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酒杯往这男的衣服上一扣，一滴没漏。
那男的自以为很帅地挑眉一望，
纪宁手一松，酒完全浸湿白西装，酒红色顺着柔顺的面料在心脏处大片晕染，像是一发子弹射击的痕迹。
“滚。”
男的却发出笑声，听起来很是愉悦。
“啧啧，骂人都不会骂。要投资记得找我哦。大画家，我叫何文涵。”
他和普通的富几代不一样，也和普通的流氓不一样，钱是真的说拿就拿。
纪宁没理会他，大概是真想不起这人。和王总道别后，找个地方炸鱼塘去了。
王总反应过来，这宁总才不是什么简单的生意人，人家和他们是一个圈子的，幸亏刚才没被说动。
游轮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肚肠多、心眼圆的混在一处，纪宁挨个和他们打交道。
拜何文涵所赐，几乎每个人都会问上他一句，“怎么不继续画画了？”
他的回答则是三件套，“没灵感，没兴趣，没时间。”
一圈交流下来，好歹也碰到几个认真和他谈生意的。
本来有单合作看起来很有希望，谁知道楚夏过来拍他肩膀。
“怎么不去二楼？他们在那拍卖，去玩玩啊。”
那人听到就拿着酒杯离开了，这些话在他听来，纪宁就还是纪少爷这个身份，玩多玩少有家里兜底，他可玩不起。
生意黄了，纪宁无奈喝下杯中没动的半杯酒，跟着楚夏过去了。
一推开门，长桌摆了一排原石。纪宁对开这个没什么兴趣，往里走去，几个富家子弟在灌酒。
一个长得很清秀，眼尾有痣，楚楚可怜的男生。他半跪在毯子上，扬起脖子，挥舞着双手在挣扎，却被两个人死死地压住肩膀，一个男人拿着酒杯往他嘴里倒酒。
酒洒出来，男人给了他一巴掌，男生依旧甩着手想要挣脱，嘴唇红得像块西瓜糖。
桌子边围了几个死死盯着开石人的，像是赌上了全部身家一样。
再往沙发望去，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拿着一本书在看，手里夹着一根棒棒糖，看得很认真。
楚夏玩这些门清，带着纪宁去摸那些嶙峋的石头，像着摸凸起的肩胛骨。
楚夏一过来，其他人自然而然注意到了他身边的纪宁。
谈生意的都在一楼，纪宁也一直待下面，二楼就是些钱太够花的，眼睛都盯着挪不开。
“楚哥，谁啊？介绍一下。”
楚夏偏要吊人胃口，搂着纪宁肩膀，“猜？”
大家都往贬义里猜，原石也不开了，目光上下扫视。
纪宁的眼神却盯着那个小男生，他被一只脚踩住肩膀，背依然挺直，嘴巴咬着杯口不动，男人不停在往杯子倒酒。
此时，纪宁的肩膀被另一个男人从楚夏手中揽过去，声音十足轻佻，“怎么没在圈子里见过？楚哥，你金屋藏娇，太不够意思了啊！”
他被带着往桌子上坐，桌上一堆玉石，青绿的光衬得纪宁一身皮肤像刷了奶油一样白，勾得人去舔几口。
纪宁昂起头，露出脆弱的、可以被握住的脖子，就这样晃在灯光下。
他听到过于明显的粗喘声，视线倒着看，看到了那个男生终于咬不住杯子了，嘴巴一松就被踹到地上。
目光对上。
男生晕倒在地闭上了眼。
纪宁扬起了脖子，给了刚才揽他肩膀的男人一拳，两拳……
男人想反击，纪宁掐住他的脖子，“乖乖接下这一拳，不然，我保不准你会不会落下残疾。”
那人被这一句话还挑起来兴致，反过来制住纪宁的胳膊，眼里的**更浓了，“你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吗？”
“不需要。”
纪宁第三拳下去甚至有人帮他摁住，一半出于猜测，一半出于纪宁揍人时更勾人的眼神。
“原来是一个圈子的，谁让纪少爷不亮身份。楚哥，你也太不仗义了，看着我们出丑。”
楚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都说了让你们猜，你们动手怪我啊？”
目光却看向纪宁，顺着看到了他正在看的地方。
小男生的衣领是解开，露出锁骨，红酒被倒在锁骨处，像一湾月亮。男人开始掐着小男生的脖子往上提，让他清醒。
啧，真是麻烦。
楚夏拉开那两个男的，声音带笑，“在这玩不太好吧。”
男人被扫了兴，神色很不好，看清人后松了手，“看上了？要玩英雄救美？”
啧。楚夏眯了眯眼，有两人都看出了要打起来的征兆，帮着解释，“楚哥，这是他男朋友，你误会了吧？”
楚夏瞄了一眼，人长得偏甜，整个一兔子形状的棉花糖。
就是有点像……
“他是我家属，我就不忍痛割爱了。”男人拽起小男生的衣领，眼神挑衅。
“当你家属有够倒霉的。”
小男生被放开衣领，重重坠地，卓清越的气上来了，“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俩合作早吹了。”
卓清越有时候真是想不通，这人到底怎么成了纪宁的朋友，是恋丑癖吗？要不就是动物主义保护者。
