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看着是**岁的样子。
这是屠于曼在这个副本里遇到的第一个人，虽然不是活人，但这至少给了屠于曼一点希望，或许这栋居民楼还存在其他人类的活动痕迹。
她在小男孩的身上仔细端详，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几十年前的款式，身体裸露的地方没有外部创口，干得紧绷的青色皮肤像是一具人蛹。
没有创口，他是怎么死的？
她伸手放到干尸的面前，空气十分平静，感受不到鼻息。
仿佛刚刚喷到自己脸上的鼻息只是错觉。
“副本里会有僵尸一类的存在吗？”屠于曼问系统。
【不会。】
得到系统否定的答案后，屠于曼把衣柜的门关上，这是进入房间的最后一道屏障，把它搬开就可以进去了。
这次，屠于曼依旧把自己的脸贴在衣柜的百叶窗空隙外抵着衣柜门，但是没有感受到其它存在的呼吸。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巨大的衣柜被她搬开放在门边，屋子里面的景象终于显露出来。
房子的构造基本和居民楼的其他房子一样，两室一厅，没有厨房和卫生间。
因为大件的家居基本被搬到门口用来堵门了，屋子里面显得有点儿空荡荡，被刷得极白的大片墙面裸露出来，像是新装修的一样。
这间屋子里的粉刷倒是十分牢固，既没有潮湿形成的水痕，也没有墙皮剥落的痕迹。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很不一样，格外干燥。
房门外面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像是闯进了南方的回南天，可屋里的墙壁却十分干燥，没有挂上一点水珠。
她看了一眼视镜上的湿度数值，发现原本极高的空气湿度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居然回落到正常区间，甚至还要干燥很多，几乎赶得上悬溪市市区边缘的沙漠过渡带。
厚重的防护服减少了屠于曼对温度和湿度的感知，原本她一进房间就该发现的。
想来，正因为这间房间如此干燥，这才保存得住这具干尸。
玩家屠于曼标记一处特殊地点。
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几经观察，这里似乎不是干尸小男孩的家。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间屋子虽然大，摆放的东西也都很温馨，但是里面没有小孩的用品。小板凳、小玩具、小孩儿用的不锈钢碗......统统没有。
卧室房间的窗户上贴了红双喜，没找到婚纱照，但是卧室里摆放着几对新婚才会用的装饰品。
虽然已经很旧了，但是保存的很完整，没有磕碰也没有划痕。
估计是一对年轻人的家，她们还没来得及要孩子。
这具尸骨要怎么处理呢？
房间里有两个卧室，一个被打通了连到507户，另一个完好无损。
她对生命仍抱有敬畏，把小男孩从柜子里抱出来，轻轻放到了完好的那间卧室的床上。
碰撞之间，小男孩干枯的皮肉被拉扯，尸体张开了嘴。
屠于曼惊讶地他嘴里有东西。
把尸体安置在床上后，屠于曼伸手从人嘴里掏出一团纸。
是那种，像被放进洗衣机里洗了一遍融在一起又干透的油性纸团。
小男孩死前在保护这个东西？
屠于曼怕上面有信息，小心地散开纸团，可是纸团已经分不开了，手轻轻拨两下就碎成了渣渣。
她才发现纸团只是第一层，里面还包裹了一样东西，是一块布。
那块布摊开之后，四四方方，是一块宣传布。
上面写着黎明电器店，还有它的地址——亏度市和谐路444号，是印刷体。
亏度市？
和珧嶙市一样，又是屠于曼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可以断定这是一个线索。
这地址一看就不对劲，但目前屠于曼没有太多头绪，也无法推断这个地址有什么问题。
既然是电器店，那么是不是说明有人在这个地址买了电器，电视机?收音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屠于曼的系统空间里还有一台收音机和一盘磁带，也不知道收音机的充电线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空气不太流通的原因，屠于曼的鼻子和脸痒痒的。
她打了个喷嚏。
手帕被放进她防护服的兜里，小男孩穿的短袖短裤一共有四个口袋，可惜里面什么也没有。
为了赶时间，把小男孩的尸体安置好之后，她像个强盗似的到处翻箱倒柜，想要找出有关布料上地址的相关信息，或者是其他有关副本的线索。
最后屠于曼在房间梳妆台底下发现了一把钥匙。
梳妆台在房间里面的墙角，钥匙则在木质梳妆台的底下吃灰，抵着墙角，不知道是从台面的缝隙里掉下去的，还是被人扔进去的。
屠于曼挪开梳妆台，她捏起这把满是锈迹的钥匙。
这间房间里没有上了锁的东西，那这把钥匙是开什么的？
大概是因为警方调查过这里的原因，除了现在508的房门，这栋居民楼里几乎没有上了锁的东西，屠于曼走到哪里都是一路畅通。
房门钥匙吗？
屠于曼将放着干尸的卧室门带上。
门把手已经被她卸下来了，就放在508的门边，屠于曼对着钥匙孔的零件试了试，不是门钥匙。
那还有哪里？
她挨个把有锁孔的东西试了过去，都没有找到匹配的锁眼。
