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计划”的通知在慕氏集团总部，尤其是总裁办及周边部门，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林末这个名字，几乎在一夜之间，从无人问津变得“家喻户晓”。
然而，伴随名气而来的，并非鲜花和掌声，而是各种揣测、质疑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第二天林末刚走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明显不对。
原本偶尔还会跟她闲聊几句的同事，此刻都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要么假装埋头工作，要么在她经过时立刻压低交谈声，留下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就是她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嘛。”
“听说就是上次走了狗屎运救了慕总一次，这就攀上高枝了？”
“呵呵，‘晨曦计划’什么时候门槛这么低了？我们这些拼死拼活干项目的人，还不如会拍马屁的。”
这些议论声虽然小，却像一根根细针，无孔不入地钻进林末的耳朵里。她挺直脊背，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试图屏蔽这些干扰。
但麻烦才刚刚开始。
上午，她需要一份市场部上个季度的总结报告作为参考，按照流程在内部系统里提交了调阅申请。
往常这种申请很快就能批复，但今天，直到中午都石沉大海。她只好去市场部找相熟的同事询问。
那位同事看到她，表情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末末，不是我不帮你，是……是上面打了招呼，说有些核心数据不能随意流转，尤其是……呃，给无关人员。”
“无关人员？”林末的心沉了一下。她一个总裁办的秘书，调阅一份已归档的季度总结，竟然成了“无关人员”？
同事压低声音：“苏特助早上特意来我们部门‘提醒’过，要严格把控数据安全。你……你自己小心点。”
林末明白了。是苏婷。她开始利用自己首席特助的职权，给她设置障碍。
回到工位，她发现连行政部门都开始“公事公办”起来。
她申请领用一些新的办公文具，被以“库存盘点，暂不发放”为由驳回。
想去茶水间泡杯咖啡，却发现咖啡豆罐子空空如也，而就在几分钟前，她明明看到别的同事从里面接满了。
这种无处不在的、软性的排挤，比直接的争吵更让人窒息。
午餐时间，林末照常走向员工餐厅。以前她通常和李莉或者其他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一起，但今天，她刚走近他们常坐的那张桌子，原本热闹的谈笑声就戛然而止。
李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笑着招呼她：“末末，快来坐！”
但桌子旁另一个女同事却阴阳怪气地开口：“哎呀，莉莉，人家林秘书现在可是‘晨曦计划’的精英了，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哪还看得上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一起吃饭啊？别耽误了人家结交‘更高级别’的朋友。”
这话一出，桌上其他几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林末的脚步顿在原地，看着那一张张或尴尬、或躲闪、或带着看好戏神情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涩。
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了，莉莉姐，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没做完，你们慢慢吃。”
她转身，端着餐盘，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找了一个最角落的、无人的位置坐下。
盘子里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此刻却味同嚼蜡。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如同芒刺在背。
【看吧，就是她，靠救了慕总上位。】
【听说可会巴结人了，不然慕总怎么会看上她？】
【等着看吧，‘晨曦计划’她肯定第一个被刷下来，德不配位！】
这些恶意的揣测，即使听不到具体内容，她也能从那些眼神和姿态里感受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苏婷。苏婷和几个部门总监坐在不远处的卡座里，谈笑风生，目光偶尔扫过她这个角落，带着一丝冰冷的、胜利者的嘲讽。
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不自量力的下场。
下午的工作更加举步维艰。需要跨部门协作的事情，邮件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打电话过去，对方也总是以“在开会”、“很忙”、“负责人不在”等各种理由推脱。
她仿佛被隔绝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却无法融入，也无法获得任何支持。
压力像潮水般涌来，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疲惫和无力。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接受这个名额，是不是一个错误？或许她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德不配位，只会靠着运气和小聪明？
这种自我怀疑几乎要将她淹没。
快下班时，内线电话响了。是慕云峥。
“林秘书，上季度华东区的销售数据分析，我明天上午要用，今晚整理出来发我。”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是一项紧急且繁重的任务，如果是以前，林末可能会感到压力，但现在，在经历了这一整天的排挤和孤立后，这个任务更像是一座压下来的大山。
她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她完成不了，或者出了差错，苏婷和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会如何借题发挥，如何嘲笑她的“无能”。
“好的，慕总。”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道。
挂断电话，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需要从各个老旧系统里手动提取、核对的海量数据，感到一阵绝望。
【她现在肯定很为难。】——办公室里，慕云峥的心声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了然，【苏婷的手段，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
林末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扇门。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苏婷在带头排挤她！也知道她此刻面临的困境！
那他为什么……不阻止？
【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以后怎么走得更远？】慕云峥的心声继续响起，冷静得近乎残酷，【‘晨曦计划’不是温床，是丛林。连内部的暗箭都躲不过，怎么应对外部的风浪？】
林末怔住了。
原来，这也是他“投资”的一部分？一场对她韧性和抗压能力的考验？
一股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但很快，又被一种更强烈的、不肯服输的倔强压了下去。
他说的没错。
如果连这点排挤和刁难都应付不了，她凭什么在精英云集的“晨曦计划”里立足？凭什么去争取她想要的未来？
苏婷想用这种方式逼她退缩？想看她的笑话？
她偏不！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杂乱的情绪强行压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
没有人帮忙？没关系，她自己来！
系统调取慢？她就加班！
数据核对繁琐？她就有足够的耐心！
她打开一个个系统界面，开始笨拙而又坚定地提取数据。眼神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和恶意，都与她无关。
办公室里，慕云峥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外面那个伏案工作的身影，看着她紧抿的嘴唇和专注的侧脸。
【眼神倒是比刚才坚定了。】他的心声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赞赏，【希望你不是在硬撑。】
夜色渐深，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林末工位上的那一盏孤灯，和她敲击键盘的噼啪声。
她在用行动，无声地回应着所有的质疑和排挤，也在回应着门后那道审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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