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李国用侧过身看着沈科，将问题抛还给了他。
“可能性很大，死者包里有一张他的照片，身体里还有他的□□残留，说明死者生前和他有过亲密接触。你不是让我去调查她的高中同学吗，那人还是她的前男友。瞧，给我自己这么一分析，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沈科自信满满的说道。
走到车旁，李国用靠着车子，从口袋里摸出了烟，不急不缓地点上。白腾腾的热气从烟头里一缕一缕的冒出，然后迅速消失在夜的寂静里。
“我觉得你说得不无道理，死者的口鼻里有□□的残余，很有可能跟这个人有关。”李国用左手插在兜里，右手往嘴里递着烟。
“队长，你说像林洛洛那种优秀的女孩儿，怎么会和这种人谈过恋爱啊？我听她同学说，这人高中的时候成绩就不好，转到他们班第三天就因为打架斗殴被通报批评，后来也没消停过。要是我，肯定躲得远远的，哪里还会去招惹。她都嫁给陆宗仁了，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还去接触这种人？”沈科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们年轻人不是常说一句话吗？谁的青春没有遇见过几个渣男，就当青春喂狗了呗！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任性，一个想不通就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像她这样无辜丧命的可不少。”李国用无奈的说道。
“队长，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年轻和哲学的一面。青春就是这样，有时候就是没来由的荒唐。你看，三妺对我爱答不理，我还是不离不弃，即使不能陪她听风看雨，我还有留在她身边的余地。”沈科故作深情款款的样子。
“你小子咋不出道呢，你这无厘头的押韵可以上中国有嘻嘻哈哈呀。”李国用打趣的说道。
“队长，那是中国有嘻哈，你也看啊？”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好吧，是三妺喜欢，你别说，因为她，我也追了一段时间的嘻哈。”
李三妺翻身看了时间，已经一点过了，怎么还是睡不着？也不知道陆傻子现在在干嘛，他应该也睡不着吧？
以前总在课堂上接触“尸体”，她顶多觉得那是一团不会发热的肉，当她真正看到尸体时，胃里像是正在榨着柠檬的机器，倒腾得整个胃都充斥着酸腥，然后涌出胃囊，喷涌到口鼻里。
她现在脑子里都是那具穿着大红外套，脸上布满了被水泡过的褶皱，发着白光的尸体。
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她还记得大一那年，陆宗仁说不回家过年了，她知道，他是不想回去见他的父亲。
她打了电话，告诉家里，自己学校有事情，不能回家过年。
一月的校园里，凋敝的叶和稀稀疏疏的行人，都在讲述着冬天的孤寂。李三妺留宿的那栋楼里只有不到50人，她住的寝室里，就只有她一人。
她给自己找了份兼职，离陆宗仁的学校很近。每天下班后都会去陆宗仁的学校逛一逛，她知道他常待在图书馆，三楼最左边靠窗的那个位置，是她最好的凝视点。
他看着书，她看着冬日的那束暖阳打在他不深不浅的头发上然后在书上投下的一片巴掌大小的阴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高二那场运动会吧！
“同学，你要不要喝水？”李三妺刚参加完运动会女子800米，正坐在主席台旁边的台阶处休息。
大概是太渴了，李三妺欣然接受了陆宗仁递过来的水，“谢谢！”
“同学，你真厉害，我刚刚坐在看台，看你参加了好几项运动，好像都拿了第一名。”陆宗仁递了水，然后顺势坐到了李三妺的旁边。
李三妺拧开盖子，喝了口水，听到陆宗仁的话，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我很羡慕你，可以跑得很快。我也想跑得快，用自己得脚跑得远远的，离这里越远越好！”陆宗仁的视线凝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眼神里透露着朝圣般的虔诚。
李三妺对他的话一知半解，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你明年也可以参加嘛，我给你加油！”李三妺右手握紧拳头，表情古怪的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陆宗仁被她的表情逗乐了，“行，那我明年也参加，”说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陆宗仁，高二4班的。”
李三妺以同样的方式回应道，“我叫李三妺，高二8班的。”
“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去当警察。”
