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的床铺依旧保持着庄园客房的水准，莱茵被扔了过去，身下却是一片轻松。
就在这短暂的身体分离的间隙，他问道：“这间房是你一开始就为我准备的吗？”
霍普金停下正在解皮带的手，笑容变得玩味，“我都不知道，你会对自己魅力有这么强的自信。”
他从小接受的是绅士贵族教育，与人交往通常点到即止。或许是他今晚喝了点酒，眉间的英气展露无疑，是那样具有侵略性和压迫性。
但莱茵从来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越是被打压，嘴就越硬。
只见他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准确说来那是从书上裁下来的一张人物素描——那是在霍普金的卧室抽屉里翻到的。
莱茵慢慢坐起身，举着手里最后一张底牌，声音冷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从《梅尔塞的五日航行》上看到了作者的肖像，也就是我。所以你从一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接近。”
“换句话说，你会选择我，并不是因为我熟悉伊利安文字，而是知道我正是作者。”
“我差点被你耍得团团转。”
霍普金看都没看那张肖像图，他默认了。
“所以呢，我选择一个更权威的人，有什么不对吗？倒是你，有这种证据，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拿出来……是不是也在期待什么……”
说着，他的身体又压了下来。
莱茵皱着眉，这和他预期得结果差太多，霍普金应该理亏，又或者恼羞成怒地离开。
霍普金的头再次埋下来，掠过莱茵的脖子，蹭得他痒痒的：
“刚才说过了吧，我已经放过你很多回。想要马上离婚，可以。只要你履行夫妻义务。”
“这根本不在原本的合约里。”
莱茵根本没地方躲，而且最糟糕的是，刚才的情形完全被霍普金猜中了。他之所以现在才拿出肖像画对峙，完全是因为忘了……
「这很危险。」
“你放走科林，也不在合约里。”
霍普金没再给莱茵任何张口的机会，他要得到。
阴冷的囚室里，氤氲着火热的气息。两个原本剑拔弩张的人再次贴合在一起，感受彼此心跳。他们默契地不再说话，将所有怒气都释放在对方的身体上。
最终，当霍普金进入的时候，蛮狠，毫不留情。
莱也毫不示弱地茵咬上他的肩头，牙齿深深嵌入皮肉之内。
所有的自尊、自信被踩进烂泥里狠狠践踏。
“我们……两清了……”
疯狂占有之后，莱茵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霍普金又离开了，连带着桌上那份《梅尔塞的五日航行》翻译稿也被带走了。
看着桌上的离婚证明，莱茵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霍普金早就准备好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两个人的合作也到此结束了。
*
接下来的两周，莱茵一直在囚室里等待，没拿到霍普金放他走的口令，却等来另一位不速之客。
“跟我走。”门被敲开的时候，来人是许久未见的「泰尔」。
当然了，到现在这种时候，霍普金本人没必要为这么一点小事出现了。
“稍等。”莱茵麻利地收好了所有随身物品。
——其实也没多少，《自由港草药编录》的手稿，弗兰的照片，科林的眼镜，以及一些私人财产。
可走出过道的时候，有卫兵拦住他们，泰尔毫不客气地举枪射杀。
“你……”莱茵来不及作何反应。
「泰尔」选择性地用枪柄击晕了几人，又射杀了几人。
“泰尔长官……”过道上的士兵狐疑着，根本来不及拔枪，纷纷倒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跑到地下室大门的时候，莱茵用力挣脱，开口质问。
“呼——！没想到地下室的人都这么警觉。”「泰尔」喘了口气，露出灿烂笑容，“好了，外面都是我们的人，出去就安全了。”
莱茵后退一步，警觉地盯着对方的脸，试探地问道：“你不是泰尔……你是瑞尔，是凯勒姆的副官。”
泰尔的脸上绝不可能出现这么灿烂的笑容。
“还是被你识破了。”真正的瑞尔笑得更加从容，“哎，我那双胞胎弟弟太阴沉了，假装一会我都快憋死了。”
莱茵又退了几步。
“干嘛，干嘛，你宁愿回去也不愿意跟我走？”瑞尔一把抓住了他，“不行哦，埃里克大人说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而且过了今天就没这么简单了哦。”
“埃里克？”
这么一说，莱茵想起来，埃里克确实提过，回响会的立足是和各方合作的结果。
等走出地下囚室的甬道，庄园已经陌生得不敢认。
修剪得当的冬青木正肆意生长，缠绕着暗绿色带着灰斑的藤蔓，整个庄园像是被笼罩在灰蒙蒙的纱布中，干闷的气氛令人颇为不适。
更奇怪的是，整条走廊里都没有人。如果平时也是这个情况，管家老巴顿肯定会扣所有人的工钱。
莱茵皱眉，冷冷地问道：“你们到底对这里做了什么？”
