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托梅沙带着几条提前切成条的生肉回来，看颜色与旅鼠不是同一种生物。
她在菜板上细细地用菜刀切碎了肉，混入葱末状的绿色植物，又加了点盐和面粉，啪嗒啪嗒地将肉末拍打成一个个小巧的肉丸，丢入开水中。
“这又是什么肉？”路翊好奇道。
“这个是松鼠肉。”托梅沙耐心地一边料理一边回答他。
“松鼠？”路翊又一次震惊了。不过松鼠听起来比旅鼠好接受一点。
他再次为鲁弗斯和暗精灵姐弟翻译。有了之前的例子，他没有显得大惊小怪，结果果然三人都不太吃惊，比他接受良好。
鲁弗斯甚至还告诉路翊他以前吃过松鼠，但是是烤制的，松鼠肉丸还是第一次尝试。
毕竟在野外旅行，应该没几个冒险者会随身携带菜板面粉这些繁琐的烹饪用品。
“烤的松鼠吃起来像兔子。瘦瘦的，没什么油脂，不难吃也不好吃。可能是处理不好，肉有点柴。”
鲁弗斯回忆着说道。
“听起来只要处理得好，还是很有潜力的……”路翊捏着下巴思索着。
托梅沙撇了几次浮沫，换水后加入了一些白色的长条小菌菇和调味汁，咕嘟咕嘟地煮了起来，很快蘑菇的独特香气就弥漫在小小的柜台四周。
“看起来好清淡。不知道雪山上有没有辣味的食物？你们应该很需要驱寒吧？”路翊忍不住询托梅沙和乔伊纳。
“辣？那是什么食物？”乔伊纳似乎不太了解这种口味。
路翊正想着该如何描述，托梅沙就“砰”地从柜台里端上了一大瓶透明色的液体：“小伙子们，年轻的女士，驱寒就喝这个吧。保证一口就会让你们的胃和胸膛都暖起来。”
“这该不会是……”路翊抽了抽嘴角。
乔伊纳有些心动，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人，又艰难拒绝道：“托梅沙，别这样。还是早上。”
“这有什么关系？外乡人们，你们可以免费喝一小杯，就算我请你们的吧。来来回回总是看着这些老面孔，今天见到你们，我心情很好。”托梅沙呵呵笑起来，脑袋上包裹大耳朵的头巾又按耐不住地摇动了两下。
几人将瓶子挨个传下去，各自倒了一小杯液体。
路翊嗅了嗅，被冲鼻的酒精味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果然，这是白酒或者类似于伏特加一类的东西！
鲁弗斯闻了闻，丝毫没有犹豫地一口干了。
路翊抿了一点，顿时觉得内脏都燃烧了起来，火辣辣地发烫。这玩意真的很驱寒。
乔伊纳很惊喜，显然平时他们来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蹭了路翊一行人的好处免费拿到一杯酒，他不再推拒，也心情愉快地喝了起来。只有暗精灵姐弟喝了一口被吓呆了，脸上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他们以前只喝过树莓酿的果酒。路翊估摸着也就三四度左右。突然喝到这种接近酒精的玩意，他们暗色的皮肤一下子变得灰里透红，浅蓝色的眼睛里仿佛出现了旋转的鸟。
鲁弗斯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喝不习惯的话就别喝了。可以给我。”
暗精灵姐弟感觉鼻孔和喉咙都在冒热气，不敢置信地问他：“这是一般生物可以喝的东西吗？”
托梅沙好久没见到这么青涩的反应了，一边搅合着炖煮的锅子，一边感兴趣地问路翊：“这两个孩子年纪不大吧？他们是什么种族？”
“哦，他们是暗精灵族的，你知道光明精灵吗？就是信奉光明女神，有着浅色头发和长耳朵的那群精灵。这两位和他们基本上一样，只不过信奉地下城之神，住在地下，”路翊看了一眼两人，继续道，“他们是能活大几百岁的长生种，有的甚至能活一千年呢。他们今年五十一岁，确实还是少年。”
虽然实际上只有一岁啦。
路翊在心里暗暗补充。
“真是糟糕，我竟然给小孩子喝烈酒了。呵呵，请替我转达抱歉。他们的酒就让给你身边这位红发的男士吧。话说你们是恋人吗？”
乔伊纳被酒呛了，惊恐地看着托梅沙：“咳、咳咳……什么？托梅沙，这是布莱克的护卫。你不要说些让人家尴尬的话。”
托梅沙瞥他一眼：“你这种单身汉懂什么？”
路翊抿了口酒掩盖不好意思，忍不住问：“其实确实是的。托梅沙，你怎么看出来的？”
托梅沙得意地看了瞪大了眼睛的乔伊纳，开始一碗碗给众人分发热乎的松鼠肉丸汤，笑着说：“因为他们俩坐下后不论是吃饭还是喝东西，每一步时目光都下意识往对方身上看，就像彼此被黏住了一样。我只在小情侣和夫妻之间见过那种眼神。”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路翊忍不住抬起小杯子又喝了口烈酒，合理地让自己的脸变红了。
鲁弗斯和暗精灵姐弟听不懂雪山语，以为他们只是在闲聊，已经开始品尝肉丸汤。
清澈的汤汁意外的味道丰富，透明的热汁里有肉的香气，蘑菇的汁水和淡淡的香葱味。鲁弗斯咬了一口肉丸，惊讶地发现同样是松鼠肉，这样做出来的成品确实比当年在野外烤了吃的松鼠美味多了。
恰到好处的肉泥和面粉比例让肉丸柔软易咀嚼，浸泡菌菇汤汁又很好地中和了肉质偏干柴的缺陷，几口下去胃里就柔和地升温了，和靠酒精燃烧发热是两种极端的体验。
