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肠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头一个就是调味。
大梁的调味料品种不是很多,目前就只有盐巴和一些辛香的香料,还好李春花在林家种子铺淘到了一些胡椒,磨成粉也能凑合用。
赵师傅在山里的房子后面有一株野生花椒树,每年能结好多果子,但是大家对这棵浑身长刺的树有着天然的畏惧,上面结出来的小果子也是麻麻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吃,竟然就一直放在不管。
要不是李春花去给赵大胆送东西,偶然间看到了,这棵树估计会被当成野树给砍了。
杀猪匠已经切好了前尖肉,肥瘦相间堆了一盆子,李春花弄好了调味料,和猪肉混在一起搅拌均匀。
然后喊了几个婶子,教她们怎么把肉挤到肠衣里面去。
对于这些活计,婶子们都是一点就通,一开始会出现肠衣撑破,肉挤不均匀的情况,几个回合下来,很快就上手了。
大家越干越有劲,很快就把一盆肉灌进了肠衣里。
看着满满一盆香肠,李春花心里很满意。
“赵婶,您照着我的法子,拿着这根针,每一节香肠上面扎几个孔”
灌完香肠第一步,就是放气。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拿一根绣花针,朝着香肠胡乱扎一通,保证肠子里面的空气不会撑破肠衣就行。
“这可真稀奇,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做法”
“我娘家杀猪的肠子都扔了,太可惜了”
“可不是,这些都臭烘烘的,谁吃啊”
这里的人家都是不吃猪下水的,一般杀猪只要肉,猪肝、猪心这些都直接扔了或者埋了。
大家认为这些装了屎尿的不能吃,晦气。
只有那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才会去吃这些腌臜物。
一时间,众人看李春花的眼神纷纷带上了同情。
可怜的孩子,没了爹妈,日子过得竟然这样苦。
李春花暗暗叹气,真是暴殄天物啊!
这边香肠搞定了,李麻子找了个背光通风的地方先挂上去晾着,等水分晾干了,就可以安排熏肉了。
赵大胆在另一边处理猪血,他按照李春花准备的调料,猪血放进去之后,竟然缓缓凝结起来,丝毫没有腥味。
“这可真神奇,以往的猪血都是乱流的”
“这个血也是能吃的吗,我还没吃过呢?”
“这家人可真是开眼了,都是新鲜玩儿意”
杀猪匠和徒弟看的啧啧称奇,他们经常去县里帮人杀猪,基本都没见过这些东西,主家做的杀猪饭也都很平常,无非就是几块好肉炖煮,吃起来没滋没味。
这家人一会儿血一会儿肠的,看起来都还不赖,就是不知道味道咋样了。
厨房这边,小茉莉已经炒好了菜,锅里正在炖新鲜的猪排骨。
浓郁的肉香在厨房里蔓延,所有帮厨都馋的流口水。
偏生她还往里头加了好几个萝卜和土豆,炖起来更香了。
“来来来,快点摆桌子,菜马上好了”
“好嘞”
小茉莉一招呼,外面等了许久的男人们一拥而上去了饭厅。
是的,李春花在厨房边上又盖了一个不大不小,能同时容纳三桌客人的饭厅。
桌子椅子都是现成的,不够直接去赵婶家里拖。
饭厅和厨房只有一门之隔,方便传菜。
这时候,已经有按捺不住的小孩子挤到厨房门边等着了。
实在是太香了,他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菜,大家都伸长脖子望着厨房的门帘。
男人们很快摆好了桌椅,村长和几个年长的长辈坐在了上席,杀猪匠陪在旁边,剩下的就随便坐,刚刚好三桌。
在饭厅的角落里,李春花另外摆了一桌,专门给女人和孩子们。
很快,菜端上来了。
炖排骨,炖猪血,炒时蔬,炒肉,油炸小鱼,炒河虾,红房子炖鸡,干煸兔子肉,酱汁凉粉,还有一碟赵婶泡菜。
最后每个桌上还端上来一盆馍馍。
另外还有一个惊喜,李春花给每个桌上都上了一小壶自己琢磨着酿的粮食酒。
粮□□贵,她也不敢多尝试,就出来这么一点,给大家尝尝,顺便征求一下意见。
随着一道道菜端出来,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上面随便一个菜,拿出去都能待贵客了,今天竟然全都上了。
孩子们最先欢呼,纷纷拉扯着自己的母亲给自己夹菜。
村长也愣了,他这辈子自诩过得还算顺遂,但是真的没有吃过这么阔气的席面。
抿了一口小酒,村长不由感慨:“春花丫头,你这是发达了啊”
李春花并没有接话,只说这是小茉莉私房菜的新品,大家先尝,以后有机会再来捧场。
“我说呢,这也太好吃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这可真是,我们也没帮啥忙,哪儿能吃你这么多”
“就是,我家有果子树,你要吃果子,随便去摘”
“呵呵,赵老三,就你家那个果子树,你婆娘看的比你都紧”
“嘿,我告诉她是春花丫头要吃,保管她自己摘了送来”
……
大家推杯换盏,吃的十分尽兴。
小孩这桌也差不多,孩子们胃口小,吃个新鲜,很快就下桌去玩儿了。
女人们开始吃饭,大家边吃边讨论这个菜怎么做,放什么调味料。
赵婶的泡菜很受欢迎,大家都在问她怎么做。
如今她也是自己谋了个生计,每天都在赶工做泡菜,仙客来那边根本供不应求。
