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阶今年二十有八,自封京来到川临城,便鲜少出门,熟识的人也没几个。
宋子折是他为东宫时的伴读,后来宋家获罪,他保全了他,宋子折知恩图报,于他在川临城养病这十多年多有照顾,从未远离,可惜这次宿域兵强悍,恐怕宋子折已经死了。
月色正浓,桂花在银月之下洁白无双,许云阶穿了黑色的麻布粗衣自狗洞钻出,方探出个头,却见月光下站了一男子。
那男子穿着麻布的黑色大袖,腰间随意扎了绿色腰带,乌黑浓长的头发一半束着,一半披着,有几溜散在肩膀上,垂落在胸前。
“你在做甚?”男子离许云阶不过三步远,直接走过来,蹲下俯视他,“此府窃贼?”
他上下打量着许云阶,抢过那个小包袱,抖开一看,笑道“窃宝变卖……还有些银两银票啊。你这小贼长得也太瘦弱了些,不堪见官。”
许云阶爬出来,瞪他一眼,低声道:“闲事少管!”他比对了敌我,自觉没对方高壮,他也不是巧舌如簧之人,骗不回包袱,只能自认倒霉,告辞。
那黑衣男子却捞住他胳膊不让他走,将他推搡至树下,笑容怪异道:“你陪我玩玩,玩玩我便不送你见官,不然……哼,我可听说那叛贼头子将江南六州都给了那将军,而这前朝郡王府就是那将军下令严加看管之地!”
方才不甚留意这厮颜色,现在看来倒是上乘的,五官立体,线条硬朗,眉宇间透着股子冷意,若是和这人交友,许云阶倒是不介意,只道:“那兄台可忙,若不忙我们可边走边聊,你想如何玩都可,只我体弱,你莫嫌弃才好。但若你繁忙,那还是就此别过吧。”
“至于这窃贼……这是战前我藏在此地的家财,今夜特来取走。”他说得头头是道,仰着下巴看对方。
对方“哈哈”低笑,遽然出手按住他头颅,低头吻了下来,口齿相撞,唾液交汇,只发生在一瞬间。
许云阶惊住,没料到他竟会猝然发难,轻薄自己,立时使出最大力气挣扎开来,却是螳臂当车,徒劳无功。
这厮不仅长得人高马大,力道也是惊人,他奋力拼搏也未能撼动这男子一分一毫,真是见了鬼了。
“呜呜……你无耻!”
秋夜凉,本是觉得冷的他吓出一身汗,死推活推,终在将要窒息时被人放开。
许云阶眼冒白光,扶着树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才看见那男子未退分毫,还站在他身前,距离之近,几乎呼吸相闻。
他脸色忽青忽白,咬牙切齿骂道:“你无耻,放浪!”
男子似回味般舔唇,不知分寸道:“我是放浪!若你安安稳稳待在家中等我回来,我便不会这样生气,相反还会对你好上许多。可你竟这般不知轻重,身子还虚着就要逃跑。”
他咄咄逼人,双手猛然撑在树干之上,将许云阶困于方寸之间:“如你这般,我不仅要轻薄,还要抢占!睡了你的身子,将你拴在房间,让你日日离不得我!到时看你还能跑去何处。”
许云阶被气得胸膛起伏。此人言语无状,姿态恶劣,口口声声竟是那该千刀万剐的沈千重……等等,沈千重!许云阶睁大眼睛,满不可思议道:“你是……你是……你是沈护!”
沈千重扬眉,周身气场顿变,压迫感霎时消散。许云阶忽觉呼吸不困难了,天也没这般黑了,抬头便听对方道:“我还当你不知我是谁?”
许云阶心道,我自是知道你是谁,可一月前你不是个胡子汉吗?何时变俊了。他瞪眼,这下是真知道怕了,将自己缩成一团。
沈千重毫不放纵他,连人带包袱轻轻松松团进怀里,大步绕到正门往里走,面对许云阶的怒吼叫骂只当没听见。
而许云阶在看见靠在门边的陈必胜时,大略知道了陈必胜如此容易上当的原因,只觉呜呼哀哉,我命休矣,瘫在沈千重怀里不动了。
他不知沈千重将他抱进何处房间,放到床上,他卷了铺盖就窝进角落里去。
沈千重愣愣,又笑道:“躲什么?”
许云阶不言语,手捏紧被角,脚踩实了被沿,然那蛮汉长臂一展,极其恶劣地把他夺了过去,拨开被子,压着他双手面对面摁在床上。
许云阶患有体寒之症,当沈千重压过来时,他先是觉着有热意包围他,后便闻到了一中奇异的味道。是沈千重身上的味道吗?为何原先没有?
