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苏水的每片树叶,日光照耀到每片砖瓦,芸卿将剩下的几坛酒带到了远玉楼。
“放这里就行,你们先回去吧,幸苦你们了。”芸卿在征得叶颜的同意后就酒放到了柜台旁,她支走了所有人。
她又向在柜台坐着的叶颜问道:“师父在吗?”
“在楼上。”叶颜随口说道。
芸卿敏锐地感觉到叶颜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正想问她怎么回事,余光却看见有人从楼梯下来往这走。
来人看见她也很吃惊,不一会儿就窜到她面前,“芸卿,你怎么在这里?”
芸卿大致猜到薛立暂时住在这里,于是说道:“叶颜是我好友。”
“叶颜?是谁?”
芸卿看了一眼近在柜台的叶颜,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解释道:“叶颜是远玉楼的掌柜。”
“哦,我倒是没注意。”也是薛立心大,住了怎么久连掌柜是谁也不知道,他这才顺着芸卿的目光看向柜台,嗯……有些眼熟,他揉了揉眼,确定了,是昨夜新交的朋友。
“我是叶颜。” 叶颜在三人间率先挂出明媚的笑容。
“薛立。”没待芸卿说话,薛立先开了口。
两人默契地没在芸卿面前提昨晚的闹剧。三个人的聊天以薛立一句“我今夜就离开苏水了。”拉进尾卢,所以,他今天下楼正是想找掌柜退房。
芸卿最先想到的竟是:裴琅知道吗?当然,她问出口的是:“你要回京城了吗?”
“不,小爷我要浪迹天涯。”薛立的眉眼间尽是肆意。
这时,两人都信了他的壮志,也不是很担忧,毕竟薛立从出身起享受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便是现在“离家出走”,也是过的手握重金的舒适生活,“浪迹天涯”大抵也会是风声水起。
芸卿正想提今晚去城门送他,薛立抢先匆忙告辞后不知去了那里,也只好作罢,心底泛起一丝惆怅,抑或是羡慕。
楼内的喧嚣倒显得这一片的沉静不太古怪,芸卿又想起了最初的正事。
“你今日怎么了?心情不好?”
实属是太过反常,叶颜今日太不对劲了。
叶颜没有说话,默默地将柜子中的一张纸拿出来递给她。
芸卿接过看,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她心惊。
“这是真的吗?谁给你的?”
“吴亮。”
这两个字打破了她最后的希翼。
她很是担忧甚至是焦虑地喃喃道:“那你和师父怎么办?要不要避一段时间……不,会打草惊蛇,那……”
叶颜打断了她,倒是反过来安慰芸卿:“没事,又不是第一次被衙门的那些玩意儿查了。”
“可是……新上任的按察使是裴琅。”芸卿虽不太熟悉裴琅,可也知道他不太好糊弄。
叶颜也没惊讶,她昨日就大致猜到了,她挑起芸卿的脸戏谑道:“没准,可以用美人计。”
芸卿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摆开她的手,小声说道:“别开玩笑了。”
叶颜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轻笑道:“小美人真不禁逗。”
芸卿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你要把酒送上去吗?”叶颜看着芸卿的小身板,想着要不要找个小二帮她。
芸卿摇了摇头,“不用,放到酒窖吧,到时候师父下来取酒给他就行。”
黎老时常会到柜台来打酒。
“把这些酒放进酒窖。”叶颜随手招了个最近的小二。
叶颜只记好看的人的脸,所以远玉楼的店小二只有一名字。
“谢谢了。”
“也不怕我私吞。”
“喝了也没事,管够。”芸卿豪气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叶颜馋稻香的酒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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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求求你了,好赵玄。”
赵玄缄默无言,只攥紧手中的绳子。
“赵一……”
“薛世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赵一露出他标志性的假笑,安抚着身旁躁动的某人。
薛立一路哀嚎,内心不断咒骂着裴琅,他还没出城就被逮住了,原以为裴琅只派了赵一,他还有八成机会可以出城,没想到,又杀出个赵玄。
耳朵可以解脱了,两兄弟把人带进裴琅的书房,在裴琅的注视下,薛立终于闭嘴了。
“解释一下。”裴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让薛立被押进书房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一样。
薛立知道裴琅说的是前几日他骗裴琅说想回京城了,其实他是想去北疆的事。
“我说了的话你肯定会拦我。”薛立拽下松开的绳子扔到地上,理所当然地说道。
虽然裴琅年纪比薛立小,但其实裴琅更像是兄长。
“我为什么拦你?你去北疆干吗?我不知道?”裴琅一连三问。
赵玄早就悄无声息地逃离的现场,只剩赵一生无可恋地听着两个祖宗吵架。
“你自己有晕血症,不知道?还想上战场?”
