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会试,殿试的结果要出来的更快。
毕竟不用淘汰,人数也少多了,只是排个名而已。
要说,当场打分出来,都用不着放榜了。
几百个进士们出来后把自己的分数一合计,做个EXCEL表出来,倒序一排,名次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不过,这种考试要的是表面上的公平公正,所以要快,拖的时间越长猫腻绝对越多。
而殿试,要的是天子一言九鼎。
她看中谁、谁就是了。
“不知道,此刻陛下和大长公主,正在如何博弈?”
凌鸢觉得,贺九霄应该还是状元。
毕竟他的能力、才学、身份、家世都是平衡的最好的。
且这些年,江南在科举上也太过于得意了。
时常包揽一甲和二甲头名不说,朝廷内阁六部里开会,仿佛在江浙的茶馆里喝茶,这样太利于他们的团结,又太不利于大家的团结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出色的,无论如何要保他。
至于他以后的命运,想来也和上一次差不多。
她固然同情倒霉的贺九霄,觉得他这人虽然有些毛病,但倒也不至于。
只是他若不去坎坷一番,那些动人的诗篇怕是也就没了许多。
自古文章憎命达,诗人不幸诗家幸。
朝廷中的权臣一茬接一茬,割了这一茬,还有那一茬。
就算是中枢大员,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够青史留名。贺九霄独辟蹊径,也挺好。
“阿鸢。”谢鲤看着她的药方子,“你病了?”
“许是今日在外头吹多了风,有些头疼,怕是染了风寒。”凌鸢掩面说,“咱们还是分床睡吧。”
谢鲤想了想:“我去看看你的药。”
凌鸢舒服自在地躺在床上,觉得这一个谢狗和上辈子不太一样。
诚然,上一世谢鲤自己也并不想太扎眼,加上又有贺九霄这个现眼的,自然分去了他这个探花的几分颜色与风采。
可到底是新科进士,一甲的探花,那种由内而外的意气风发还是太不一样了。
固然她并没有真的瞧见那时候的谢本人,但是光是凭借想象就已经能够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眼前的这个谢鲤,真的不太一样。
“是因为我?”
因为她抢了他的风头?
她还来不及细细分析,谢鲤已经推门进来,坐在她床边。
似乎是深思熟虑过了,才说:“阿鸢,你有想过么,你昨日在殿试上提的那个法子,陛下有可能真的让你去办。”
这也是顺理成章的,谁主张、谁去干呗。
要是你主张,别人去干,那岂不是什么天花乱坠的法子都能提的出来。
“怎么了?”
“你我二人,若是排名在前,就算不能去翰林院,也会留在京城。你真想去广州漳州那么远的地方?”
凌鸢反问:“你是只觉得路途远,还是担心咱们夫妻分居?”
谢鲤摸摸鼻子:“倒是未必会分居,不定朝廷让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干。”
见她不说话,他又问:“你当真觉得,能解朝廷燃眉之急?”
凌鸢觉得,如今开国还不到百年,不说蒸蒸日上,也该是朝气蓬勃,尚未到燃眉之急的时候。
就这关税也得慢慢收,港口开的越多,自然收的越多。
不能掠之于民,只能掠之于商。掠本国的商人不太合适,掠那洋商总是可以的吧。
自然也是不少是国人做生意的,但海商总是富得流油的,只是收税,又不是抄家,急什么。
她还是回到上一个问题。
“若是朝廷真让我去,你不愿意同我一起?”
谢狗肯定是不乐意的,但他不会这么直说。
“税和饷本就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我新科进士,不管是在中枢,还是地方都没有根基,贸然去参与,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年纪渐长,自然要慢慢从大长公主手中收揽权力了。
此时,你觉得自己是刀,更大可能只是一块磨刀石。
凌鸢笑笑:“我会好好想想的。”
心里却道,这些都不必你操心了,你也活不到那一天了。
明日殿试放榜、尘埃落定。
十日之内,我必取你狗命。
这个月能干成的事,决不拖到下个月。
明年的这个月,就是你的祭月。
*
凌鸢觉得自己的名次不会差,会试十几名,殿试总不会更低。
只她没想到,这一次的探花居然不是谢鲤,而是她自己。
谢鲤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笑着说:“恭喜夫人了,日后还请夫人多多提携。”
她喜滋滋应了,今天、死亡倒计时第九天。
放榜之后,就是上表谢恩、赐宴礼部、释菜礼、提名立碑等诸多环节,确实是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了。
她老爹在扬州只怕也是乐的睡不着,他们家开的书院定然也是声名大噪。
谢鲤是二甲第七名,凌云凌羽都在三甲,名次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夜把酒言欢,自不必说。
“阿鸢你病还没好。”谢鲤体贴地说,“这酒就别喝了。”
凌羽喝的有点儿多了,大着舌头说:“如今咱爹的心愿可都了了……不,还有一件——”
他竖起一根手指,果然是喝高了,竖的竟然是中指。
凌云一把给他拽下来,他还在喋喋不休:“阿姐,你什么时候给咱们生个小外甥啊?”
成婚三年还没有……总归得一个人有问题吧……
谢鲤用酒杯做掩饰,没有说话。
凌鸢没喝酒,也不能装醉,只好正色说:“刚上班就怀孕,多不合适啊。”
虽然女进士如今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可真到了工作的时候,六部九卿检察院,很多都不喜欢用女子。
原因也很简单,就算女同事能工作家庭两不误,她一般来说是要生孩子的。
这里也没有计划生育,生三个绝对不算多,这怀孕产假加起来怎么也得五年了。
哪个当领导的不希望下属“一心”为了工作,心无旁骛、废寝忘食。
老板给你画饼的时候,你说要回家生孩子了,这多不合适啊。
谢鲤也说:“过两年再说吧。”
“阿姐。”凌云问,“你的金怀表呢,给我们看看。”
新科进士,朝廷自有例行的赏赐。
可咱们大长公主财大气粗,给一甲三人一人一块金怀表,二甲一人一块银怀表。
这西贝货可是京城之中炙手可热的,有钱都买不到。
凌鸢笑嘻嘻从怀中摸出来,凌云凌羽一人抓着表壳、一个抓着表链子,眼中满是艳羡之色。
“听说黑市之中,银怀表都要五十两银子,金表更是出多少钱都买不到。”
她和谢鲤后来给凌二凌三说了那自鸣钟的事,把这俩给眼红的。
“阿姐,这怀表固然好,还是自鸣钟……”
“你还真敢想。”她啐了一口,“你都没那自鸣钟稀罕。”
进士三年三四百,这自鸣钟全国都找不出十个来。
你说这自鸣钟,收个500%的税,那不是妥妥的。
“公主殿下这是要邀买人心啊。”
“你我都是提携玉龙为君死,哪还需要邀买,招呼一下就行了。”
你也知道是提携玉龙为“君”死,大长公主殿下固然尊贵,倒也不是君。
不过,一切也都说不定。
因为陛下是独女,也未婚配、也无子嗣。
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至少现在大长公主还是皇位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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