他是华晟的儿子。”母妃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而且侍者都被打发出去了。

可我并不知道华晟是谁,就算是他的儿子又怎样呢?

“华晟啊,是曾经的骠骑大将军啊,是北宁王手下的人,替人家顶罪,全家给发配到西川了。”

全家都给发配了,为什么瑾珩会在宫里?非要把一家人拆散吗?

母妃看着我欲言又止,摩挲着我的耳垂,说我以后会明白的。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

母妃的话没长我记性,我照样没事就跑画院,而可能还是那些话起的作用,我发觉他和我愈发的生疏了,他与我之间有一种距离感,并非是从前那样的距离,而是他无意间产生的,为此我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定我真的“喜欢”他呢?

没等我整理好这些感情,他就再一次消失了,什么也没留下。

他这个人真是的,老爱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卑鄙。

唉,话是这样说,可不得不承认,离开他,我就是很难受。

好在我回宫了,有皇姐他们陪着我,还有瑞蓉姑姑做的荷花糕,我偏不给皇姐吃,母妃说皇姐吃这些东西会长成猪,那可不行,她正着急嫁人呢。

父皇的生辰宴上,我第一次正面见到了我那个九皇妹,她已经十岁了,倚在陈贵妃肩上,把玩着衣带,我仔细看着她,她长的真好看啊,那双眼睛,比我见过的任何珠宝都要光彩照人,怪不得父皇最宠她呢。

宴会结束后,我碰上了她,她一个人走在雪地里,看她冻的发抖,出于友好,我给她递上了暖炉,她惊喜地看了我一眼:“八皇姐?”

她的声音糯糯的,很好听,我打心底喜欢这个小姑娘。

从此我便找到了新玩伴,与柳琋宁相处下来,我发觉她并没有母妃所说的那般可恨,她是个很好的姑娘,还送了我一只玉雕的小兔,正好是我的属相。我吧,虽然没那么多名贵的东西,但我有瑞蓉姑姑做的荷花酥啊,我常常带着给她,她似乎也很爱吃这些。

有一次,我手欠,用冰冷的手去摸她的脸,主要她是在太可爱了,可不曾想,就是这样,她大病了一场,因此,父皇罚我跪了两个时辰。

我也甘愿受罚,明明知道她体寒的……

我跪完,身子都冻僵了,回到清澜宫里,母妃边点着我额头教训我,边给我喂汤药。

呜呜呜,命苦啊。

我如此还算快乐的度过了三年的时间,瑾珩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渐渐淡去了,可每次想到他,我都会心如刀绞,过去的越久,我心中留下的烙印便越深。

对于三年前母妃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给予肯定的回答:是的,我喜欢他,很喜欢。

可没用了,我想找他,可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那是新北宁王赫连安征北佟凯旋的日子,我好奇的随着父皇登上城楼,我望着繁华的街市入了神,我虽生在这盛京,可从来没离开过宫门,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南山观里带了五六年。所以我对热闹的皇城向往极了。

直到我听见瞳祐在我耳旁提醒王爷入城了,我这才将视线转到城门口。

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呼声。

据说这场仗出征的军士起码连升三级,更别提那些表现出色的了,原本的承袭父亲爵位北宁侯的赫连安加封异姓王,这是可何等的殊荣。

要说这些骑在马上的人最为突出的,还属一个断了臂的将军,他的体态身形很眼熟啊,那是……瑾珩!

我拎着裙子,不顾瞳祐阻拦匆匆跑下城楼,我将眼神狠狠锁在在身上,我不想再失去他。可惜,我隔着人流,只遥遥望见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我回宫后,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从军,还搭上了一只手。他是个画师,这样就永远提不了笔了。甚至我都怀疑那是不是他,华瑾珩。

我只想快点去见他,质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质问他当初又为何不辞而别。

这回我知道他会去哪儿,御书房,我只要去拦他就行了,于是我飞奔过去,只不过跑半路就撞上了个人。

我仰起头,看清来人的相貌。巧了,老天爷是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华璋他自己就来了。

“臣从二品骠骑大将军华璋拜见公主殿下。”他单手扶好我,后退两步跪倒在地。

“你给我起来!”我很大声地喊到,“你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让我苦等你这么久?”

“我……对不起殿下,是臣考虑不周了。臣只想做一个配得上殿下的人。”

“我不要你配得上我,我是可以嫁别人的,你,何必赌上性命来换取这个资格呢?你最喜欢作画的,你断了右臂,该怎么提笔啊?”

“我只是断了一只臂膀,殿下要是想我再为殿下作画,臣可以用左手。可臣不可以娶别人。”

“臣记得公主曾说,君子报恩,十年不晚,如今算来正好十年,不知公主的话可还作数。”

他的话说得我的心头积了多年的雪一瞬间融化,我虽然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可,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如何不能在一起?

“臣华璋,华瑾珩,正二品骠骑大将军,品行端良,工书画,师承张应府。家中父母健在,兄长有二,今已悉数召回京城。求娶康平公主,愿护卿安宁,永结同心。”

这,这还没有父皇的旨意呢,我可是公主,是女子,得矜持一些。

他笑笑,依旧如春风和煦:“我方才去御书房求陛下两件事,一是召我家人回京,重新审查家父当年一案;二,便是这道赐婚圣旨了。”他将背后藏着的圣旨抽出来,在我面前晃晃。

我呆了,彻底呆了,从再次与他重逢,到他将娶我,这不过一天内发生的事,我一下都缓不过来。

“公主当然可以缓缓,过两天我求钦天监算几个良辰吉日,殿下自己选。”

这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一场美梦。

我们是在来年春天成的婚,花开灿烂,从南山一直到京城城郊。我的十里红妆从城东,一直铺到城西的康平公主府。那年我一十六岁,华璋他二十一,他骑着白马来迎我,像极了以前看的那些母妃非说骗人的话本子里的场面。

母妃和皇姐还有瞳祐仔细的帮我更衣,上妆,她们死活也不愿意让下人来干这些事。她们将我推到铜镜前,母妃把我转过来转过去地端详,还一边念叨:“这什么时候了,接亲的还不来,那个姓华的要是看到你这样得迷死。”

这是真的,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穿过最漂亮的衣服了,我也提着裙摆转了好多圈,可算给自己看够了。

皇姐拍拍母妃的肩,眼中含笑地看着我,打趣道:“今日小妹出嫁,您怎么这么着急夫家人把她从我们这儿接走?”

“当然急了,人家华家的白菜给我们家这头小猪给拱了,怕人家反悔。”

……这种话大可不必当我面说。

但我还是从镜中看到她们眼中没藏好的细细打转的泪光,所幸,我藏好了。

盖上盖头的那一刻,我哭了,满脸的妆都花了。

我在新房中边掐瑾珩的腰,边哭着要求他要待我好,逼他承诺这辈子就爱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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