“为什么？”李三妺对陆宗仁突如其来的严肃表示不解。
“看你跑那么快，哪里有犯人跑得过你啊，你当警察，一定是你们那里业绩最好的。”
“哈哈，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想过当警察，万一哪天我死于非命怎么办，我可是惜命得很啊！”
“不过，你要是当警察了，我就惨了！”
“为什么？”
“我要是犯罪了，你不得追着我跑啊，那我还不如投案自首得了，免得被你追得累死，那我多没面子。”陆宗仁一本正经的玩笑使得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十分和谐。
第二年，因为复习任务繁重，高三的同学没有参加运动会的资格。好在，陆宗仁的高考成绩让他跑远了，跑得离那个地方远远的。
高考填志愿，李三妺在医生和警察两个职业之间犹豫着，医生是她从小的梦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是她心里天使的模样。
最后，她选择了警察，感性使然。她自己也没想过，一个人的玩笑话就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
那个寒假，李三妺的高中同学荆笑打电话说她谈恋爱了，这比说她掉进粪坑了还让李三妺吃惊。
荆笑有喜欢的人，李三妺是知道的，她们同班同学王可。
荆笑喜欢王可，就好像李三妺喜欢着陆宗仁，她们两个都处在卑微到土壤里的姿态。
荆笑说，前一段时间她被大学室友洗脑了，“爱情都是要自己勇敢去追求的，像你这种默默喜欢不去打扰，苦的是你自己，你都没表白，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你？偶像剧里不是都这么演的嘛，男女主角都互相喜欢，然后看着对方找了男女朋友，最后发现原来真爱就在身边。”
这是她大学室友的原话，荆笑转述给了李三妺。
她说，她思考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向他表白，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于是室友出了织围巾一招。
“冬天来了，千里送围巾，一定会感动到他的。还有，围巾不要买的，显得没有诚意，自己亲手织出来的才是你对他爱的结晶。”
“妺儿，原来他也一直喜欢我，他和我一样不敢说出来，我给他寄了围巾，他就主动追我了。我觉得你和陆宗仁有戏，他高中可就只有你一个女生朋友，他对你的好我们大家可是看在眼里的。你像我一样，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要让自己后悔。”
那天晚上，李三妺听着刘若英的《后来》想了整整一夜，“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第二天，她买了织围巾的工具，开始了她的漫长征途。原本是打算过年的时候送给陆宗仁的，可因为她拆了又织、织了又拆这种吹毛求疵的精神，导致她的工期延误到了开学。
那天，她小心翼翼地提着那条围巾，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陆宗仁寝室所在楼栋。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忐忑不安的眼睛。
“阿姨，麻烦把这个转交给209的陆宗仁，谢谢！”
没等阿姨说什么，李三妺已经以五十米短跑的速度冲出了楼栋，嘴里喘出的热气迅速穿破口罩，遮住了她不知所措的眼睛。
“三妺，我谈恋爱了，是我们专业的女生，改天我介绍给你认识。”
李三妺等了两天，煎熬了两天，最终得到了陆宗仁的答案。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想陆宗仁给她任何回应，她宁愿自己什么也没做。
后来，她见到了林洛洛，在陆宗仁学校的林荫大道上，林洛洛穿着白色长裙，齐腰的头发迎着风，她的脸像是从头发里长出的花，不妖艳，不媚俗。
“她真漂亮，他们是天生的一对。”李三妺这样想着，心里的酸楚淡淡浮出表面。
林洛洛站在陆宗仁的身旁，她笑着，陆宗仁笑着，李三妺也笑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笑容里泛出的淡淡酸涩。
渐渐的，那笑被一阵风吹散了，只剩下了眼前一滩冒着寒气的河水，水上平躺着一具红衣尸体，漂浮着停靠在了李三妺的脚边，她仔细的看了那脸，好像是在对她笑，那笑容仿佛是荒冢里开出的彼岸花。
“啊！”李三妺被自己极度恐惧的叫声惊醒，她本能的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屋内昏暗的气氛加剧了她心跳的频率。
“沈科，别睡了，天快亮了，那小子估计快回来了。”李国用一脚踹到了躺在后座呼呼大睡的沈科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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