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强度论到最后都会出现一个导向:弱者不配活着。
可是甘融一直认为存在本身就是有意义的,哪怕是个路人,走在路上显然没有豪车里的人尊贵,那他就没有活着过马路的权利吗?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
让芳风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
【粉饰太平】:海星寄生屏蔽掉其他异能,散开后对污染产生播种效果。
加里布埃拉对芳风施加了某种隐蔽仪式,派大星刚好可以使其失效。
甘融紧攥着芳风的臂膀,因手指发力而撕裂战术手套的瞬间,冷不丁地说:
“……你身上的异能,来自【傩面】……还能这么用啊。”
芳风身体外壳硬如陶瓷,内部却是空的。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加里布埃拉强大到分出异能来把自己的孩子炼制成了保留思想的傀儡,也直接将他拉成了甲级异能者。
存在性危害序列目前的使用情况有一文字幸子和加里布埃拉的寄生,还有甘融和派大星以自身为媒介的共生。
甘融游走在已经被加里布埃拉扫清障碍的空腔,血肉之躯,充斥着母亲磅礴的力量,抗拒着入侵者。
甘融有几分吃力,同时气血翻涌,只是用自己的线代替了芳风的血管,草草收场,毕竟她不想成为供养芳风的新主人。
她要躲闪,芳风顿时找到反抗的势头,自以为已经迅猛将她钉在原地,抹了抹唇边的血迹,在天罗地网缠绕时还笑了:“你以为我没有防——”
“没有防备?”派大星接着他的话说。
“防御点较低。”尔伏点评道。
——芳风甚至还来不及换口气,就被甘融以擒拿的姿势摁在地上。
监测中心圆形的场地闪烁着幽幽磷光,他险些以为自己已经在墓地看磷火了。
但很快他发现,他的外壳破裂了好几处,露出淡红黏膜覆盖的肌肉组织。
那些,是从他的伤口里逸散出来的光点。
它们嗅到了芳风身上的血腥味,不安地跃动起来,发出“呼呼”的声音。
芳风喃喃道:“妈妈……妈妈。”
他缓缓合上眼。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唤醒她。”甘融毫不犹豫地说,“把在我升为虚构类异能者后就立刻自毁的加里布埃拉,给我带回来。”
“……直接杀掉我。”
“不愿意吗?好吧。”甘融不太擅长威胁人,她也没有利益可以诱惑芳风,“那你先走吧。”
芳风立马爬起来,整理下衣服,走了。
那些光点跟在他身后,无微不至地保护着他,散发着白森森的光,就像一副放大的激光面具,也像一个母亲凝结的爱。
派大星叹气:“家门不幸,摊上这样一个不关心母亲的儿子,真是令人心酸。”
甘融也跟着叹气,她们在圆形中心里找加里布埃拉的光点,都收集起来。
捏起来软软的,还怪可爱的。
“不是这样的,他明知道我寄生他随时能杀了他,又知道妈妈出事没人护住他,却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说明那个秘密大到加里布埃拉警告过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说。”
“他的恐惧已经大于理智,跟着自己的本能行动,等他理智回笼,就会知道我留在他血管里的东西很煎熬。回来找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的心跳已经很快了,人的行为和话语可以造假,心脏的生理波动一定真实。”
说着这句话的甘融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眼尔伏,见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专注,又捏了捏放在后台的玻璃心脏,确保安全后才继续说:
“文舒这几天不在,听说她被送去上学了……什么学校敢收她啊。”
派大星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假的?原本她不是已经退学了吗。”
尔伏点头:“真的。她说着要给所有人一点颜色瞧瞧,说自己怎么可能比不过派大星,就跳级了。”
“那么她现在?”
“在读高三。”
甘融宕机了:“新纪元的……嗯……学校制度和以前应该不一样吧?”
派大星这种读过书的人说:“要是说制度的话,采用的是六岁到十八岁的十二年一贯制寄宿学校,老师、元狩与同学将陪伴我们十二年,因此如果没有大机遇的话,一辈子认识的人也就这些了。”
她正说着,忽然感到监测中心的厚重门帘被啪嗒一声拨开了,来的小小身影一头粉发,妹妹头,腮帮子上沾满了糕点碎。
步伐嚣张,滴溜溜的眼珠子追随着芳风漏在空气中的磷火,吹了个口哨。
“有没有人啊,我有线索了!”
逃课的文舒,大声喊着。
……发型乱糟糟,湿哒哒,脸上脏兮兮的,如果不是知道她去上学,恐怕就是说她从沼泽地里滚了一圈出来,甘融也是会信的。
文舒直呼阿芙乐尔全名:“艾娃·洛克菲勒?”
“嗯???不是亮着灯吗?”
“万凭栏?况其多?一文字幸子?”
全都不在?
她转念一想,不在是好事啊。
文舒把身上的西装外套往地上一扔,哼着五音不全的调子往前狂奔——监测中心的布局非常适合奔跑,甚至可以说它是个螺旋跑道。
文舒文化成绩不咋地,体育成绩那必然是满分。
然后,她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派大星,站在派大星身前的甘融,以及把自己放在甘融身后的尔伏。
“你、你还知道回来!”文舒先发制人!
甘融一把抱住她,给她擦拭脸上的汗珠,文舒小小的梨涡被她藏在口腔里,不停鼓着脸颊,吸气呼气。
“……大骗子,总是一声不吭地走……”被这样擦汗,文舒忍不住嗫嚅起来。
“都过去半年了,你还知道回来?”
