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甜酒山庄(修)

谌骁闻言如遭雷劈,直直僵在原地。

就在他像木头一样戳在那目瞪口呆的时候,燕沅已经贴了上去,嘴巴抹蜜一样:“小娘子你真是人美心善。”

燕沅长了张略微削瘦的脸,不笑时如寒刃出鞘闪着泠泠冷光,笑时便是笑眼盈盈,丹唇外朗。加之长身玉立,窄腰长腿,无论男相女相,往那一站,即使不说话,也格外招人喜欢。

此刻就这么往边月身边随性一靠,竟生出几分风流的意味来。

那边月在这边陲地方长大,哪见过这样轻佻的人?燕沅开口还没说话,她就先羞红了脸。

周漾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在几人之间逡巡。见谌骁一副愤愤不平的神情,于是立刻上前把燕沅拎下来,碎碎念道:“行了啊,别撩拨人家小姑娘了,没那意思就收着点,到时候赖上你咋办?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搭上你这条贼船那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少说两句,最好闭嘴。”

“赖上我也不是不行,”燕沅摆了摆腰身,挣脱他的手掌心,轻轻跃上楼梯,昂首叉腰,满脸骄傲道,“我博爱哈哈哈哈。”

这下边月脸不红了,她现下只震惊于这人怎能如此厚颜无耻?!电光火石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燕沅之前抛过来的钱袋,一数,伸手叫道:“小流呸、客官你这钱好像不太够啊!”

一句“小流氓”险些脱口而出。

“我当然知道不够啊,晚些三娘回来了你告诉三娘,让她来找我们就是了。”燕沅笑嘻嘻说完就朝楼上跑,周漾搂着谌骁大摇大摆的跟在她后面。

这话听起来像是那些装阔吃白食的无赖,边月刚想打发人把他们几个扔出去,忽地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一望,正好与燕沅一双盈盈笑眼相接。

于是她嘴巴一撇,钱袋一收,双手一背,对几个跑堂小厮吩咐道:“那就……把绿萝春给他们送过去啰。天字八号间,记得。”

天字八号间,上了楼直走,左拐第一间。推门进去,珠帘玉钩,北构西折,别有洞天,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谌骁拿起桌上的青瓷茶碗仔细看了看,然后轻轻放下。

确认过了,是他买不起的东西。

刚想感叹甜酒庄比他想象中有钱,就看到挂在一边的骑射图,画中人身骑白马,英姿飒爽,搭弓射箭直指前方一只红毛狐狸!

姿势满分。谌骁默道,抬头再看,这人竟和燕沅长得一模一样?!

“……”

敢情这还是燕沅自己偷偷建起来的小洞天。

谌骁保持镇静,拉开椅子,还没等他坐下,就先倒吸一口凉气,起身环顾四周,差点没给背过气去——

奢侈!太奢侈了!说不嫉妒都是假的!

就连那两把小马扎都是金丝楠木的,掰下一块比他还值钱!

不说其他,这间屋子没有千八百万两黄金是决计建不起来的!

“怎么样,我的小洞天不错吧。”燕沅往榻上一坐,得意至极,“虽然比不上我的郡主府,但这可是我亲自打点装饰起来的。”

燕沅的郡主府在大兴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她被接到惠帝身边那天开始,那位九五至尊便开始着手为她修建郡主府,十年方成。

落成那天惠帝更是亲自为其题字为“宴”,自此坊间就传唱起“白玉为阶金楠柱,金煌不断琉璃瓦”的歌谣。

足见其盛大辉煌。

但是惠帝对燕沅似乎宠溺太过了,谌骁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又想起之前在军中听到的那些所谓“皇家秘闻”,更觉不快 。

“那老皇帝对你可真是不错。”谌骁牙酸的很,说的话也夹枪带棒的。

燕沅嫣然一笑,道:“因为那可是我唯一的皇帝爹爹啊。”

这句话说得周漾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有点怨恨的看着燕沅,“我真是受不了你了,你起码八岁之前就不知道‘爹’这个字怎么写了。不过老皇帝也就对你不错了,在你随军之前他每个月能按时把军饷拨下来我们就谢天谢地喽。”

周漾这句话点醒了燕沅,她扭头问道:“你俩这么偷偷跑出来,周老爷子那边没问题?”

镇国公大名周岐凤,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看样子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也不在话下,可偏偏他们周家子嗣稀薄,子辈几乎尽数战死沙场,唯一的孙辈不爱舞刀弄枪,对行兵打仗一事颇无天分也罢,偏巧又爱四处鬼混,时常将周公气得头痛心痛浑身痛。

对,这个孙辈就叫周漾。

此刻周漾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吟吟的,回道:“爷爷他怕是看不到我才能活得更长久些。不过燕沅你到时候也跟我们一起回军中吧,大家都想死你了。”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来势汹汹的脚步声,啪嗒啪嗒震天响,然后门就被一巴掌劈开来,空气中條地掀起一阵劈头盖脸的气浪。

再看,门外赫然站着一位蓝色衣裳的妇人,头上扎着头巾,腋下夹着坛酒,穿着打扮简单干练,看样子像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身上热气都还没有散去。

此人正是甜酒庄大当家——边三娘。

“陈垣你这小兔崽子你还晓得回来哩!我还以为你死外边喽,差点把你这小洞天外租哩!”边三娘一进门便如此吼道。

周漾大惊失色,偷偷摸到燕沅身边,压低声音迫切道:“燕沅你小子什么时候改姓陈了?!老皇帝知道这事吗?他竟然同意了?!”