还有几家酒楼打听到了小河村,也想从她这里定泡菜。
但是自家男人说了,以后家里的生意,一切都得要先问过李春花再做决定。
跟着她准备错,他们两口子都没做生意的脑子,只能老老实实做事。
好在收成不错,家里也攒了一笔银子,娶媳妇嫁闺女的钱都有了。
再干一阵子,就能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新一下,说不定还能去县里买个铺子。
一想到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赵婶忍不住就多喝了几杯。
今儿的杀猪菜吃的是宾主尽欢,杀猪匠拿着工钱,醉醺醺的走了。
剩下的人自觉的把桌椅收拾好,桌上的杯盘碗盏都收到厨房区清洗干净。
李春花也没吝啬,席间没吃完的菜都归到一个碗里,谁家有老人或者小孩的,都给他们带回去。
这下大家更不好意思了,哪儿能连吃带拿的,他们本身也没出多少力。
“各位叔伯婶子今天辛苦了,就这点东西,大家不要嫌弃”
“以后还得仰仗各位帮衬”
拿点东西维持一下人情是很有必要的,李春花还要在小河村居住,还要在这里实现自己的地主梦,自然是不能和这些人交恶。
一听她这么多,大家也都不多说了。
男人们帮着还桌椅板凳,女人们则主动帮着打扫卫生,洗锅刷碗,就连院子也给扫的干干净净。
一点小小的善意,不知道要给她省出多少事。
等到人都离开了,李春花望着干干净净的院子,心里无比惬意。
对于小河村来说,今年的年关好像不那么难过了。
家里的男人可以去县里帮着送货,女人们则可以上山摘红灯笼,再不济也可以来李小妹这里帮着裁衣服、做针线。
未出阁的姑娘们也可以过来跟着小茉莉学做菜,机灵的也可以跟着小妹学做衣服。
还有身体硬朗的婆子们,也可以在小茉莉这里来烧火刷锅。
李家小院子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孩子们也愿意过来玩儿,经常给李春花带一些自己家里的地瓜、芋头、果子这些吃食,一看就是家里的大人安排的。
李春花平时也不怎么在家,她整天在县里忙着凉粉的生产,只每天晚上回来睡个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出去了。
家里现在完全丢给了小妹管,一开始李春花还挺不放心这个妹妹,没想到她竟然管的有模有样,看起来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差不多一个月后,她就把家里的事情全都丢给小妹了。
小弟去了隔壁县上学,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家里都有新变化。
有一次小弟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同学,这个同学听说他家有好吃的,非要跟过来,结果在这住了几天就赖着不想走,最后还是他哥哥亲自来接走了。
后来李春花才知道,小弟的这个同学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正发愁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上面上供,这次少东家来接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谢家是清水县最大的布商,生意遍布周边各个县,掌柜的年约40,生有两子一女,大儿子今年18岁,跟着父亲学习经商,天天在外面跑生意,大女儿已经出嫁,嫁给了另外一个做茶叶的商人,目前跟着夫家去了山里收茶叶。
还有一个小儿子,才10岁,家里宠的厉害,为了不养成个败家子,扔到了书院去读书。
“爹,西河接回来了”
“大哥,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找李小弟玩儿”
一个身量颀长,模样清俊的青年,拎着一个小孩子的耳朵走了进来。
俩人看起来是兄弟,正在斗嘴。
谢掌柜的正在算账,一看自家这个废物儿子终于回来了,气的扔了笔杆,操起鸡毛掸子就要上来打。
“哎哟哟,爹要打死人了,娘,救命啊”
谢西河像一只跳蚤一样,围着哥哥转圈,躲避着他爹的鸡毛掸子。
顺便张着嗓子朝后院求救。
很快,后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高亢的女声:“谢大牛,我看你敢打我儿子”
旋即,一个穿着红色石榴裙的妇人就冲了出来,抱着谢西河一顿心肝肉的叫着。
谢掌柜一看这个架势,气的扔了鸡毛掸子,指着妇人一脸痛心疾首:“你就惯着他吧,早晚养成废物”
妇人柳眉一竖,冲着丈夫不满道:“哼,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这个爹倒是好好管啊,整天就忙着你那个破生意,孩子不听话怪谁?”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谢掌柜气的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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