突然，屠于曼的视线被关着小男孩的衣柜吸引，泛着绿光的画面里，巨大的衣柜侧面似乎有一个小孔。
屠于曼重新检查柜子，原来衣柜真的有锁，只是它的锁头已经掉了，只剩下一个固定的孔洞，上面有开裂的痕迹。
所以才摇晃几下就开了。
锁身去哪儿了？
屠于曼翻箱倒柜，最终在一个倒下的小橱柜底下找出一个锁头，她把钥匙插进去，果然成功地转动了。
锁眼啪嗒一声打开了。
所以这个柜子以前还真是锁着的？
也有可能小男孩进去前锁就掉下来了，否则房间里应该还有一具尸体。
可是，如果是前者呢？
考虑到以小男孩生前的力量完全无法独自搬动这些大型家具，屠于曼认为两种猜想都有漏洞。
如果当时房子里有第二者把房门堵上，又把小男孩锁在衣柜里，那么房间里少了一具尸体。
如果当时房间里没有第二者，小男孩没能力独自行动。
但是不管怎样，情况是前者还是后者，小男孩的处境都是——他出不去。
他很有可能是被困死的。
屠于曼站在成堆的杂乱家具后面，面对客厅贴着的红双喜挂画。
问题的关键可能在另外一个房间的缺口上，那个连通507号屋子的大洞是谁弄出来的？为什么在那里按钢丝网？用来做什么？
如果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法得出准确的猜想。
门外，潮气肉眼可见，水汽液化成雾迫不及待想要缠上屠于曼即将破门而出的四肢。
门内则干燥祥和，寂静诡异。虽然凌乱，甚至有一具干尸，但环境就是更舒服，给人心安的感觉。
人类喜欢温暖干燥的地方。
她扫视一圈，空荡荡的抽屉，厨房的碗柜里的碗成双成对，因为干燥开裂的墙纸、几十年前流行的歌星海报……被锁在别人家衣柜里的小男孩。
屠于曼突发奇想，打开衣柜门，自己坐了进去。
她的身体不是太过高大，轻轻松松就塞进了立柜。
系统出品的防护服穿起来并不臃肿，十分贴身，衣柜里，杂乱的衣服堆叠着，凑近一点闻也许还能闻见腐朽的灰尘味。
她把脚缩进柜子里，关上柜门，因为本来就没有光源，躲进衣柜里对屠于曼的视线影响不大，只是空间一下子变得狭小。
老式的简易立柜确实不太宽敞。
内部的视野和外部的不同，衣柜里的景象在屠于曼钻进来之后变得清晰。
她透过夜视视镜，目光扫视一圈，实木的衣柜内部或多或少分布着几道爪痕，看大小是小男孩还活着的时候在里面抓出来的。
——他想逃出去。
所以衣柜当时真的被上锁了。
房子里有第二者的猜想被证实，屠于曼想不出来把衣柜锁上的人去了哪里，又出于什么原因把人锁在里面。
此时她身下还有一堆衣服，杂乱地堆在衣柜底部，她的目光被一件浅色的衣服吸引，伸手捡起那件衣服。
泛黄的白衣服上沾了几个清晰的油印。
那油印的存在显然已经很久了，很淡很淡，但还是看得出来，屠于曼凑近闻了闻，这滴油渍尽力的时间太久远，已经闻不出味道了。
还有其他几件衣服上面也被滴了油印。不止如此，靠里侧的柜门上也被溅了几道。
于是她又翻翻找找，果不其然，发现一张薄薄的塑料纸，
看得出来塑料纸原本是用来装食物的，上面的印花已经完全消失。
屠于曼突然知道先前小男孩嘴里包裹着布料的纸张是什么了。
也是食物的包装纸。
男孩被关进来的同时，还有一些食物。
所以当时锁衣柜的人动机可能不是坏的，他是想把小男孩藏起来，不被什么东西发现。
屠于曼第一时间想到了跟着自己的怪物，是它吗？
她似乎能模拟出这个小男孩生前的动静，屋外有怪物，他和食物一起被一个大人锁在衣柜里，一个人躲着。
那个大人不知道去了哪儿，这是个暂时的悖论，把它忽略不计后，当时的情况变得清晰起来。
也许是因为房门完全被堵死了，怪物居然没进这间屋子。
于是小男孩暂时是安全的，直到他的食物吃完了，大人也没回来，怪物和饥饿同时威胁着他。
他终于慌了，绝望地踢门、抓门......直到力竭。
原本保护他的衣柜变成了困住他的棺木。
父母呢？他的妈妈在哪里？
妈妈？
哀怨无措的幼童哭声响起，屠于曼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声音实实在在的响着，不是她的幻想。
这栋居民楼的诡异声音又出现了。
不再是先前听到的争吵谩骂，而是单纯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
妈妈——
妈妈——
屠于曼听到了男童的稚嫩哭声，这哭声越来越凄厉，她立刻明白了，这是那具男童尸体生前的哭声。
那她之前听到的叫骂声呢？副本背景里的声音呢？都是这栋居民楼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吗？
她的大脑顿时突突地发痛，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觉，大脑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钝痛过后变得迟钝又茫然。
屠于曼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声音对玩家有精神污染。
她赶紧把防具头盔的降噪开上，情况果然好了很多。虽然无法完全抵挡伤害，但至少能给她一些缓冲。
声音的主人像是知道他无法继续伤害屠于曼，慢慢虚弱，最终停下。
此时四周一片平静，黑暗中，屠于曼睁开眼。
她触及到真正的副本剧情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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