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翊一行人穿得都不算正式。他在进入这间门口看起来黑漆漆的“椰子树”剧场酒吧时有点担心会被赶出去，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间剧场酒吧比他想象得休闲，来往的很多客人都只穿大背心和短裤凉鞋，这才松了口气。
莫妮卡姐弟俩瞪着眼睛到处看，与这里格格不入。他们从小就在努力经营餐厅还钱，除了吃饭几乎不敢有其他开销，虽然早就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但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进入城镇的剧场酒吧。
沿着走廊往里走，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柜台，柜台里头坐了个有着犬类耳朵的壮年，看样子是收银兼职保镖。他扫了几人一眼，看出他们大概是头一次来，多介绍了两句：“今天在演《诱人的馅饼》，已经开始了。不介意错过开头的话，站位低消一人一杯饮品，随时可以进去。菜单在这。”
路翊好奇地凑近了那块木雕牌子。
“直接点单？”
“对，在这点。”有着黑白相间毛色耳朵的中年人惜字如金。
鲁弗斯虽然还没学会十以外的数字，但却提前熟悉了一些食物饮品的书写方式。他指着那个合成单词对路翊说：“这个是不是椰子水加酒精？”
“对对对！你太天才了。”路翊毫无保留地夸赞起自己的恋人。
鲁弗斯显然备受鼓舞，笑了一下后，磕磕绊绊地对柜台里的男人说道：“我，这个。一个。”
他学习外语时从来不会因为发音不好或连不成句子闭紧嘴巴。反正语言只是工具，能让对面理解才是最重要的。
中年人明显懂了，懒洋洋地给他在纸上几下，递给他一块类似于入场券的手牌。
路翊看到他顺利沟通，忍不住亮着眼睛在旁边轻轻地拍了拍手：“厉害。”
莫妮卡和哈维尔站在后面，默契地想道：虽然鲁弗斯先生学得确实很快。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路翊给自己要了一杯鲜榨橙汁混合伏特加，然后给两个小家伙各点了一杯柠檬茶。虽然莫妮卡好像已经成年了，但是路翊姑且还是把她当做小孩来看待。
按照手牌的指示进入酒吧内部，一推开门，几人的耳朵就被歌声所吸引了。刚刚在走廊里他们几乎听不到什么，看来这个大厅的隔音效果很不错。
他们四个被分到的立式桌子位置很偏，估计是来晚了的缘故，只能从斜侧面欣赏演出。被照得明亮的舞台上一名女演员穿着亚麻色的裙子旋转着，手中捧着刚出炉的馅饼——那似乎不是道具而是真货——用歌曲诉说她身为一名已婚的馅饼店厨娘却爱上了客人。一位镇子上新来的旅行商人。
英俊、年轻的旅行商人欣赏她的手艺，很快就与她坠入了背德的爱河。
“……”
路翊沉默了，飞速看了眼看得津津有味的莫妮卡和哈维尔。
这家店入门是完全没提到禁止未成年进入，可是给小孩子听这种东西没问题吗……？
鲁弗斯听不懂歌曲的内容，只从表演形式上来看，他误以为这是某种拿着馅饼进行祈祷的神秘仪式。直到路翊大致把歌词内容翻译给他才恍然理解。
很快从大厅角落的吧台内钻出来了个服务生，将几人的饮品端到桌上，低声道：“请享用。加单带着手牌来吧台就好。需要甜辣的小鱿鱼干吗？海苔花生脆？只要三铜币就有四人份的拼盘。”
路翊果断点头：“我都要。”
剧场内的氛围随着舞台上女主回到家中，遭到了丈夫冷漠的对待而变得有些低沉。甚至有几个酒客原本靠着桌子闲聊，这会儿都忍不住小声喊道：“离开他！”
路翊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是那种“脱离低谷，在美食的引导下开启新人生”的剧情啊……
看到周围观众们的反应，路翊觉得南大陆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在婚恋的自由度上好像比斯佩高。也不知道和种族糅杂是否有一定关联。
路翊用搅拌棒“哗啦啦”地搅动玻璃杯内的液体，懊悔着没让把金属吸管留下来，端起杯子来直接喝了一口，
酸甜的橙汁将辛辣的酒味压抑在了下面，口感清爽。
