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日子,天色十分阴沉,大旭的边关将士们都面色凝重,满是坚定的眼睛只望着远处的烽火狼烟。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辰**队的玄色旗帜飘扬在远处,纪远祯站立在一处山坡上,疯长的枯草藤蔓掩盖了他的身影,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凝望着敌军的大营,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计上心来。
戎马一生多年,他早已十分熟悉如何运用前人留下的兵法。靠着那深厚的经验和自身的能力,他亲自带将士们打下了多次的胜仗,不过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万能的。
回去之后,已至戌时。
夜浓如墨,天色已晚。
大旭的军帐里,有三个人在烛光下一脸严肃地商讨大事,身为主将的纪远祯有些疲倦地揉了一下眼角,等着倦意消散后,他转过头对身边的几个部将说道:“你们觉得我刚才说的如何?我觉得那个计策准备不够充分,不如就让旭景你来说吧。”
一边的何兴朝愣了一下,晒黑的脸立刻变得肃穆起来:“将军,末将认为您的计策大体上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您还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些都缺一不可。”
“这几天末将见吹来的风都是刮向辰国敌营那儿,您可以派人去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烧了他们的粮草。但是,将军,末将不确定的是他们晚上会不会让人轮流直宿。”
纪远祯若有所思,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想法,他想了想,继续对何兴朝道:“那么,到时候这么来……”
何兴朝听着,欣喜道:“将军,这样确实可行,末将已经明白了。”
后半夜谈了很久,几个部将见时间不早了便告辞离去。烛火快要熄灭的时候,纪远祯写了一封信放在床头,方才躺下休息。
而此时,大旭皇宫刚好也收到了来自边关发来的消息。
国都祁阳,大旭皇宫中。
寝殿里,一阵轻烟薄雾绕梁,嘉平帝坐于书桌前方,他鼻端嗅到一点空中的安神香后,心里那点烦躁也慢慢褪去。
“陛下,刚才东宫那边的大宫女乐书来传话说,太子殿下他到栖梧宫那儿去见了容贵妃娘娘一面。”
嘉平帝听到后,不悦地说道:“容贵妃又想弄什么幺蛾子?自打她生下了太子后,朕早就将太子记在了皇后的名下,让皇后负责抚养太子。她打着太子生母的关系,怕是想占了皇后的位置吧。”
元铎低声道:“陛下说的是。不过,容贵妃娘娘那边您打算怎么办?”
嘉平帝冷着一张脸,不耐烦地道:“还能如何,自然是夺去她的贵妃封号,将她贬为庶人了。”
“陛下,可是朝堂上还有定国公、容丞相他们替容贵妃娘娘撑着。”
听了元铎的话,嘉平帝脸色不变,仿佛什么都不为所动。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十分想让容贵妃从太子身边消失,想让容氏一族扎根在朝堂上的势力毁于一旦。
“朕记得,这些年来容贵妃与重凝宫的林淑妃有过节,当初林淑妃被容贵妃害得身子虚亏不能孕有子嗣。而皇后与林淑妃十分交好,又待林淑妃如亲姐妹。加上林淑妃的家世同容贵妃的家世势均力敌,让林淑妃去牵制容贵妃,那便再好不过了。”
“元铎,你传旨到重凝宫去,就说封林淑妃为皇贵妃,赐号淳。”
重凝宫中。
炉香生烟,一袭素藕色宫装的女人围坐在梳妆台前,拿起螺子黛轻描柳叶弯眉,身边的大宫女箬儿见了就叫其他宫女过来给女人重新梳好发髻。
“箬儿,你去叫雅云过来。本宫要她过来梳个发髻。”
女人妃色的唇微微上扬,温柔似江南烟雨的婉约声音十分娇柔。
箬儿听了,却只觉得感到惶恐,她忙着低头道:“是,娘娘。奴婢马上就去叫雅云过来给您梳头。”
话音刚落,栖梧宫外又进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女人转头看去,见是嘉平帝身边的元铎,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涂了淡红的口脂。
“参见淑妃娘娘,老奴奉陛下的命令,现在来将一道旨意送到您宫里。”
林烟岚放下手上的东西,才从檀青木椅上站起来,她柳叶眉一挑:“陛下送来的可是什么旨意?”
“淑妃娘娘请放心,陛下念着您呢,老奴就是过来告诉娘娘一件事的。”
打了圆场,元铎又将手上的圣旨慢慢展开来,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淑妃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温良恭俭,着册封为皇贵妃,赐号淳。钦此!”