真是对不起以前那只松鼠。竟然被我烤得那么难吃……鲁弗斯愧疚地想道。
暗精灵姐弟急促地端着碗喝了大半碗汤才开始享用汤里的食材。他们喝了酒后嘴巴里又干又苦，迫切地需要一些东西压过那个味道。
“唔，好喝！唔嗯嗯，这个好吃……鲁弗斯大人，地下城是不是也可以做这个？”
“对哦，刺槐旅馆也可以卖松鼠丸子。不光可以做汤，也可以和烤枭肉串拼盘放在一起推销啊？”
因为路翊大人似乎在和托梅沙他们说些什么，暗精灵姐弟不敢打扰，只好拉着鲁弗斯用斯佩语聊天。
“确实可以。但是有个问题，我们那的日均客流量越来越大，地下城内似乎没有松鼠参与的生态链？如果只靠在附近的郊野狩猎野生松鼠，供货渠道会很不稳定，餐厅应该会很容易断货吧？”鲁弗斯反问道。
暗精灵姐弟听得头晕，只会乱点头附和，心想：鲁弗斯大人说话越来越像路翊大人了，有时候用的词好难懂。
“好了，炖旅鼠肉做了一大锅。你们趁热尝一尝，如果不够就告诉我，再给你们添一碗。”
托梅沙踮起脚，给每个人都盛了很大一份。裹着酱汁的焖肉块看起来相当软糯，萝卜块也已经沾染上了肉的香气，吸足了汤汁变成金灿灿的黄色。
路翊咬了一口旅鼠肉，微微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了。只要好吃，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旅鼠比路翊想象的肥腻一点，肉软呼呼的，夹层里还有胶质残余，炖完后的口感软粘。吸附了肉汁的白萝卜也因此变得香气十足，咬一口热腾腾的蒸汽就漂浮着熏到脸上，鼻息里都是香浓的肉味。
“来，每人再领一片面包蘸汁吃。别浪费了汤。”
托梅沙在这种时候比起餐厅厨师更像是一位居民食堂的和蔼打饭阿姨，用看似稚嫩的外表强硬地给每人的碗里“啪”地丢了一大块面包切片。
“谢、谢。”
鲁弗斯和暗精灵姐弟询问了路翊该如何用雪山语表达感谢后，生疏地冲托梅沙道谢。随后埋头苦吃，没过一会儿就把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路翊也一口口吃着，心中夸赞的同时升起一股危机感和攀比心。一家雪山镇子上的小店就藏着这样的美食，看来他们地下城也不能松懈，除了新食材和变着花样的活动，厨艺本身绝对不能落下。
宣传手段只能用来引流，质朴的“好吃！”才是留住客人的要点。
一大早就能看到客人们吃得开心的脸，托梅沙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饱餐一顿后，路翊看着乔伊纳从口袋里数了不少宝石一样的东西放在柜台上的透明空罐里。托梅沙晃了晃，确认了数量后没说什么就拿走了，看样子乔伊纳应该没算错帐。
最终暗精灵姐弟的烈酒还是被鲁弗斯一个人喝掉了。路翊一直转头观察鲁弗斯有没有因此脸颊耳朵变得通红。
结果令人失望，鲁弗斯看起来没有一丝醉酒的倾向，看起来就很清醒。
一起吃了一顿饭后路翊一行人和乔伊纳关系拉近了不少。又坐在吧台位上聊了一下彼此信仰的神灵，简称胡侃。
直到暗精灵姐弟因为疲惫后突然吃饱感到犯困，脑袋一点一点，几乎要坐着睡过去了，路翊这才提出：“要不咱们还是先去休息吧？我和鲁弗斯受到了神灵的庇护，不睡觉也没关系，但这两个孩子级别还不够，和普通人族的精力差不多。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乔伊纳心中暗暗吃惊。他其实也已经很困了，要不是为了照顾好几个外乡人，他早就倒头睡觉去了。
面前的两个人类确实看不出任何倦意，眼下连黑眼圈都看不见。他因此再次确定了布莱克真的得到了神灵级别的恩惠，否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
“请跟我来吧。我们镇子没有招待所或者旅店一类的，你们只能先住在应急用的空房子了。条件可能不会很好，麻烦谅解一下。”
乔伊纳说着，和托梅沙打了个招呼，带着几人重新返回冰冷的室外雪地中。
太阳出来后外面的温度没那么冷了。但刚吃完热乎乎的炖肉和汤，几人还是忍不住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就想念起温暖的室内。好在镇子并不大，走了几分钟就到地方了。
镇子上几乎没有人员流动，空房子很稀少。乔伊纳知道布莱克和鲁弗斯是恋人关系后，就劝他们住在一间屋子里。
暗精灵姐弟本来就是从一颗花苞里诞生的双生子，以前在精灵树下也是住在一个屋子的，当即表示他们也住一间。
乔伊纳松了口气，告诉他们自己就住在几百米外，晚上他会派人来询问几人是否有什么需要的，他自己因为要去向山顶圣族报告，可能不会及时过来。
路翊立刻爽快同意了。
他其实想多在镇子上观望两天，了解一下当地美食和潜在的商机，根本就不想那么快就去见什么圣女或是雪山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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