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鸢、谢鲤、贺九霄,三个人等在候考室。
还好不是淘汰制,三个人中只要一个那种,不然真是你死我活了。
贺九霄忍不住问:“你们俩是两口子吧。”
“你怎么知道的?”
贺九霄一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表情。
也是,她和凌云凌羽三姐弟,和谢狗这对夫妻,也算是这次会试十分有话题度的人物了。
不过,她和谢鲤都不必互相回避的么。
万一他俩勾结起来,针对贺九霄一个人,那可不好吧。
可瞧贺九霄这表情,并不担心。
反正他狂的很,大概觉得以一敌二也是常事,以一敌五也不是不能。
高手么,从来都是舌战群儒的。
凌鸢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可消停点儿吧,你也就现在风光风光,日后有你受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别以为你有后台就什么了不起的,大厦将倾,等端你后台的时候,连你一起端了。
此时,他们两个都站在自己面前,她忍不住比较了一下。
论脸,还是谢鲤好看。
其实谢狗老了之后,比年轻的时候更有味道,举手投足都是狠劲儿,但并不外露。
仿佛只要他一个眼神,自然会有人来替他大杀四方。
不过,这一次谢鲤会永远年轻的,你活不到那时候了。
而贺九霄,他身上的那一副不羁而找死的气质,十分突出。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贺九霄这种人,就配的上他的命运。
发了卷子之后,就不能再说话聊天了。
凌鸢先抓紧看了一下第三题,因为待会儿这一道题目她率先作答,没有前面的可以参考。
前头两道,实在不行还能总结一下谢狗和贺九霄的思路。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帝王之治天下,莫不以得人为急务。朕深维真才希觏,知人实难。如以言貌取人,虑有内外不符、妍媸互异者。如以荐举进用,虑有朋党援引,真赝混淆者。如以博学能文而遽信其存心行事,又每有下笔千言,侈谈尧舜,而中藏奸佞,莅官污秽者,必如何而后真才可得欤?
近闻见任官员伯叔昆弟、宗族人等,以及废绅劣衿,大为民害。往往压夺田宅,估攫货财,凌暴良善,抗逋国课,有司畏惧而不问,小民饮恨而代偿,以致贵者日富,贫者日苦,明季弊习,迄今犹存,必如何而后可痛革欤?
今尚在用兵之际,兵必需饷,饷出于民。将欲减赋以惠民,又虑军兴莫继;将欲取盈以足饷,又恐民困难苏,必如何而后能两善欤?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
一、如何选拔人才?
二、如何杜绝官员及其亲属仗势欺人?
三、如何解决军费和百姓赋税负担的矛盾?
再简化一下,就是——“求得真才”、“痛革官弊”。
最后一条就厉害了——“如何变钱”。
前两道题目,一些大话也可以,把立意拔的高高的,绝对不会出错。
从这题目来看,她觉得这次殿试一定是陛下亲自主导的。
上一科的殿试策论,是大长公主的意思,就不是这个风格。
比如一条策论是——“孔子七十二贤、贤贤何能,云台二十八将、将将何功?”
真要这种题,凌鸢还真说不全。
他们之前还讨论来着。
“破题在德与功。”凌云说,“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为师为将为相、一完人。”
凌羽补充:“还可以吹捧一番,七十二贤、贤贤无德,德在于父子。二十八将、将将无功,功在于光武。”
这大概是大长公主中意的模式,而不是当今圣上。
不过,虽然题目可能是陛下出的,但最后取什么名次不一定是由谁做主。
细微沙沙之声,房间内有一个漏斗,细沙漏完,他们就该进考场了。
“各位,到点了。”
说来,其实这种规模大面试,特别是从早面到晚的那种,顺序也十分重要。
虽然都有时间限制,但若是早进考场,务必在时间范围内要多说一些内容。
毕竟是一大早,考官们刚吃了早饭,也都是精神抖擞,准备为国拔擢优秀的人才。
——少年,请开始你的表演!
若是不幸抽到了后面的签,不要长篇累牍,要说与众不同、新意之处。
你想想,这个时候考官已经听了一天了,同样的题目,几十个考生听下来,就算你是文曲星下凡,还能讲出什么花来不成,他也是真的累啊。
早早收工结束,大家都是解脱。
若是最不幸,抽到上午场次的最后,奉劝你言简意赅,直说重点,千万不要废话。
——这都什么点儿了,就算你不饿,考官也是要吃饭的好不好,谁有心思听你废话啊,那边饭菜都已经摆上桌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久经沙场的考官,都是火眼金睛的。
你有几斤几两、是个什么货色,三两句话就听出来了,无需多言。
自然,也有那不显山不露水、大器晚成、或者等着龙场悟道的,就不在此列了,日后自有际遇。
三人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凌鸢站定抬头,只见面前五位考官坐着。
因他们这是第一场,坐的倒也端正,她不信他们能这么坐一天?
再看旁边,竟有一台华贵的自鸣钟。
殿试都能配上钟表了,不错不错。
据说,最早的西洋自鸣钟,是由两位耶稣会会士送给两广总督的。看来他们虽然远道而来,却很懂中国的礼尚往来。
我大业礼仪之邦,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这自鸣钟也没白送,换取了他们在内陆半年的特殊居留恩许,可以说还是很值的。
这样的好东西,两广总督也不敢自己用了,自然进献给天子。
如今,西洋的传教士渐渐多了,王公贵族也能一窥这洋货的面目。
但即使在宫中,这也是稀罕的物件,绝对不可能每个考场都有。
可见,他们这个考场果然不同寻常、规格颇高。
五位考官端坐在前,一言不发。
身后一个大屏风,屏风之后影影绰绰、应当还坐了人。
坐了什么人,不言而喻。
前两题,就是顺风顺水答了。
他们三个都是读书的年轻人,就是应届毕业生,眼睛里流露的都是清澈的愚蠢,不比那等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提出的对策必然十分好听好看,但没有可行性。
要真的让凌鸢说如何选拔人才,那就别考科举了,起码先把数理化都抬上来吧。
别光考策论,也来一条高等数学微积分啊。
女帝在位的时候,就大力推广了一波,从前国子监的博士都是正五品,只有算学科博士是从九品,你瞧瞧这叫个什么事儿。
可是人亡政息的命运总是避免不了的,如今科举依旧只有进士一科。
那昙花一现的新政,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和怀念。
不过,凌鸢不敢在这里说这个,因为现在的她没有这个资格。
但以后会有。
——“现在,你站在殿试考场之上,不是真的让你针砭时弊的。”
你不配。
但以后会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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