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衣女尸

报案人称,当天早上晨练时,路过河边公路,远远的看到河岸上有一片大红色,他凑近前去查看,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他没敢细看,立刻报了警,然后迅速离开了河岸。

车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到达了北河下游。

车在公路上停了下来,下了车,远远的就能看到河岸的一片大红。

李三妺的心里不免一阵刺痛,这个刚刚在录像镜头下,笑靥如花的女人,现在正静静躺在河岸,不必忍受冬日河水的冰凉。

刑警队的人迅速将现场封锁起来,报案者也到达了现场。

李三妺跟着李国用,小心翼翼的走到尸体旁。现场虽然没有腐尸的味道,但空气里还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被水浸泡的味道。

李国用的人上前,将尸体翻了过来,随后法医蹲在了尸体旁边,开始对尸体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进行确认。

大红色的外套上,一张惨白覆着被水侵泡后形成的褶皱。李三妺的胃里一阵翻涌,最终没忍住,跑到河岸边吐了起来。

李国用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小包纸巾递给了她。

“我说让你别来的,你看你这样儿,以后还怎么进我们队?”李国用虽是嘴上这么说,看到李三妺面无血色的样子,心也没来由的一阵疼。

“李队!”刑警队的人用手招呼李国用,大概检查结果出来了。

李国用看了一眼旁边还吐得一塌糊涂的李三妺,眉头微蹙着转身离去。

“李队,结果出来了。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1:00到凌晨2:00,死者的腕部有明显割痕,伤及大动脉处,可能是致死原因。除此之外,死者脚踝处的还有一些擦伤,初步判断,尸体是从上游冲刷下来的,而这些擦伤应该是在河里受到冲击造成的。死者口鼻里还有一些残余的毒品,需进一步化验确认其成分。”

自杀?这是李国用听了报告后的第一想法,但紧接着,他又进行了自我否定。

“洛洛姐怎么会……”李三妺恢复好情绪,踩着河岸的碎石走了过去。她了解林洛洛,就像了解陆宗仁一样,她不认为林洛洛会选择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绚丽多彩的往后余生。

天花板,粉色的墙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个长发女孩的面容。

那是大学入学的第一天,陆宗仁怀一丝有所隐藏的欣喜踏入了盛大的校门。

他很庆幸自己考上了盛大,这是他填的高考志愿里离家最远的一所学校,也是他的第一志愿。

陆宗仁的父母在他刚上初一那年就离婚了,从此就剩下他和父亲两个人生活。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生活了。他们时常吵架,他就像是家里的空气,从来不能成为他们和睦相处的借口。

母亲总是很晚归家,父亲总是喝得烂醉如泥等着母亲归家,两人就像电线的明线和火线,只轻轻触碰就会被点着。

再后来,母亲没再回来过。陆宗仁终于有了他存在的价值,母亲的遗留物,父亲的泄愤器。

“你妈就是个狐狸精,是个**,婊子,我他妈当初是瞎眼才看上了她,你个小畜生,要不是老子家里几代单传,老子非弄死你!”

这是他放学后,父亲重复率最高的一句话,这话,他一直听到了中考那年。

“你他妈的,老子供你读书,你就给老子考个三流高中?你跟你妈一样,就知道靠着别人活,她以前靠我,后来又去靠别的贱男人。就你这样儿,还读个锤子书,跟老子上工地打工去。”

陆宗仁被他父亲拉去工地那天,他的班主任李老师找到了他父亲,说要资助陆宗仁上高中,不需要花他父亲一分钱。

那个老师,陆宗仁现在仍很感恩,或者说,那是他这辈子最应该感激的人。

上了高中,陆宗仁不再受父亲负面情绪的影响,成绩突飞猛进,他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李三妺。

住校后的陆宗仁很少回家,放假要么在学校,要么去李老师家里。

李老师五十多岁了,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唯一的一个儿子也死在了一场大火里。后来,陆宗仁才知道,原来他与李老师的儿子有几分相似。

陆宗仁高中回过三次家,最后一次是在高考结束后。

也许是因为他长大了,那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动手动脚,甚至是客客气气,略带着低声下气的讨好。

“小仁,你看,以前是爸不对,你妈出轨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我总是把火发在你的身上,爸跟你道歉。我听你们老师说,你成绩在学校排名靠前,是要考好学校的。你以后可就是出息人了,可别把你爸给忘了啊!”