“你要做什么?”许云阶从未有过这样的害怕。
那时父王将他送进宫为皇帝义子,他是害怕没有了父王和母妃,后了皇帝有了自己的东宫将他赶到川临城,他是害怕没有了皇帝爹爹。
后来的日日夜夜里他怕死,怕宋子折离开他,怕自己成了废人,却未有过这样的害怕。
沈千重粗糙的手指掐住他的脖子,贴着皮肉往里擦去,本就散开的衣领没有阻挡的能力,那手便攻城掠地一寸寸将他上身剥干净了。
屋中门窗早已关闭,沈千重也热得如火炉。
许云阶咬牙闭上眼,任沈千重施为,从前宋子折与他说过,府外的人都不堪得很,有些男子偏爱男子,有爱体格强健四肢发达的,有爱骨肉匀称四肢细长的,而今看来沈千重偏向后者。
却迟迟未等来动静,许云阶如等判官刑罚,胆战心惊,不由得偷偷睁眼去看,被沈千重逮个正着。
沈千重的长臂展开,撑在他的耳边,过重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缠着他的呼吸,洒落在颈边,罕见的没有带汗臭味。
许云阶与他对视着,不知为何慌张更甚,使力挣动。
力小扳不过力大,沈千重动也没动,许云阶怒道:“你个武夫!你要做什么?”
沈千重也好说话,有问必答:“想抱你睡觉,又怕你半夜杀我,或是睡不着。”
许云阶差点咬碎一口白牙,打他踢他,嘴里不依不饶。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且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沈千重。
“你们宿域之人,名声在外,未有开化,茹毛饮血……你你做什么?!”许云阶忽然惊呼,是沈千重手掌贴在他胸口揉了揉。
他当场哭了,沈千重却恶劣得很,直起身子抱住他的头,左右叭叭两口,而后抖开被子,将他塞到怀中,恶声恶气道:“睡觉!”
许云阶瞪。
沈千重一顿,下床熄灯,又回来抱他。
朗月无星的夜晚,两人僵硬地干躺着,沈千重左等右等这小郡王都不睡,还绷紧身子,放缓了声音道:“小郡王为何不睡?”
“……你,”许云阶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千重道:“当然是睡觉了,我昼夜无歇从封京赶来,可是累得慌。”
许云阶松口气,道:“那你赶快睡!”
沈千重道:“你不睡我睡不着。”
许云阶没话说了,放松身体,坚强意识,等了好半天那沈千重终于睡着了,呼吸绵长。
他微有得意,轻手轻脚拉开被子,方转过去半个身子,就与沈千重似笑非笑的眼睛对视上。
“小郡王不睡,可是要与我**一番才好入睡啊?”沈千重语气玩笑,神情真诚,似是只待他点头就要扑过来。
被戏耍了,许云阶自是怒目而视,“啪”打在腰间环绕的大手,硬声道:“你这个好色下流之徒!你要做什么便做,这样与我入睡成何体统!无耻之徒!”
沈千重双眸顿时烧起火来,将许云阶吓了一跳。被人捞到身下,脖子上挨了一大口,他又害怕慌张起来。
不论女子男子,他从未与之欢好过,不是怕而是不想。现在与一个陌生人做此事,还是蛮横的武夫,让他愈加厌烦胆颤。
“你这人……真是无话可说!”不知为何,沈千重停下,将他看了一眼,拉过一件衣服给他穿上,才重又抱住他,是侧躺要睡觉的姿态,“可别得寸进尺,再不睡老子真办了你!”
许云阶闷闷瘫着,好半响又不甘心,道:“你为何不杀了我?”
“还没到手呢,怎舍得杀。”沈千重起身,往外走去,到门框时回眸道,“你若不习惯有人挨着睡,我们便分开一些。”
许云阶拥被坐起,看他迈步出去。
沈千重回来时,手里抱了一床被子,甩开卷成卷做成隔挡之物,将大床一分为二,站在暗处道:“如此这般,你可睡得习惯了?”
许云阶舌头抵抵上牙,缓慢躺下。他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没成想是好睡无梦,半夜还被沈千重拉到了怀里。
那个一夜未睡之人,手支侧脸,低头看人,手指拿起二人交缠的发丝,低语喃喃道:“竟不知,这小郡王是个魅惑众生的主,此脸此腰,”
他每每说到一处,视线便下流地隔着被子扫到那处,“此臀此腿真是若杏花清丽,若烈酒勾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阴鸷狠戾:“难怪宋子折不许你出门,我也不想许。”
翌日清晨,鸟鸣啾啾,风吹树摇。
许云阶顶着一头乱发,从被中爬出,摸索着摇响传唤铃,陈必胜闻声而入。
陈必胜侍奉许云阶多日,很是知道这个主子的起床模样,面无表情将洗漱之物丢下,头也不会地走了。
许云阶巴拉巴拉发丝,抬起下巴叫住他,道:“你家将军呢?”
陈必胜声音冷漠无情,“将军初来此地,要结交当地豪绅。”
许云阶点头,洗漱刷牙,用膳喝药,遛弯看书,在书房中瞌睡着,没多久便睡着了。
他是个少梦之人,一睡便是一中午。若是做梦那定是事实,且是他十二岁时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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