鲁弗斯习惯成自然地把他的椰青鸡尾酒递过来：“应该是自己酿的，酒精浓度很低。”
路翊直接嘬了口，轻盈的椰子水味道内几乎尝不到太浓的酒精，他估计这杯鸡尾酒的浓度也就和酒酿圆子差不多吧。
舞台上快速更换了场景，虽然不是很精致，但路翊意识到这间酒吧养活的员工远比自己想象的多。
轮班的歌舞表演者和酒吧侍者暂且不说，光是这些台上的道具制作，隐藏在幕后现场配乐的演奏者……这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抬头看了看楼梯延伸去往二层，那里的风景更好，也不用忍耐嘈杂的人群，估计要额外花钱才能上去。
他们的小零食很快就送来了，甜辣口味的小鱿鱼比路翊想象的咸辣，想必是店家卖酒的策略之一。
舞台上女主迎来了新的一天，她捧着新的一盘馅饼，看到情人迈入店中，开心得整张脸都红润起来。不过很快她就大惊失色，情人说要离开这个小镇了，邀请她与自己私奔。
“你有着这么好的手艺，何必把自己困死在这里？我们可以去旅游，在各地留下你的馅饼的香气！”英俊的商人诚恳到。
“哦，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女主人公苦恼地返回了后厨、将手上的馅饼留在柜台，那块酥香焦黄的饼皮上撒着诱人的黑胡椒粉，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加单一份小吃。
路翊看得津津有味。南大陆的表演剧目比他想象的有趣多了。
剧目告一段落，进入了中场休息。他们注意到周围的闲聊讨论声一瞬间变大了，看来站立场的观众们即便没有被要求低声说话，在面对舞台上卖力的精美表演也会不由自主控制音量。
“嘿，莫妮卡，哈维尔，正好是中场休息时间，可以替我们去打听打听消息吗？你们是本地人，更好沟通。”路翊吞下口中的小鱿鱼干说道，
姐弟俩还沉醉在第一次看表演的感动中，一时间愣住了。
“我、我们打听？”
姐弟俩指着自己。
“是啊，你们的目标不光是当厨子吧？经营餐厅这行和来来往往的客人沟通交流也是很重要的一点，”路翊抿了一大口饮品，指了指鲁弗斯又点点自己，“他南大陆语还不能沟通，我一看就是外国人，说不定会反被醉醺醺的客人问起自己的事。”
莫妮卡赞成他，但瞥到自己后背背着一口大锅，要这样走来走去她一想到就脸红。
“好的，先生。那我们去问问……具体要怎么问呢？”
路翊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随意道：“先套套近乎，问有没有看过以前的歌舞表演团？那些演员和老板解散后都去了哪儿？如果这间剧场就有，你们作为‘粉丝’能接触到他们吗？”
莫妮卡和哈维尔恍然大悟。他们刚刚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出现了模糊的思路。
路翊提醒道：“下次你们先自己想哦……”
“没问题！”
姐弟俩快速地散入了乱糟糟的剧场观众人群中。
鲁弗斯又叫了一份酒，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担心道：“真的不跟去看看吗？他们没什么自保能力，这里又有这么多喝了酒的人。”
“附近有酒保，要是闹出事肯定会快就会介入，到时候我们挤过去就行。”
路翊看了一眼场周，已经提前确认过。
“说起来莫妮卡的锅……其实我们可以提前帮她放到马车上或者镇子上的临时仓库。她这样看起来也太格格不入了。”
鲁弗斯看向已经喝得快乐起来的路翊，后者正在用和刚刚在姐弟俩面前优雅的形象截然相反的姿态快速咀嚼，和韧性十足的小鱿鱼干做搏斗，那副和自己较劲的模样在鲁弗斯看起来莫名迷人。
“唔嗯，嗯、没错！但是背着锅走来走去很有趣。”路翊嘴角沾着甜辣酱笑了起来。
“……”
鲁弗斯一时无奈。
莫妮卡姐弟的柠檬茶几乎没怎么喝，水平线只下沉了一点，柠檬片已经被浸泡得彻底湿透。路翊不知道他们是沉迷歌剧，还是因为这是雇主额外请客不好意思喝。
鱿鱼干和花生也一点没动……
路翊想了想，用餐巾抹了一把嘴角，再次召来了酒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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