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友的样子很奇怪,沐澜伸手想按铃呼叫护士,但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连眯起的眼睛也没合上。
这么大动静,估计一会护士就来了。
“没动啊?原来是睁着眼睛睡觉。”
脚步声在病房里响起,病友的声音有些疑惑。
“蠢啊,这个时候不醒,一会褚禹来了,就要吞了我们。”
“褚禹啊……”
病友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忽然抬起有些黝黑的手,食指里布满泥污,颤抖着手指向头顶那盏灯——
“不能抬头,不能抬头……”
“要是和褚禹的眼睛对上,看久了,露出破绽,就要被吃了……”
沐澜呼吸急促了些,听到病友突然转头,她还是放缓呼吸。
病友第一次说这么可怕的东西,还一次说了这么多,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氛围,就跟刚刚幻觉里的一样可怕。
“病友的思想实在是太疯狂了,这样疯狂的人,自己病情也没那么严重吧,为什么会和她住在一起?”
沐澜想不起来了,她忘记自己是怎么病得了。
过了一阵,终于来了几个护士,控制住了病友。
她们抓住病友,给她吃了药,病房里这才安静下来。
护士看病友的手布满泥污,就要带着她去洗手。
“不能洗手,不能沾水!”
病友十分不情愿,不断挣扎。
沐澜坐起身,这才看了过去。
病友披头散发,双手像是在泥里刨过一般,布满泥污。
“那东西……那是皮!它们在啃我的皮,等我的皮都被啃掉了,我就不是我了,那样我就不能修仙了!”
病友疯狂摇头。
护士急忙给她打了镇定剂,这才把病友放到了床上。
沐澜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东西?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褚禹,都是假的。”
她不相信余青秋说的那一段话,不然余青秋就不会进病院了。
想起了余青秋说的话,沐澜感觉灯泡真的是一双发光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可是,我那种不算是病吧,我没有被影响正常生活,我没有认知错乱,我只是……”
沐澜自言自语,停顿一瞬,想到刚刚被三个护士按住的样子:“只是控制不住我的思想罢了,好吧,我的生活早就被影响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护士已经过来了,病友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睡的很香。
沐澜知道,该定时吃药,一会就要睡觉了。
一把药,数量很多,有抑制病情的,还有用来安眠的。
沐澜吃了很久,也没注意过,不过,安眠药的颜色变了,因为吃多了,她对这东西也有抗性了,睡的时间比原来越来越短了。
但不吃这东西,她根本睡不着,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这样。
沐澜很想自己找一份工作,再苦再累她也愿意,但一旦犯起病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了。
能不给父母,不给其他人添麻烦,已经是很好的了。
“按时吃药,如果病好了,父母是不是不用再长那么多白头发了?”沐澜说完了,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不仅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现在就连嘴巴都控制不了了。
护士见状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快吃吧,你比其他人好多了。”
看着手里的药,沐澜听话一口吃下,眼眸低下,不经意间侧过身,眼眶中隐隐泛过泪花,但很快消失不见。
“坚强点,忍一忍,等科技进步了,说不定就能治好我的病了,总之不能给爸妈添麻烦。”沐澜安慰道。
她裹着被子,睡觉前特意关了灯,感觉到困意迅速袭来,沉沉睡去。
迷糊中,她好像听到病友起身,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她太困了,身体像是被人拥定身符咒定住一般,怎么都动不了。
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第二日,沐澜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刺耳的尖叫声几乎把她耳膜撕裂,沐澜猛然坐起身来,因为清醒得太过迅速,她头颅如同撕裂一般疼痛,精神更加恍惚。
等到许久之后,她缓和过来,才缓缓睁开眼睛。
尖叫得是每天早晚来换药的护士,她已经跪倒在地,冷汗直流,浑身颤抖,正常人看到极度恐惧的画面时,是无法控制自己躯体的。
沐澜微微转头,终于,她和那个恐怖的东西对视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心跳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但在那之后,心脏变得愈发疯狂,极速跳动着。
看到护士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是现实了。
因为她的幻觉里,根本不会有护士出现。
但她全身的细胞叫嚣着,让她快点离开这间房间,但沐澜早就浑身瘫软,大脑宕机,加上昨天病友说的话,她更加糊涂了。
因为沐澜看到了一生难以忘怀的画面——
病友死了。
她的眼睛瞪的极大,眼神中充满了惊恐。粗糙到泛起毛边的绳子狠狠勒在她那纤细的脖颈之上,将她高大的身躯悬挂在灯上,像是一个沾染血迹的祭品。
就是昨天被比作褚禹的灯,沐澜看不到绳子末端系在哪里,它延伸到了灯后看不到的黑暗里,像是用它刺破了褚禹的瞳孔。
病友依旧穿着那件蓝白条纹服,衣服正面被某种东西大力抓破,看起来无比狰狞。
而令沐澜最害怕的地方就是,病友和她自己描述的一样,弃五脏,脱骨换胎。
无骨,无五脏。
只剩下了一张轻飘飘的皮。
她的拖鞋随意扔在地上,无比凌乱。
那张皮轻飘飘的,打开的窗户吹来一阵风,病友就跟秋千一样,诡异晃了起来,发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
沐澜视线冷不丁和病友那凸出的眼珠对上,恍惚间,她看到病友眼珠里有什么在疯狂蠕动,随时要突破眼珠的束缚钻出来。
就跟幻觉里的那只眼睛一样。
那盏灯就在两个病床中间,病友就这么挂在了她的床前,沐澜昨天还是侧着睡的,也就是说——
她一晚上脸都是正对着病友尸体的。
呕——
沐澜终于控制不住,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躬身干呕出来。
……
沐澜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
但好像有人拽着她,把装着行李的破旧背包挂在她胳膊上,书包的拉链因为老化断掉,敞着口,里面的旧衣裳随时可能掉出来。
她思索间,通过开口的书包,脑海中不断浮现病友那恐怖诡异的躯体,挥之不去,于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医护人员迅速封闭了房间周边,所有病人都不允许随意走动,新来的护士让沐澜在楼梯口等一下,准备带她临时换个房间。
沐澜抱着包,手微微颤抖,突然发现行李里多了一个东西。
是一本笔记。
笔记封面早已老化,大片大片的彩色脱落,变得花一块白一块的,斑驳不堪。
“爸妈也没给我准备这东西啊?”
