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蹲在惊鹊渡码头的石阶上，指尖捻着半片风干的莲子，看江面上飘来的乌篷船撞碎粼粼波光，活像块被人丢进水里的黑炭头。
“这位兄台，借个道？”
清朗朗的声音裹着江风落下来时，顾廷正跟石阶缝里的青苔较劲，闻言头也没抬：“没看见爷在思考人生？要过自己跳过去，江又没盖盖子。”
话音落，腰后忽然缠上股软劲，带着点草木清香的力道轻轻一旋，他整个人便打了个趔趄，稳稳让开了路。转头看时，穿月白短打的姑娘已提着个竹编食盒，踩着石阶往下走，发尾系着根墨色丝带，风一吹，丝带扫过他手腕，痒得像猫挠。
“谢了啊，兄台。”姑娘回头笑，眼尾弯成两瓣月牙，手里食盒盖没扣严，漏出半块枣泥糕的边角，“看你蹲在这半个时辰了，思考出人生该吃甜还是吃咸没？”
顾廷挑眉，摸出腰间的折扇敲了敲掌心：“姑娘倒是眼尖。不过在下思考的是，这惊鹊渡的水匪，什么时候敢光天化日抢漕粮了。”
姑娘脚步一顿，转身时眼里的笑意淡了些，指尖在食盒上轻轻一叩：“兄台消息灵通，不过水匪抢漕粮，跟你这蹲石阶上抠青苔的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顾廷站起身，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没题字，只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麻雀，“漕粮是我要护的，水匪是我要抓的，说白了，饭碗相关，能没关系？”
姑娘哦了一声，抬手把食盒往石台上一放，掀开盖子，里面除了枣泥糕，竟还卧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她拿起短刀掂量了两下，动作娴熟得不像个提食盒的姑娘：“巧了，这水匪，也是我要找的。”
顾廷眯眼打量她，月白短打衬得身形利落，腰间虽没佩刀，却隐约能看见束腰上缝着的暗袋，指节泛着薄茧，一看就是常年握兵器的主。他收了折扇，语气带了点玩味：“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倒是个练家子？不知芳名，师从何处？”
“墨云儿。”姑娘报上名字，指尖弹了弹刀身，发出清脆的声响，“无门无派，就想找水匪讨点东西。至于你，”她上下扫他一眼，“扇面上画麻雀，腰间挂玉佩，看着像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倒敢说护漕粮抓水匪？别是吹牛皮不打草稿。”
顾廷摸了摸扇面上的麻雀，不甚在意地笑：“富家子弟怎么了？富家子弟也能除暴安良。再说了，总比某些人，提着食盒藏短刀，看着像送点心的，实则是来寻仇的强吧？”
墨云儿没反驳，拿起块枣泥糕咬了口，含糊道：“彼此彼此。不过既然目标一致，不如搭个伴？你护你的漕粮，我找我的东西，互不耽误，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顾廷沉吟片刻，点头应了：“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水匪凶悍，你要是怕了，随时可以走，别拖我后腿。”
“放心，”墨云儿嚼着枣泥糕，眼神亮得很，“拖后腿的未必是我。对了，还没问你名字。”
“顾廷。”
两人刚对完名字，江面上忽然起了阵乱风，原本平静的江面翻起浪涛，三艘快船从芦苇荡里冲出来，船头上站着十几个彪形大汉，手里握着钢刀，喊杀声震天响。
墨云儿把剩下的枣泥糕塞进嘴里，抓起短刀就往乌篷船跑：“来了！漕粮船在下游，快追！”
顾廷反应也快，足尖一点，跃到旁边一艘小渔船上，抄起船桨就划：“墨姑娘，你行不行？不行别硬撑，爷能护着你点！”
“用不着！”墨云儿脚下发力，竹编食盒被她丢在石阶上，人已跃到一艘快船船尾，短刀劈砍间，几个水匪应声倒地，动作干脆利落，比顾廷预想的还要厉害几分。
顾廷见状，也不含糊，折扇收起，随手抓起渔船上的渔网，甩出去就缠住两个水匪的脚踝，轻轻一拉，两人便摔进江里，溅起一大片水花。“墨姑娘，左边那个大胡子，看着像头头！”他冲墨云儿喊。
墨云儿抬眼望去，果然见快船船头站着个满脸横肉的大胡子，手里挥着柄鬼头刀，正指挥着手下往漕粮船冲。她脚尖点着船舷借力，身形像只燕子似的掠过去，短刀直劈大胡子手腕。大胡子反应不慢，侧身避开，鬼头刀反砍过来，刀风凌厉。
两人缠斗在一起，墨云儿身形灵活，短刀专挑大胡子的破绽，大胡子力气大，却屡屡跟不上她的速度，没多久就落了下风。顾廷这边也没闲着，他水性极好，钻进江里绕到快船船底，用折扇柄敲松了船底的木板，江水顺着缝隙涌进船里，快船渐渐开始倾斜。
“老大！船漏水了！”有水匪惊呼。
大胡子分神的瞬间，墨云儿抓住机会，短刀划破他的胳膊，顺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别动！你的东西在哪？”
大胡子捂着胳膊，恶狠狠瞪着她：“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顾廷这时从江里冒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甩着**的头发走过来，抬脚踩在大胡子背上：“嘴硬？爷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不过先解决了这些小喽啰再说。”
剩下的水匪见船要沉了，老大又被制住，顿时慌了神，有几个想跳江逃跑，被顾廷用渔网一一网住，还有几个负隅顽抗，都被墨云儿利落解决。没半个时辰，水匪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漕粮船的船工们探头出来看，见危机解除，纷纷道谢。
顾廷摆摆手，示意他们把漕粮看好，转头看向被捆住的大胡子：“现在可以说了吧？墨姑娘要找的东西，在哪？”
大胡子梗着脖子不说话，墨云儿蹲下身，短刀贴着他的脸颊划过，语气淡淡的：“我找的是块玉佩，青白玉的，上面刻着云纹。上个月你们抢了趟商队，玉佩就在里面。说实话，我留你一命，要是不说，这江里的鱼，可是很久没开荤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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