“你不会也是玻璃心吧,别把那个瘟神喊来。”甘融被她的眼泪烫得皮肤刺痛,“好热的眼泪。”
“你骗我还有理?”文舒听到她说“也”,终于大哭起来,搭着甘融后颈的手绞在一起,“还有谁是玻璃……我是独一无二的!我的心必须是粉色棉花糖做的……”
“棉花糖会融化。”
“……但、但是我的棉花糖里包着你呢,只包着你。”
甘融搂着她,见瞪圆双眼的文舒又强行凶巴巴起来,就像一只还在哈气的小猫,羞恼着大喊回去:“你别仗着我恨你就肆无忌惮了!你对不起我你知道吗!你用掉了我的原谅券——!”
“冒昧问下,原谅券有几张啊。”
文舒张开手掌:“我告诉你!只有十次!我已经原谅你三次了……你马上就没有机会了!”
“你真的对我很宽容。”甘融话音一转,在淡粉短发垂下的帘子里低垂眉眼,下睫毛晕出幽深的阴影,文舒离得近,浑身一震。
“你、你要干嘛——!”
“听说你跟别人打赌,如果超过他你就烧死他,我听后心都凉了,小小年纪怎么能赌/博呢。”
“重点是要烧死对方呀。”派大星欲哭无泪道,“文舒一定考不过他的。”
尔伏补充道:“小升初测试及格分数线360,文舒考200。”
文舒撇嘴:“圣子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分数的!派大星,你以为你很牛吗?”
派大星说:“已知x的平方加y的平方等于5,求3x 2y的最大值。”
“我、你!这无异于徒手接核弹乎!”
“还学文言文啦……博观而约取后一句是什么。”
“不知道!”她还挺理直气壮的。
派大星说:“你知道吗?在我那边,就连章鱼和螃蟹都可以进行相对复杂的算数,根据价格表进行收银和找零,我想学习对于你这种聪明的小孩来说,就更不难啦。”
文舒很有求证心,说实在的她是不信的:“真的吗?你从哪里听说的?”难道第二地下城的污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海洋生物都会说话了。
派大星哈哈大笑:“海绵宝宝。”
“哇呜……你们欺负我!”
文舒捂着耳朵大叫,“谁说是比考试成绩!我们比的是里程数!是游戏!”
她怕甘融不信,把视频拿到甘融跟前。
甘融定睛一看……这个视频最好不要定睛。
一张张陌生少年的脸不断重复着“我想得到地心奖励”,甘融凝视投影的眼睛酸涩,人影扭曲,慢慢融化坍塌。
“挖穿地球……?”派大星满眼怒火。
文舒闻言咧开嘴,露出两颗尖牙,带点恶作剧似的笑。
“这就是我能做到的,你却不能做的!我会召集好几个跟班一起挖,然后!把对面的人一局剪灭!”
“是一举歼灭。”甘融很慢很慢地说,文舒脸红,别过头去。
她天天起早贪黑去上学,结果还是不识字,也会因为被纠正而难为情,但只有一点点,好可爱。
“地心奖励是什么?”
文舒:“嘿嘿,知道的人超级少,但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谁让你当时看见我摔倒,头也不回,还飞那么高!我连你的影子都没看到!”
甘融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那都半年前的事了……”
文舒一脸小人得志的奸笑:“你还记得啊。”
“想忘记也很难。”太记仇了吧?!
“真好,我也记得……所以别想着我会告诉你!”
“……”
“不过是个噱头,也就骗骗小孩,甘融,你真信这世上有什么死而复生的秘法吗?”
阿芙乐尔凉飕飕地说,她见到派大星,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欢迎回来!小草!”
她刚好回来,身后跟着况其多和万凭栏,排场很大。半年过去比起初次见面成熟了些,直白点说就是,加里布埃拉的全面放权让她容光焕发。权力乃大补。
“那个游戏确实邪门,公民跟疯了一样,逝者已逝,再回来的难道还是本人?”
甘融点头:“我觉得可能是真的。”
阿芙乐尔并不感兴趣,反而提起另一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人类的事,现在还用不着你费心——还有,你非要在这个敏感时期,和秘书处对着干吗?”
她看见芳风了,知道甘融抓住他恐怕费了不少劲。
甘融既要查元凶又要弄清《挖穿地球》的奥秘,个中复杂一时半会讲不清,把匿名信往她眼前一推。
慢悠悠走过来的况其多眼睛弯弯,人畜无害:“这事监测中心居然不知情诶,看来是看不上我们。”
万凭栏眉眼疲惫:“惯用手段罢了。一到权力交接之时就动荡得不行,大家都是体面人,做的事倒是脏得很。先不说拿人填矿井的事,现在地下城物价动荡,虚拟资产被炒得太高了,蔺加三甚至还在观望……这太危险了,荷兰的衰落原因就是炒作郁金香之后价格崩盘,抱着投资的心态去赌风险极高的事,一定会狠狠爆雷。”
一涉及到这种击鼓传花的阴谋诡计,中间多少各大势力的龃龉与摩擦都可以不看,因为最后总得有个人来承担后果。
最大资本阿芙乐尔是最可能被迫接盘的人,她语调也冷了:“这些人全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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