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甘融也想杀人,但阿芙乐尔这样,纯属家族矛盾了。
在阿芙乐尔的叙述下,甘融大概明白了这些姓氏的弯弯绕绕。
太史家与榊家是姻亲,与洛克菲勒家是世仇。赵广济看中这点,对太史森恩威并施,对榊和花百般提拔,用这二人制衡莱桑德兰·洛克菲勒,把她名义上的义兄玩得团团转。
太史森清高,曾经说赵广济的青睐对于他来说就是四个字:屈身忍辱;榊和花马上被她引诱了,后来无数次说自己要给赵广济殉葬。
而莱桑德兰曾经对着下属有“我菜我能不急吗”的言论,嚣张到怒骂“便宜妹妹不识好歹”,认输宣言是“你们放老子一马”,不是异能者但下饭的操作让他也有自己的定位。
[菜哥],异能【求饶】。
大家都说他和阿芙乐尔简直是一家子谐星。
但阿芙乐尔义正辞严道她和她父亲不是一种人,她说其实那都是莱桑德兰的幽默人设。
原先在他以及上一代带领下的整个家族寄生于地下城。剥削也可以用无处不在的玩笑来消融,普通公民拥有的权利就是住着他们分配的格子间,被筛选出来去与此家族相关的企业工作,芸芸众生就到管理严苛的流水线上度过余生。
阿芙乐尔承认洛克菲勒家族的原始积累来源于此,但现在她已经彻底转向了。
因为由过度贫穷带来的污染区[等量齐观]已经作为邪神把疯狂敛财的金钱传奇给活生生凌迟了,顺带着把这些人名下的房产、虚拟货币等不创造只吞蓄大额资金盘的行业也全摧毁了。
赵广济在收容日志里这么写:
[贫苦]只是C级污染物,但足以创造[等量齐观]如此神迹的S级污染区。
祂公平公正,终产者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怎么不算做好人好事呢?
所以赵广济根本没收容,就专门留着警告洛克菲勒家族收敛一点,起到一个有实际威慑力的工会作用。
后来人们就不再谈论贫穷,劳动能拿到钱了。
但同样的,赵广济对思想管控也一样严苛,闲暇之余的娱乐活动也被划分好了,大家都去运动、社交、参加聚会和撷取网络上的娱乐碎片,不能停下来的大脑就被这些事占据。
人们不再创作,反刍着以前的文化遗物,人们不谈论自我、他人与世界,人们活在当下。
阿芙乐尔面露期待地看着甘融:“我能改变这一切,你信吗?”
“……我是相信你。”甘融摊手,“问题是你的家族搞的是垄断企业,总不能直接从原始社会一步迈到共产社会。我们还是务实一点,先活下去吧。”
赵广济想搞封建主义,都不大成功啊。
阿芙乐尔蔫了,过了会又冷酷道:“压在我们头上的东西太多了!你放心吧。很快就不晒了,因为我会把太阳带走。”
甘融说好,她不明白阿芙乐尔要干嘛,总归又是空想的宣言;可是这正是阿芙乐尔的可爱之处。
监测中心的人都透出一股子清澈的愚蠢,大家天真到以为拥有力量就能改变世界。
有些人死尚且不怕,却怕道义受到损毁;甘融离阿芙乐尔有好几步的距离,但此刻她们的心靠得很近。
很凑巧的,此时芳风联系甘融说——已经约好房间约好时间,他们好、好、聊!
才过去半天,芳风就长脑子了。甘融本来是要和阿芙乐尔细说上位大计的,只好先走人了。
她提前一小时过去,撞见虫二茶馆刷新固定NPC:著名二代孙礼钏又在与人大打出手。
一个是雷厉风行的SUN的代言人,另一个是太史家的掌上明珠,两人谁也不肯让谁!
两人皆是有身份的人,谁也不肯退让半步……问题是她们争执的事情真的很不值一提,居然是什么《挖穿地球》的里程数,谁更多?!
“她们心下就跟那镜子一样,这输赢不仅是代表自己,还代表着双方背后的人,成千上万的人!”
甘融和围观的老板一起凑热闹。
老板见多识广,是在场唯二未回避的人,甘融看了一眼她,递过去一把瓜子。
老板:“一旦失败,可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甘融:“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吧。”
老板深不可测地弯起她那细如柳叶的眉:“有——而且,一定会见血。”
果然她们越吵越烈,谁也不愿意退让半分,甘融一瞄发现两人的里程数都是差不多的,是从对称的地球两段向里挖,现在要接近地心了——《挖穿地球》的挖道上,所有奖励只出现一次,地心自然也只有一个。
明争暗斗的各大势力都想得到地心的奖励,发展到现在,显然已经不是单纯想获得游戏奖励可以概括了。
甘融磕得更快了……等下打起来别把这里打坏了,她还跟芳风有约定呢。
在争权夺势的漩涡中,会有人当面子,会有人当里子,面子请人吃顿饭,里子就要杀个人。
会闹到面子上来,SUN和太史森的矛盾已经牵扯了不少人,这些人接连丧命,比甘融猜想得更加令人骇然!
“玩关系的人恒被玩之。”老板知道内幕,和甘融感叹,“对深陷财权关系的人来说,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一旦表现出退缩,身后可是足以让人粉身碎骨的悬崖!”
甘融大脑空白,下意识退了小半步,继而才讪讪地扯起嘴角:“会这么严重吗……”
一个游戏而已,她真搞不懂啊。
“你以为你突然冒出来,我没有察觉吗,真是的,本小姐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你竟敢与我们孙少将相争?”