陆宗仁看着他爸那一脸谄媚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恶心。

他以前恨他妈,那个不管不顾抛夫弃子的女人,后来恨他爸,从未对他有过半分的仁慈。他身上的每一条不可愈合的伤疤,都在述说着那个人的恶行。

大学,他终于来了!他想,以后就在这个城市安家吧,再不要回到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陆宗仁正这样想着,突然一个“庞然大物”扑了他一个满怀。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张粉嫩嫩的脸映入眼帘,樱桃小嘴正上下不规律的弹动着,陆宗仁一时乱了分寸,听在耳朵里的只有“叽里呱啦”的声响。

“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最后,女孩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朝着林荫大道走去。

第二次见她,是在汉语言专业课上,她坐在他的左前方,依旧是一身素色长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像柳枝般垂落在她纤细的腰身处,脸蛋白里透着粉,活像个洋娃娃。

后来陆宗仁知道了,那个女孩是他们专业另外一个班级的。

因为汉语言专业组织的一次文学探讨会,他再一次近距离的和她有了接触。所有人眼中,她的气质和美貌就是现代版的林徽因,而陆宗仁因不俗的才华,私底下又被同学们称为“小徐志摩”,所以他们俩人在大会上成为了众人口中令人艳羡的佳人才子。

大一的第一学期很快就结束了,陆宗仁看着那些托着行李,脸上挂着笑容匆匆赶往车站的男男女女,心里不免一阵刺痛。似乎所有人都能找到一个家,只有他,被遗落在了连光都照不进的黑暗角落里,这么多年了,从未被谁真正提起。

陆宗仁没有回家过年,他选择了留校,偌大的校园里,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的身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李三妺三天两头就会来找他。

说来也巧,李三妺也在盛大,不过她所在校区是盛大的一个分支学院,陆宗仁在城东,李三妺在城西。

李三妹本约了陆宗仁一起订票回家,可到了放假前,陆宗仁却没了回去的打算。

又过了两天,李三妺打电话给他说,“我们刑警学院的老师好变态,给我们布置了好多任务,我估计也是不能回家过年了,兄弟,看来又到了我们肝胆相照的时候了。”

陆宗仁自觉长这么大,没交过什么朋友,李三妺算他的朋友,也是仅此一个的朋友。

就这样,陆宗仁和李三妺在一起跨了年。

开学来没多久,陆宗仁告诉李三妺,他谈恋爱了,对方是同一个专业的同学。那个女孩是他心里的一抹白月光,同样也是他胸口的一颗朱砂痣。她盛开的颜色就像她总爱穿的素裙一般,不娇不艳,却总是能够迷乱他阴沉的双眼。

“他送了我围巾,我觉得她也是喜欢我的,所以就鼓起勇气和她告白了。”陆宗仁现在还记得当时跟李三妺说这件事的心情,就像是要糖果的小朋友获得了圣诞老人的所有祝福。

画面定格在了盛大的林荫大道上,风凌乱了女孩的头发,也凌乱了陆宗仁的心。

无意间滚落的一抹冰凉,惊动了沉思中的陆宗仁,他伸手摸了摸眼角,眼前的人和景都化作了虚无。抬眼望去,还是那片没有温度的天花板。

敲门声响起,陆宗仁起身开了门。是李三妺,还有她的那个刑警老师,他们脸上的焦躁与忧虑似乎在述说着某种不幸。陆宗仁早有预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已经接受了那种结果。

“说吧,我能接受!”

李三妺的眼角略显浮肿,显然是哭过了。她自顾自的哆嗦着,不敢看陆宗仁一眼,更不敢说一句话。

“我来说吧,你做好心理准备,林洛洛小姐的尸体在北河下游被发现,有自杀嫌疑,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这个案子已经移交刑侦处,主要是我负责,在今后一段时间内,都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李国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进门未说一句话的李三妺,叹息着摇了摇头。

一开始,李三妺是想他瞒着陆宗仁,等到案子查清楚了再告诉他,可被李国用一口拒绝了。哪有警察会瞒着家属调查案子的,并且要想了解案子的全貌,死者的亲属是最重要的信息来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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