“……周漾,我们认识十几年得有了吧,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我在外假名都换了五六个了?!”

周漾默默闭上了嘴。

燕沅感到十分悲伤,于是她转身投入了边三娘的怀抱:“三娘!啊!我想死你了啊!”

两人此刻紧紧相依,抱得难舍难分。

“鬼嘞,你是想我酿的绿萝春还差不多噻。”

“哎呦,都想都想,好多年没见了,真真是想死我了呜呜。”

周漾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谌骁脸色,果不其然,又黑又绿,比开彩铺还精彩。

于是他幸灾乐祸道:“哟,怎么,又吃醋了?”

“哼。”

谌骁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从怀里摸了颗玻璃糖塞进嘴里,诚恳劝诫道:“谌骁,作为从小和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我有两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算了你个闷葫芦我还是直接说吧。

“你要真对那谁有意思就早点跟人家告白,天天憋在心里也不怕憋出病来,看人家和别人亲热你就眼热得很,看人家一个人的时候又嘴笨得很。

“要我说你就勇敢上!害怕失败是懦夫,真失败了我也不笑话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趁早换棵树也挺好,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而你吊死在一棵树上又是何苦。”

周漾越说越上头,话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以后悲惨无助的鳏夫生活疾奔而去,絮絮叨叨仿佛村口碎嘴老妈子。

谌骁捂着耳朵一脸痛苦。

那厢是亲亲热热旧人重逢,这厢是絮絮叨叨鳏寡孤独。谌骁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掀桌咆哮道:“够了你给我闭嘴!”

霎时一片鸦雀无声,空气中回荡着他尴尬的回声。

三人六目一刹那间都聚焦在谌骁一人身上,谌骁还保持着掀桌的姿势不知该如何自处。半晌,他说:“我、我是说,我是说我叫谌骁……”

——

酒坛刚一打开就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芬芳,轻嗅一口仿佛就能轻易醉倒满堂三千客,还不消喝就知道是怎样一坛极品。

边三娘哗哗倒上三碗绿萝春,将其中两碗分别推到谌骁和周漾面前,笑眯眯道:“小郎君快尝尝,看喜不喜欢,反正陈小子是喜欢得紧喽。”说罢,便和燕沅相视一笑。

周漾嘿嘿两声,和燕沅酒碗相碰,双双一饮而尽。

“痛快!”

“好酒!”

只有谌骁还捂着脸拱成虾米坐在桌边,羞愤难当,耳朵红的快要滴血,内心一片鬼哭狼嚎。

“这位小郎君不喝,是因为不喜欢耶?”边三娘笑眯眯问道。

谌骁惊慌失措地抬起一张通红的脸,张皇道:“不、不是的!我,我喜欢……”

“喜欢什么呀?”周漾也凑了过去,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

谌骁虎躯一震,却是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哎呦,不玩你了,你个闷葫芦闷死你得了。”

边三娘看着两人“咯咯咯”地笑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醒狮图案的钱袋递给燕沅,声音轻快好听:“喏,你的钱袋,下次来就别给喽,你晓得我不收你的钱。”

燕沅接过钱袋,半开玩笑道:“我不给,我怕我还没说话就给你们丢出去了哈哈。”话音刚落,就另有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谁让你们看起来那、那么流氓!不似好人!我把你们打出去也是你们活该!”

寻声望去,正是边月,此刻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像只气鼓鼓的河豚,浑身的刺都炸了起来。

见众人朝她看来,脸一红,又立即扮了个鬼脸给他们看,随后便脚底抹油风风火火地逃了。

燕沅把钱袋还给谌骁,顺手掐了边三娘一下,问:“三娘你啥时候招了这么个伙计,我都不知道。”

边三娘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嘞,你这三五年回来过一次么?你哪里会晓得耶?她是我前两年出去送货捡回来的,天可怜见,那个村子都被屠干净啦,她命大,被我捡走啦,她能干漂亮,我就留着她给了她这么个营生喽。”

燕沅笑嘻嘻道:“三娘你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人美心善。”

边三娘受用道:“那可不是嘛。”

“所以你能告诉我谁家精通机关术么?”

“……”

边三娘一顿,双目圆睁,喝道:“陈小子你一回来就没得好事,你说你要不是为了这事是不是就打算再也不回来耶?!”

燕沅急忙顺毛道:“哪里?我的小洞天还在这里呢,我哪里会再不回来?”

边三娘道:“你狡兔三窟!我晓得的哩!”

燕沅沉默了。

谌骁和周漾二人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只觉燕沅此人真是深不可测,财大气粗,不可捉摸。

但是这也怪不得边三娘,当初建立甜酒庄的时候,燕沅满口答应过两人一起经营,绝不当甩手掌柜,甚至还建起了小洞天以示决心,结果当日一去就是三五年。

边三娘对燕沅既有旧友重逢的高兴,也有对她当初不辞而别的怨念,更有这五年来如老牛般任劳任怨辛勤工作的冲天怨气!

感谢阅读,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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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甜酒山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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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月亮船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