说完这两句,她们俩又打起来,拳拳到肉。甘融从未见过如此原始、如此公平的决斗,拳击比赛般的回合制,拳风噗噗地在半空中交错,霸道的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不停地撞翻圆桌。
老板尴尬地陪着笑了两声:“两位……两位!本茶馆还有设宴事宜——手下留情啊小姑奶奶们!”
话音一落,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霸道气场犹如实体,又肃杀了几分,掀起一大片桌椅来!
两人打着打着就打到了甘融面前,也不见她们回话,就是扭头互相不看对方,太史家的那个脸上一片鲜红的巴掌印,竟是远远落于下风,她盯着甘融看了一会,说:“你看什么看?!”
更甚一筹的孙礼钏跟着她的视线,看见了甘融,不冷不热地和她打了招呼,眼中并没有遇见熟人的热络,只有一种“谁看谁死”的恶狠狠的威胁。
一时间,甘融被她们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
她斩钉截铁道:“我只是路过!单纯的路过!”
听她这样一说,孙礼钏眉头紧锁地呵笑了一声,脸上并无笑意,却也没有恼怒。
“让您看笑话了,这事我确实有所偏颇,稍后我会给您赔罪,我就恭候您的佳音了,随时联系我。”
呃呃呃……为什么自顾自赔罪,你的人设不是人尽皆知、超级跋扈的二代吗?
甘融先是一惊,随后又想到孙礼钏对待万凭栏也是彬彬有礼,愈发佩服孙礼钏变脸的本事!
孙礼钏斜睨了一眼太史,阴郁的面容并没有因为和甘融说话而有半分的好转,竟是二话不说离开了。
太史捂着胸肌,甘融看她唇边泄出的一丝血线,她是普通人,再如何和孙礼钏有来有回,也会伤到内脏,但太史也还是跟没事人一样,一瘸一拐地走了。
甘融就好像她和老板就像那个什么背景板里给画面添加丰富感的路人解说,围观了一场对决者噤若寒蝉的决斗。
等芳风来到的时候,一地狼藉也还是一地狼藉。
整个虫二茶馆,四分五裂,站在一片七零八落的碎瓷片间的甘融,面上还有来不及消去的茫然,看到芳风,才回过神来。
第一句话是——“你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半小时。”
芳风点头:“但你也提前了,不是吗?”
甘融小心翼翼地跨过残破不堪的碎块,脚下的力道一个没控制住,“咔嚓”一声又把尚且完整的碟子踩成了碎片。
“不守时的人我是不喜欢的。”
芳风:“……?”提前来你也有意见?
他不免怀疑这里的环境是甘融造成的——就是她吧!这个可怖的人!虚构类异能者就是这么强大且不可预料的存在,蔺加三失控时可以瞬间终结一公里内的生命体!
芳风被吓了一小跳,额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好像刚才被踩住的是他的脖子。
“那我,回去等通知?”
老板又有戏看了,脚下的瓜子皮已经堆到一厘米了,等芳风说出“回去”的退堂鼓话语,她立刻招揽生意:
“诶!小风!就凭刚刚那点小事,根本影响不到你们的生意啦!”
老板你知道刚刚那两人是奔着把对方打死的目的来的吗?你知道她们俩是谁吧,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可以让你这里开不了张……你这么热爱赚钱敬业守正还真是屈才了啊……!
甘融立即深感佩服。
到了足够隐匿——谁能想到虫二茶馆有半边工厂是专门做预制菜的,工厂后头还别有洞天——那是一间,洁白无瑕的密室。
芳风:“请吧。”
甘融跟上,回头又看了一眼老板。
祝秉红,[祝],第八城秘书。
还有一层身份是,赵广济的钱库。
甘融心下思绪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赵广济死得突然,人们只知道她死了,却连她的死因、死前地点、死亡时间都不明确。
可是她依然,无处不在。
这是芳风对她的挑衅。
芳风处在纯白的空间,感慨万千:“我上次来还是五六年前……那时我朝我妈要这要那,现在却分不清我现在到底是需要一个拥抱、喝一杯红糖热饮、看心理医生、一觉睡六个月、还是被车创了。”
这个空间,听起来像是赵广济的亲信谈话场所。
甘融给尔伏发消息问纯白空间代表什么,尔伏也是秒回的:临时天问法庭,虚构类异能者才能开启,一次维持一小时,收费标准3000000/h。
甘融数了数零,三十万?
再数了一次,三百万!
本来就是无产阶级,拿命拼的工资攒半年都没这个数的甘融短短一小时就变成负债阶级,这贫富悬殊的落差也太大了好吗?!
而且钱怎么是她来出啊?房间不是芳风约的吗?
甘融肉痛,但也不能露怯,言简意赅道:“你对付虚构类异能者的手段老练得不行,人却年轻,你到底是什么人?”
芳风轻哼了一声:“你不是知道了吗?我是我妈的傀儡……你都能做出这种事,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吗。”
“我有我的手段,反倒是你——芳风阁下,你的命在我手里,别耍花招。”
甘融口吻依旧温和,“我也说了,我是来与你探讨的,平时你很警惕,不得不用这种冒失的手段接近你……但我的本意,也是想帮助加里布埃拉及时恢复。”
“我的命,很重要吗。你不过就是想从我手里拿到二阶特性。”芳风下意识反驳了几句,面上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不爽,“说得也太好听了。明明是我母亲堕落的元凶,却在这假惺惺地扮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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