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大早,门外便传来小听的声音
芸卿把手上的茶杯放下,看着推门而入一脸急色的小听,“发生了什么事?”
小听停住忍不住先喘了口气,才连忙告诉她杨实今晚回来的消息,“郑小姐今早急冲冲地让我告诉你就出府了。”
芸卿算算日子,依郑若之前的猜测,舅舅是该回来了,可她今日怎么急得留个消息就走了?
不由眉头轻皱,百思不得其解,她也住了十日了,郑若和她就在府里聊聊天赏赏花,偶尔研究下小点心尝个鲜,或是在医馆忙时帮帮小忙……
还是第一次郑若这么急,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走之前还说了什么其他的吗?” 芸卿问道。
“没有,”小听想了想摇头道,“郑小姐就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希望不是很槽的事吧。
什么都不知道的芸卿只能默默祈祷着。
就这样看似平静的过了一天。
杨实披着满星黑夜回来了,他没有引起院中任一人的注意,悄无声息地进了书房,又在正在书房打扫的张管家震惊的眼神下,脱下披风,略显疲惫地吩咐道:“请郑姑娘过来。”
说罢,便坐在书案前的圈椅上,又抬眼看了下还在原地的张管家,“嗯?”
“郑小姐今早离了府,现下还未回来。”
杨实愣了下,实属没想到,揉了揉眉间,想了会才道:“让芸卿过来吧。”
“是。”说完便去请人了。
杨实见人走了,又随手拿过案上的一本翻了起来,眼光看似是在账目上的收支出处,心却不知飘到了那里。
他现在不可否认是紧张的,即将面对许久未见的新侄女应该是兴奋的,可多年前的那件事像一根刺一样令他愧疚不安。
“舅舅,我可以进来吗?”敲门声和询问声拉回他的思绪。
杨实轻咳一声,“进。”
门被推开,当年的小女孩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舅舅。”芸卿乖巧道。
杨实应道,“哎。”
这一声是迟了很多年的,杨实想到这一点不免心酸。
“住得还习惯吗?”杨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挺好的。”
没有想象中的质问与争论,倒是很平静。
……
一时间,整屋陷入了沉默。
还是芸卿先开口提了那幅画了事,杨实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画。
在桌案上缓缓展开,抚摸着上的山水痕迹,“是它……”
当年他人未到,只托叶玉把这画给了芸卿,这画,是故人死前的最后一作,也是致故人之死的“罪魁祸首”。
如今再见这幅画,当年那人的身影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他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坚定,“若我不作这幅画,后自有千千万万的人作。”
芸卿也一同静静地看着这画,没有说话,她能感受到杨实的情绪,但或许是她眼拙,纵使她看了无数次这幅画,也没有看出这画隐藏的秘密。
一想到这,不免有些气泄,不料杨实突然抬头看向她问道:“可知我为何要将这幅画托付给你?”
芸卿听此一愣,摇了摇头,“芸卿不知。”
这要就要从当年说起了,起初是巧合,可是冥冥之中,是命运。
杨实站直把手背在身后,轻叹一声,又道,“那年,我在通州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准备北上解决的那一个午后,遇见了……”
眼眶里透着满满的回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金秋九月。
“老兄,好久不见。”徐谷拿下戴着的斗笠,展颜一笑。
正在远玉楼喝酒的杨实重遇了“死而复生”的好友。
杨实惊得差得没握住手中的酒杯,看着他熟悉的脸,一时怔住,还是徐谷揶揄的一声“怎么,不认识了。”让他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快坐,快坐。”
徐谷也没客套,直接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杨实就盯着他,还是没有完全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缓过来,看着徐谷的脸,暗想,有皱纹了,不免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就大致一刻钟前,他独自一人在这包间喝着酒,却有小二进来说大堂有客人找他,原是以为是生意上的熟人,便让人请了上来,没想到……
“你怎么回来了?”杨实艰难开口,原以为他们再也没有了再见的机会。
“想回就回了。”徐谷爽朗一笑,俊朗刚毅的脸让人很难猜出他是个文人。
两人在通州相识,偶然拜入一师门下,当时两人的师父初见两个青涩的小伙子,谁不道杨实是个舞文弄墨的好苗子,徐谷会是个耍枪弄刀的好手,奈何结果却令人讶然。
“大好江山还是抵不过这苏水之美呀。”徐谷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杨实对好友的回乡也很高兴,虽然他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在此刻还是化作了关切, “可安顿好了?什么需我帮忙的尽管提……嫂子近日可好?”
“阿珍去世了。”
淡淡的一句话,恍惚间,杨实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句“那孩子……”也卡在了嘴边。
徐谷对上他的神色,倒是极有耐心地解释道:“去年春天因病走了,解脱了,挺好的。”
杨实木然地点了点头,挺好的……
徐谷甚至还能安慰杨实,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何况快一年了,也该慢慢走出来了。”
说这话时脸色如常,只是谁也不知这话安慰的是谁。
青梅枝上挂,一只脚的鸟在那颗果上停留了一生。
“好了,我们哥俩好不容易重聚,来,吃酒”徐谷倒是反客为主。
“好……”
他们聊了很久。
“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徐骄。”徐谷吃完最后一盏洒,拦住杨实准备让小二上酒的动作。
听徐谷主动提起这孩子,杨实也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徐谷见他严肃,忍不住发笑,好一会儿才说:“相必你也猜到她是我和阿珍的孩子。”
“嗯。”甚至因为猜到了,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以为我们出了意外?”
杨实也没遮掩,点了点头,那封信和托孤的行为很难不让人多想。
惹得徐谷又笑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正式道: “这次来,也是正式拜托你照顾她。”
杨实一愣,他以为他是来认回她的。
“三年前我想陪阿珍度过最后的时间,把孩子交给你,因为我知道,尽量没有那封信,你也会善待她。”
徐谷清楚杨实的为人,他对徐骄的收留,不是因为徐骄是他徐谷的女儿,但这次……
“师兄我恳求你,将她抚养长大,并不要告诉她她的父亲是徐谷。”
说着,他站起身来,往旁一站,深深地躬着腰。
那是徐谷这一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以情挟人。
……
后来,杨实再也没见过他,最后有关他的消息,是送来的这幅画和一封遗书。
“这幅画到你手中是巧合,也是天意。”杨实对芸卿解释说,“原本是为了问你个小丫头赔罪,没想到,慌忙之中,拿错了画就寄给了你玉姨,本想着,回苏水换回来就行了,没想到……到底是天意啊,待我知道这画的深意时,你和它都回了京。”
也或许是因杨实当时无意中那句,“轻轻那孩子对你的画可是喜欢得紧啊,说你的画有股侠气。”
那时只当小孩的胡言乱语,天下人谁不知画圣的画素以清雅为名。
芸卿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禁心下感概世事无常。
可……
“为什么偏偏要我来一趟北疆?”
明明,舒玥也好,其他人也罢,都可以把画带来。
杨实看着这个外甥女,听此讶然一笑,反回道:“轻轻不是猜到了吗?”
是啊,她猜到了。
芸卿苦笑道:“因为裴琅,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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