裴琅道出了关键,薛立的晕血症注定无法使他踏上战场。
“我已经有办法了!”薛立心里心虚却又大声说道。
裴琅是一幅明显不会相信他的样子。
“我在远玉楼遇见了一位神医,他告诉我的。”薛立说道。
“神医?”裴琅深表怀疑。
“对,黎老先生,你知道吗?苏水有名的神医。”
裴琅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连一旁的赵一都忍不住腹诽,薛世子这二十几年到底是如何平安度过的。
“他说……”
赵一趁薛立不注意直接把他劈晕了。
耳边终于清静了,裴琅无奈道:“把他送到客房。”
“是。”
日薄西山,今日橘色的晚霞为苏水披上一层温柔的外衣。芸卿只身回到府中,走在小路上,隐约瞧见一人挽着食盒迎面快步走来,那人走进,才发现是待女小桃。
一问才知薛立现如今宿在裴府西边客房,她是奉命为其送餐食的。
看着小桃匆匆走去的背影,芸卿改了回院的打算,叫住了小桃:“你先去忙吧,我去送就行。”
小桃又些纠结,但不过想了一会,还是把食盒递给了芸卿。
薛立正百般无聊地躺在床板上,望着头上的房梁,心里嘀咕,不知道裴琅给他下了什么毒,他一醒来就无法动弹了,从最初的愤恨气怒骂到现在可以心如止水地想能不能换个房间,这床真的硬得他难受!
其实这也不怪裴琅,他也没想到府内的客房如此简陋,赵一也是奉命行事没多想,把薛立放下就走了。
只可怜薛立身娇肉贵的,在这躺了快一个时辰,骨头都快散了。
正生无可恋,突然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接着使是一束光照了进来,他轻眯了有些刺疼的眼睛。
“薛立,你怎么了?”芸卿看清床上的人,好奇问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薛立连忙说道:“芸卿,快救救我,我动不了了。”
芸卿连忙把食盒放在旁边的桌上,走向前去看了看,她倒是有法子,只是……
像是看出她的犹豫,薛立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好难受。”
芸卿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拿出藏在袖中的小瓷瓶。
她俯身给薛立喂了颗药丸,不过片刻,薛立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可以动了,渐渐的,他的全身都可以动了,他连忙蹭的一下起来,看向芸卿。
芸卿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是一声清朗的“抱歉”。
待芸卿睁眼醒来,夜色早已拉开序幕许久,整个屋子都泛着凉意,顾不上太多,她连忙想去找裴琅。
幸亏刚出房门就遇见了赵一,她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赵一脸色一变,匆匆告辞离去,芸卿待在原地看着满天繁星,不一会儿,意料之中,耳边传来声音。
“辛苦你了。”
温柔的声线要使人溺在其中。
裴琅身着白色锦衣,仿佛与黑夜格格不入,似青天谪仙一般向她走来。
芸卿没有接话,今日她才真正地有对裴琅绝非池中物的实感。若不是在远玉楼见到了他,师父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把所谓的解药给她,她竟不知,裴琅知道了那么多事。
“你不去追吗?”芸卿淡淡地说道。
裴琅望了眼城门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深深地看了眼身旁的人。
苏水城门外的郊野林中,一人一马的倒影在泥土地上飞驰,路上的树枝伴着风毫不留情地刮在他脸上,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犹为刺耳。
“吁!”
薛立拉住马绳,看着前方的人影,心下绝望。
“又要抓我回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赵玄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主子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完,便向他抛来一个包裹,留下一句“保重”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薛立看着包裹里的银票和瓶瓶罐罐怔住,惚然想起了许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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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接住。”薛立朝树下的人扔了几颗枣子。
裴琅无奈地看着手中的枣子,他本想在树下乘凉温书的,没想到树上有个人在摘枣,以为他也想吃。
“谢谢。”裴琅用随身帕子擦了后便放进嘴里,别说,还真甜,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眯双眼。
“甜吧!我叫薛立,你叫什么?”薛立三五两下从树上下来,站在裴琅说道。
薛立?裴琅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夫子口中的冥顽不灵之人。
“我叫裴琅。”裴琅礼貌地回道。
“今日学堂不讲学吗?我最烦那王夫子了,整天……”薛立边吃枣边向裴琅吐嘈道。
裴琅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后面有熟悉声音传来。
“你们不在讲堂,在这干吗?”
裴琅反应过来,他好像也是逃学。
还没想出对策,就听到薛立说:“愣着干吗?跑啊!”接着便是他拉住他的手,两个小儿向外跑去。
“唉……累死我了……”薛立看问身后,终于甩掉了,又看向裴琅问道“你为什么逃学?”
薛立看着裴琅的样子,一看就是好学的。
“你呢?为什么逃学?”七岁的裴琅早已经学会转移问题了。
“我可是镇国公世子,将来可是要上战场杀坏人的,当大将军的,才不需要学习!”快到八岁的薛立老实地为自己逃学辩解。
薛立又说道:“现在,我们就是兄弟了。”他傲骄地伸出手,想要学大人一样和裴琅握手,见证友谊。
还没待裴琅伸出手,薛立无意间看到了自己小手上被树划出的血痕,晕了过去。
裴琅还在纠结要不要牵眼前脏兮兮的小手,就见薛立倒地,年幼的他只想到一个原因,吓地急哭了:“你怎么了?嗝……”
他叫了好久,薛立都没有反应,小裴琅想:娘亲说过落叶归根,他是镇公国世子,我知道镇公国在那里。
“嗯,我可以的。”小裴琅给自己打气,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试了几次,才把地上的人的拖了起来。
这一日,几乎全京城都知道裴家小公子把镇国公小世子拖回了镇国公府。
这一日,小裴琅也知道了未来的大将军有晕血症。
薛立最后望了眼身后快消失在他眼前的城门便御马离去。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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