这一头白毛真是哪哪都不顺眼。
“楚哥，越哥，别为了一个男人吵架。越哥，你让让他。”
听着像劝架但感觉在倒油，楚夏冷不防地笑出声来，撸起袖子，准备动真格的了。
卓清越也越说越冒火，却在一瞬定住，被纪宁的一个侧脸熄灭。
他二话不说就松开了小男生，站起来边走边整理衣领，“纪宁，你怎么来了？”
楚夏冷哼一声拽起那个男生，手扯着他的衣服，“怎么？新欢不要了。”
“留给你了。”
刚才还为了一个男的要干架，说不要就不要了。
卓清越看着纪宁，眼神透出温柔，和他寒暄着。
“怎么愿意来玩了？”
纪宁不怎么专心地回应他，“谈生意。”
楚夏听到卓清越这么说，连忙放开人，还扫了扫手。
“我对男的不感兴趣。喂，来个人带下去给他换件衣服。”
卓清越还在不停地说话，纪宁随便应了他一句就借口走了。
卓清越想跟上，被楚夏一把拉住，“怎么？惦记起白月光来了。别告诉我，卓少爷关系不断，圈里有名的玩得开，但还是喜欢搞暗恋。”
卓清越抬起手肘往后一推，楚夏及时跳开，他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是又怎么样？我这个人还就专一了。”
“切，是个人碰到纪宁都说自己专一。”
别人对纪宁的情感，楚夏一向饶有兴致，好像能从一个人对纪宁的态度判断出这个人的人品、兴趣爱好以及三观一样。
他过分迷信纪宁。
“那是他的本事。”
说完，卓清越快步跑过去跟上纪宁，继续和他扯话题。
后厨经理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出来报菜名。
“今天，请各位朋友尝试我们新来的主厨带给我们的新式中餐，祝各位用餐愉快。”
石鸣一旁憨笑着，“吃吧吃吧。”
平常他是不那么像熊的，因为是第一次来，本着少给纪宁丢脸的原则，少说少错。
其实丢的也不算是纪宁的脸，他的品味已经通过画的价钱证明了，最多只能说他为了艺术灵感还挺敬业的。
卓清越带头鼓掌，看纪宁居然目光停了一秒在这厨师身上，冷不防地接了一句，“纪宁，这厨师你觉得怎么样？”
“我有男朋友了。”回应卓清越的是纪宁毫不相干的一句话。
“那厨子？”卓清越不愧是高中年级第一，没两下脑子就转过来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周敛身上，不知道他俩分手的事。但他了解纪宁，他谈男朋友的品味一向不怎么样。
从一贫如洗的孟兆临，吃软饭的周敛到这个长得像屠夫的厨子，卓清越的情绪转换里没有丝毫的惊讶。
纪宁没回答他，认真地开始吃东西。
卓清越吃了两口，吃不下。太他爷的好吃了，更吃不下了。
看到周围大家都吃得满意，在石鸣询问时都带了笑，他就猜到纪宁是带他来刷脸的。这种宴会能够打开知名度，以后在江平搞成品牌都不是问题。
纪宁今晚不拿纪少爷的男朋友这个头衔限制他，卓清越就偏不如他的意。
只要制造一个开头，他们就会不动声色的为难石鸣，让他在这个圈子里心力交瘁，直到和纪宁爆发争吵。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以前，对周敛不也是这样的吗？
石鸣挨个问完，轮到最后一个才到纪宁那一桌，他还没开口，卓清越就拉开凳子站了起来。
石鸣以为他对自己的菜有意见，心里准备了一堆话。
卓清越看都没看他，举起酒杯，服务员知趣的在旁边举着麦。
“麻烦灯光师找一下，我们的纪少爷回来了。”
从和周敛分手后，纪宁几乎隐形。
卓清越笑容饱满，显然没说完。
“宣布个好消息，纪少爷可是分手了。”
石鸣不认识这人，听口气应该是纪宁不错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不怀好意的朋友。不然谁在别人吃饭时宣布单身啊，跟有病似的。
他看到纪宁在听到朋友这么说的时候没反应，要么是不在意，要么是他做的饭太好吃了，纪宁没听到。石鸣比较倾向于后者。
他现在最好马上反驳纪宁单身这句话，但很可能被现场的人乱棍打死，让纪宁丢脸，那纪宁就确实单身了。
可石鸣这个人嘴就是快，他要是能静心想一想，想个更聪明的做法，高中毕业后就不会去读烹饪了。
在高考成绩出来后，石鸣很果断地填了一所学校收留自己。没有纠结专业和复读的问题，只有生活的问题。他带着包袱到异地读书四年，毕业后投上四年兼职的钱，开了家饭馆到今天。
“那个，看在我男朋友纪宁的面子上，这次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和我说一声，我马上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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