病院里也不用学习,用不到笔记本这种东西,更别说这么老旧的了。
沐澜回想着,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病友死前鬼鬼祟祟的,难道,对方是那时候把这东西放进来的?
她突然觉得手中的笔记有些烫手,恐惧在心中蔓延。
“她的笔记?她是故意放进来的?还是说……是凶手放进来的?”回想起病友的眼珠,沐澜深吸一口气,“看来我的病情加重了,现实中也会看到奇怪画面了,一会得跟医生报备一下。”
但好奇心还是驱动着她,缓缓打开笔记。
第一页写了四个凌乱大字,前两个被涂成了黑疙瘩,只剩下了最后两个字,沐澜看懂了,这是一本“秘要”,类似于修仙功法的那种。
破旧到下一秒就要破碎的书页上,每一页都画着些许火柴人,它们正做着无比标准的动作,肢体僵硬,像是定格动画,还被用不太标准的数字标上了序号,有点抽象,但是可以看懂。
哗啦,哗啦。
书页跟随着她苍白指尖翻动着,声音让她越来越烦躁。
“这玩意……不就是广播体操吗?”
她记得每天十点,病院都会强制病人们做这个,但是确实可以锻炼身体,大部分病友都在群魔乱舞,也没人管。
沐澜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些紧绷,她居然会觉得这玩意儿真的是一本修仙功法,她已经被病友的思绪带跑偏了。
但她翻着翻着,却发现了不对劲,她有些惊恐,看向了手中的笔记,差一点就要把那东西甩飞出去。
笔记上,居然开始不断跳出了字。
【你是一位探险者,你因为跌落悬崖,误入了绢姑村】
看着这行字,沐澜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时在幻觉里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感觉。
“反正幻觉里还挺真实的。”
【村民们很喜欢你,只在美味程度上,换句话来说,你像是个拥有极品丹纹的极品丹药,这又扯到了拉屎问题上】
【你发现村民有些不对劲】
【他们看你的眼神越来越贪-婪,你发现不对,躲入大缸,却被发现了】
沐澜眼神闪烁,她心中升起一阵恶寒,回想起当时村民看她的贪恋眼神,还有诡异的笑容,那像是一群野兽,而自己只是个香馍馍。
“假的,都是假的,说不定病友的死亡也是假的,等医生喂我吃了药,我就清醒了。”
【你的筷子被抢走,你陷入昏迷】
【你被抓了,你坐上了轿子】
【不是新娘,而是丹药】
【未完待续……】
“疯了,这些字都是什么?”
沐澜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些字如同诡影一般消失不见了。
“果然是幻觉,看到那样的画面,我压力太大了,意识里居然会把幻觉和现实融合……”
“不能再这么想了,至少我现在是清醒的,如果连我清醒的时候也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沐澜停顿一瞬,迅速合上那本笔记,指尖微微发抖,“那我就彻底没救了。”
可下一秒,她感觉到视线天旋地转,就像是龙卷风一样,扭曲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步。
天花板融入到了地面,书包飘在空中张开了大嘴,露出一排獠牙,那猩红舌头吐出来的时候,开裂成了两半,无数的眼珠像是冒泡泡一样,争先恐后钻了出来。
“遭了!出现幻觉了!”她能感觉到,肢体逐渐变得僵硬,不受控制,就像是魂魄脱离躯体,被另一个东西控制了一样。
沐澜还记得自己的站位。
她还站在楼梯口!
“等等——”
最后的话音还没出来之时,沐澜看到自己身躯向着楼梯跌落。
视线如同熄灭的灯一般瞬间变得晦暗,在失去意识之前,沐澜总感觉自己听到了诡异且难以分辨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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