林烟岚听了顿感无趣,她轻抚过脸上一缕乌黑的发丝,接下圣旨道:“臣妾多谢陛下。”
元铎递了圣旨,对林烟岚谄笑道:“老奴在这里恭喜皇贵妃娘娘了,还望以后您能多多提携老奴。”
林烟岚听到这句恭维的话,一双独具风情的眼眸含笑,客客气气地说道:“还请元总管你多在陛下跟前说些本宫的好话,这就行了。”
元铎见状,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道:“皇贵妃娘娘放心,老奴会的。”
说完后,林烟岚叫来另外一个宫女送元铎出了重凝宫。
打发嘉平帝身边的人后,林烟岚又回到梳妆台上,再次拨弄起自己细长的眉来。
有一个人倒是她觉得可惜的,便是那位出自纪氏的皇后娘娘。天底下,只有逝去的皇后娘娘才是这大旭唯一的国母。那个姓容的根本就不配坐皇后的位置。
可惜皇后娘娘去得太早了,太子的年纪又太小了,也只有八岁。陛下如今就这么一个皇子,那姓容的还想拉近和太子的关系,好给陛下吹枕头风。
林烟岚想着,心里感觉很是有趣。
等着那姓容的触怒陛下,说不定她就能看到一出精彩的好戏了呢。
……
云梦巷,长公主府邸。
刚落了一场雪,落月仔仔细细扫了一遍庭院,正扫得忙碌的时候,凤阳阁里的门被人推开了。
出来的人正是谢懿媺,她长身玉立,披着狐裘披风站在雪地里。唯有那一身肌肤赛雪似的白,吹弹可破,在光亮下白皙得有些透明。
就像是用冰雪堆砌成的一样。
落月一瞧,见是自家殿下,就放下手里的扫帚说道:“殿下,您感觉好些了吗?”
谢懿媺摇摇头,手里抓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静静望着院子里的枯树,她表情恍惚,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欢快。
“已经好些了。”
落月连忙将地上的雪扫净,她担忧地对谢懿媺说道:“殿下,您先进去吧,这天气还冷着呢。”
谢懿媺回了一声后,在院里站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凤阳阁去。
半个时辰后。
凝霜赶了过来,在凤阳阁门外小心地敲了敲门:“殿下,您还好吗?元总管让奴婢过来与您说,皇后娘娘的棺椁已经葬到了皇陵。”
室里,谢懿媺眼睫低垂。
倏地,过了很久后,外面的凝霜才终于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本公主知道了。凝霜,你且先回宫里去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得到了回应,凝霜数日紧绷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
“殿下,那您好好休息吧,奴婢就先回宫里去了。”
一阵风吹进了室里,走过去将窗棂关上之后,谢懿媺解开披风坐到了书桌前,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封信,长久未能放松的心情在看到这一封信时有了一点安慰。
“这是瑜表哥写的信。”
打开今日的信,手指摩挲着纸面,谢懿媺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只见那封信上说了纪温瑜听说了她昏倒的事,还说她切莫过于悲伤,她身边还有他在惦念着她。最后一句话纪温瑜简简单单问候了她一声。
“瑜表哥,可惜懿媺不能回应你的那份感情了。你在懿媺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最可靠、最信任的兄长。”
冷风吹进了室里,坐了许久越来越冷,冷到她的腿脚麻木,谢懿媺才垂着眼写了一封回信。
在这段期间,她失去了她最爱的母后,虽然纪温瑜愿意抚慰她的心,但是她心理清楚纪温瑜对自己的感情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兄长对待妹妹那样。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她对他的感情,只是一个妹妹对自己最亲近的兄长的喜欢。
入夜微凉,烛火已经熄灭。
皇帝寝殿里,一片漆黑。
龙床上,嘉平帝躺在床榻睡得沉沉,紧闭的双眼转动着,他面色急促,被动地发出深重的呼吸声,脸上尽是流下来的冷汗。
一个时辰后。
惊响一声,床上躺着的嘉平帝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听到声音的元铎大感不妙,推开了门就跑了进来。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抹去额头上流下来的冷汗,嘉平帝心有余悸地说道:“元铎,你叫人来点安神香,朕做了一个噩梦睡不着。”
元铎点了一下头,转身出了寝殿去叫外面的宫人过来。
点了安神香后,嘉平帝才重新躺下。
躺到后半夜,他突兀地呢喃道:“怎么可能呢?辰国明明那么微弱。”
刚刚他做的那个梦到底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怎么觉得那般让人惶恐不安。
带着这样的疑问,嘉平帝沉入了梦乡,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景隆四十一年,这日为岁除。
冬日十分冷冽异常,偏偏天际出现了一点暖阳。
在这欢喜的时候,边关的战报数次传到了大旭皇宫中。
然而,传来的消息没有一个能让嘉平帝感到欣喜。看过每一个战报,他的心里感觉愈发冰凉,仿佛如坠冰窟。
那一晚他做的梦,终究是应验了。
该走主线剧情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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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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