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一缕晨光从窗边的缝隙透进来，季雁书已经早早洗漱好准备出发了。
昨天晚上的“特殊服务”让他有点精神不济，半夜被噩梦惊醒，他大口喘气支着胳膊下床时还觉得惊魂未定。
喝了口凉水压一压，他躺回去，打算继续入眠。
那张中弹的图片还盘旋在脑海里久久不能离去。
会没事的，他心想。
可是后半夜，他在梦里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邵笺札。
那个一直在他身后喊他“哥哥”的人长大了，看向他的眼里充斥着惊惧和害怕，邵笺札想张口说话，但是只能发出细细的气流声。
他瞪圆了眼睛，红色的液体从眼角顺着狭长的眼尾流下。
“哥……”
“救我……”
伴随着一声枪响，夹杂着机动车刹车时发出的刺耳响声，眼前的人像是沉重的沙袋一样重重倒在他面前，溅起一地血花。
季雁书吓醒了，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刚五点。
“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季雁书重复地呢喃着，他攥紧拳头重重锤击在床垫上，可是酒店的床垫太厚了，打在上面只能感觉到柔软的面料包裹着指节。
有种有气无力的失落感。
他放弃继续睡回笼觉，临出门前，第一缕阳光恰好从拉紧的窗帘缝隙里透出。
早餐是简单的鸡蛋加面包，季雁书还没吃完，就在饭厅看到了昨天那个向他要小费的机器人。
机器人端着盘子在客人的旁边转悠，一直说着相同的话：“先生，小费。”
转到季雁书这里的时候，它也是咧嘴说：“先生，小费。”
季雁书当然不会给它，他没吱声冷冷地盯着机器人，那机器人在原地呆了五秒，见眼前的人并没有反应，内部的程序催促它赶紧离开寻找下一个客户。
它走了，季雁书嗤笑一声，又开始咀嚼自己没滋没味的早饭，他心想，这机器人如果遇到女士难道也要喊“先生，小费。”吗？
下一刻，他就听到那平铺直叙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女士，小费。”
季雁书真没想到这机器人还能换个词组，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涂着鲜艳红唇的女士就映入眼帘。
那女士竟然对他笑了笑，朝他走来。
难道她认识我？季雁书皱眉思索了一番，他觉得应该是当地人比较热情好客吧……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一袭红裙拖曳在地，她高调得就像一只火烈鸟，美得不可方物。
无视了要小费的机器人，她几步走到季雁书身边，撩起裙摆优雅地坐下：“季医生昨晚睡得怎么样？”
“你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她抿嘴一笑，伸出右手：“我是负责接待你的专员，我叫夏巧玲。”
季雁书有些怀疑，但他还是伸出右手轻握对方幅度略小地摇晃了几下：“你好，夏专员。”
“所以现在是不用我去公司总部报道吗？”
“对的。”夏巧玲笑的时候嘴角会凹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看面相很单纯无害的样子，季雁书选择暂时相信她。
“那我们待会儿就可以直接去实验室了？”
“当然。”
季雁书当时只是急着来海外寻找那个科研小组，就和医院寻了个由头出来访问学习，至于学习单位，也是医院给对接的，季雁书不敢抱半点不满。
毕竟那么短的时间，着实是给医院人事处添了不少麻烦，很多证件和资料都是加急办理。
吃完早饭，季雁书跟着夏巧玲上了车，他把行李扔进后备厢，坐进后排客座。
一开始季雁书其实还挺好奇，夏巧玲做这个专员对接工作，天天在外面跑，穿长裙不会很麻烦吗？但是当他坐上夏专员的车以后，他就明白什么是享受了。
如果说江不涣的反重力悬浮车有特定轨道，不堵车直达已经是一种爽，那夏巧玲的车简直是符合一切女性的梦想情车。
不仅能跑，还能飞，坐在宽敞的皮质后座上喝饮料，上板伸下来就是一块电子屏幕，可以满足多媒体互动。
香薰伴着静静流淌的古典乐，季雁书看着窗外的云朵，觉得自己要得道成仙了，或者换个类型的说法，在天堂。
“这车挺不错。”
“嗯，有眼光。”夏美女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居然从不知名地方冒出来的箱子掏出一大堆美妆产品：“我换个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化。”
然后季雁书就震惊地看着夏巧玲的红唇烈焰妆变成了清冷职业妆，整个人的气质和气场立马从头到脚改了个彻彻底底。
“我们马上去了以后，按照往常的惯例，博士你是可以接触一些资料的，但是他们实验的核心和过程你不能看。”夏巧玲最后补了个定妆水，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完美的妆容，迅速换了职业服。