“你们？你难道不也是回响会的一员吗？”瑞尔也停下，上下打量着，“难道说，你也被霍普金那个怪物蛊惑了。”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我不会跟你走。”
“噗……”瑞尔笑了出来，毫不夸张，眼泪都出来了，“你这是哪门子威胁。你真的像埃里克说得那么……”
说到这，他故意噤声。
不用问，也不是什么悦耳词汇。
“真是服了你了。”瑞尔见莱茵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只好长话短说，“这两周不定期在下银灰雨，庄园里的人多半都染了病……”
两人刚走到花园时，天空中又下起了雨。
“该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埃里克明明说不会……”瑞尔变得紧张，他迅速拉起兜帽。
但莱茵还是看到，银色的雨丝沾染到对方的脸颊上，留下灰白色的印记，像皮肤被灼伤后长出的新皮。
伴随着逐渐变强的雨势，从阁楼隐秘之处射出来几发冷箭，全都是冲着瑞尔的方向。他灵巧地躲过第一箭，却还是被接连而来的突袭射中了肩膀，狼狈地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在偌大的庄园内，只剩下一个身影在肆无忌惮地奔跑着，很快，就吸引了一大帮视线。
“那也是目标人物之一，他……他居然能在银灰雨里跑起来……”
“头？要不要去追？”
藏在暗处的泰尔举起手来，做了个禁止动作：
“放他走，这是上将临走前的命令。”
有卫兵问：“那地上那个呢？”
泰尔的眼神中闪烁着熊熊愤怒：“抓活的。有些账，该算一算。”
直到莱茵独自跑出庄园，都没有再遇到过其他威胁。
不远处，有一辆汽车停着，埃里克走了出来。
他同样肆无忌惮地淋着雨，像是在宣告：看啊，莱茵，我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
莱茵没有别的选择，随后跟着埃里克来到回响会的大本营。
他在报纸中获得了更多近期讯息。
最开始，人们被一场「银雨」迷惑了，尽管它保持着与银雨一致的色泽，但不管是过滤厂还是个人加工，分离出来的产物都具有微毒性。
等到察觉时，自由港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有了症状。
而且，这种雨是在进化的，它落在人皮肤上会留下灰白色的印记，虽然不像灰雨有灼烧感，但一样令人神智不清，出现发热呕吐等排异现象。
由于无法界定这场雨的性质，又称之为「银灰雨」。
“又见面了，莱茵教授。”埃里克眯着一惯的桃花眼，神情自若，“多亏你之前提供了科林的线索，我们才能把他安然无恙地接回来。”
“你的手？”莱茵注意到埃里克的左手绑着绷带。
“一点小伤而已。”埃里克轻描淡写地带过。
莱茵又忽然想起受伤的瑞尔：“瑞尔被霍普金的弓箭手射伤了，他怎么办。”
“哈哈，莱茵先生，你有时候真是天真。瑞尔是凯勒姆的副官，也是我送给霍普金的礼物。不然你以为那些弓箭手为什么会让你跑出庄园。”
莱茵怔住了……而后露出冷漠的笑容。
原来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可以交易的筹码。
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中：“这么多居民受银灰雨的影响，政府是怎么应对的？”
最重要的讯息，报纸上压根没提。
“根本没法处理。”埃里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这正是我们回响会从幕后登上舞台的好时机。怎么样，要不要正式加入我们？”
莱茵婉拒，自嘲道：“比起加入某个团体，还是合作的方式更适合我。不过……霍普金呢，他什么都没做？”
“他呀，两周前就登船，返回中央区了。”埃里克嘴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住，“忘了我说过的么，自由港是回响会的地盘。就算他在，又能做什么呢？”
*
圣尤诺号会客厅内。
霍普金正在整理调查资料，参与劳工运输事件的相关人员，已经全部抓捕归案；西岸港口的开发权也拿到手了，从自由港到中央区的航海路线也走完特批流程。
他瞥了一眼手边的翻译稿子和离婚证明。
明明所有事情都按计划走完，为什么心情更加烦躁。
蓦地，他想起离开自由港前，罗兰给他的忠告：
“不过霍普金，本来只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别陷太深。这是二十年的朋友给你的忠告。”
到自由港的部分就正式结束啦，下一章开始，请期待新的相遇吧[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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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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