“我理解，这是肯定的。”
毕竟是学术交流，涉及商业机密和别人的学术成果，他未经允许当然不会去触碰禁区。
“哦，还有，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有的很吓人，你在酒店里体验过了吧。”
“什么？”
“特殊服务——”夏专员对他会心一笑，笑得季雁书心里发毛。
他也没什么说谎的必要，就诚实地点点头：“试了，没再续费。”
“你看到什么了？”
“就……那个数据人老吓我。”季雁书无奈地耸耸肩，表示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产品。
夏巧玲对着镜子抹了抹自己刚涂的的唇蜜：“那是根据客户最想见到谁来设定的。”她检查了一下指尖上有没有唇蜜的掉色，继续说：“你难道最想见的人是仇家？”
“不是。”
“那你看见什么了？”
“呃，是弹伤，他受伤了。”
夏巧玲秀气的柳叶眉轻轻撇了起来，她说：“这可真是个沉重的话题，算了，我们说说其他的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实验基地就到了。飞车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季雁书从车里出来，沾了一身的香薰味。
一个年轻人来接应他们，看起来年龄很小，二十出头的样子。
“我们基地主要是做产品加工，也就是科技转化为实物这样一个过程，当然，我们这里也会有研发，主研发在另外一个地方。”
季雁书没想到医院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称人心意的地方，他在医院里念叨着想接触脑机接口，院方就真的把他调到做脑机接口的大厂来了。
第一次想夸赞工作单位，怎么回事？
“我可以调取这里的产品研究吗？”
“可以可以，体验，或者是找工程师询问原理都是没问题的，但是不可以拆开、损坏。”接应人员带着他走进厂房，他指着内里的一排带锁的房间：“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强制进入会触发报警系统，届时只能请您离开这里，并将您永久拉入我司的黑名单。”
“哦哦。”季雁书听着莫名有些不爽，但他也挑不出这句话里的毛病。
你闯入了别人的禁地，那的确是该把你驱逐出自己的地盘。
“我能问问这里面都是什么类型的生产或者是实验吗？”
“先生，我也不清楚。”那引导员苦笑着：“这厂里的限制很多，我们自己都是最底层的阶级，门禁和您一样多。”
“这样啊……”季雁书点点头，他总奇怪着，怎么自从来到海外，那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就越来越深，是他的第六感在隐隐作祟啊……
……
“监视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找人跟着他。”洪博看着监控画面里的季雁书，企图给小胖总来点思维上的启蒙。
“为什么啊？直接把他放厂里岂不是让方便他知道我们的机密……诶呦！洪总我脑子笨，别打我头！”庞一鸣护住自己的头，巴巴地看着洪总。
“监视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把他放进自己的权利中心，不仅能控制他在我领地里蹦跶的范围，而且……”洪博笑眯眯地说：“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这次和医院直接提了合作申请，想必季医生知道自己进了脑机接口大厂也会很高兴吧。”
“对对对。”庞一鸣连声附和：“洪总真是大智若愚啊……”
“滚！学个成语只知道在外面乱用！整天一个劲地往外‘倒书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文盲！”
洪博起到脸抽搐，他用力抚平痉挛的面部肌肉，叹气：“我问你，大智若愚什么意思？”
“很聪明的意思啊——”庞一鸣往旁边一闪，躲过来自洪总的一记爆栗：“诶呦，洪总！我这人本来就笨，脑子不经打！再打就痴呆了！”
“那我就给你送养老院去。”他咬牙切齿地说：“把你后半生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回去的时候……”
“嗯嗯。”庞一鸣眼睛双眼发亮，等着派活。
“回去买本成语词典。”洪总冷酷无情地说：“翻到大智若愚这一面，罚抄释义三十遍，明早交来。”
“欸？！不要啊，洪总！都什么年代了，还罚抄……”
“现在，麻溜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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