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坐在驾驶位的香缇回来了，她狠狠地抽足了烟。点火的间隙，不知是不是坐在后面的小男孩，不，香缇心里默念，已经不是男孩儿了。许久未见的雷司令，磨砺出了成熟男人的锋利棱角，在神秘又危险的阵阵光影中时隐时现。
他俩岁数其实差的并不大，只是香缇喜欢打扮得成熟些，上次和他一起去海边玩儿，许多人以为是年轻的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傻儿子出游。如今，香缇心中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只是去欧洲呆了几个月，整个人就变了一副模样。
“来根烟？”
“不要。”
“口香糖？”香缇从车架子里翻了翻，里面还有上次雷司令自个留下来的口香糖，“你不是晕车吗？去了一趟欧洲痊愈了？遇到了什么神通广大的赤脚医生治好了你的晕车病？”
“没有医生，”米勒翻了个白眼，用很刻薄的腔调说，“只有一个恶心的娘娘腔。”
两人聊了起来。对于这个新同事，米勒已经尽量形容得客观了，但说实话，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个人磨合得并不愉快。
“法国人？”香缇皱了皱眉头，“我可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人，而且你知道的，我讨厌医生，讨厌药剂，讨厌康复，”他又补充了一句，“当我躺到病床上奄奄一息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穿白大褂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香缇被他逗笑。
她感到了一阵奇特的轻松和宽慰。或许是因为劫后余生，捡回一条小命。但当香缇感受到眼眶发酸，还没来及涌出的眼泪就被硬生生憋回去时，她很明了，是因为重逢。
安静了一会儿的米勒突然嘟哝：“你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手机丢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补我的平安夜礼物？”
香缇翻了个白眼，“哈……你这个小无赖。”
车子平稳地驶入都市，让原本懒散地坐着的米勒突然挺直了腰背——要知道，他从来没有如此热切地期待着这一刻。
除了贝尔摩德、科恩和香缇，没人知道他来了。
“有人看到我会不会被我吓死，”米勒说，“你知道吗香缇，我到现在都没有合上眼！我被自己的心跳声吵得睡不着。我跟你打赌，我现在的心率绝对有两百下……”
香缇插了一句：“在没把人吓死前，你就要把你自己吓死了。好了，雷司令，消停一会儿。我要下去买个汉堡。”
后座的男孩盘着腿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对鸡翅，香缇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要吃得我车上都是！”满脸嫌弃地递了一包湿纸巾。
组织的小怪物回来了。
没有人刻意隐瞒，几乎是雷司令踏进日本的第一步，组织上下甚至组织以外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雷司令只要移动一英寸，有人就要感到慌张了。最先慌张的不是FBI，而是他的上司。监视雷司令的眼线几乎遍布了整个欧洲。监控器的雷司令消失仅几秒，急性子的朗姆就立马给香登打了电话：
“他去了哪里？”
“朗姆，几个月前你让我陪他玩一玩。现在他自己玩去了，你该问一问现在看守他的人。”
“不要拿你玩弄文字的本事敷衍我，”朗姆冷笑道，“他消失之前可是一直都跟你呆在一起。”
香缇正在实验室不紧不慢地调制药剂，手机被他随意地搁在实验桌上。即使是加工后的冰冷机器声，也不难听出对方难以掩盖的气急败坏。
“我的意思是，这不关我事。”
对方挂断了。香登眨了下眼睛，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未被这通电话转移，他专心致志地盯着蒸馏瓶的药剂，随即掏出另一部手机打通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不死药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
半路上，米勒突然让香缇放他下车，一副“别多问”的臭屁表情让香缇感到十分恼怒，但经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香缇，已经无心去操心，这个从雪山下来的懵懂的小男孩，早已成为了并肩作战的伙伴。
“我就说两点，一，不要耍酷，”香缇叮嘱了他几句，“二，记住我说的。”
车子掉头而去，米勒手插着口袋沿着街边晃悠，随后，一辆皮卡如幽灵般出现在了身后，车速逐渐放慢，慢到几乎与米勒走路的速度匹配。
“这么晚也出来巡逻吗，警察先生？”
赤井秀一似乎对这个新鲜的称呼不怎么适应。他罕见地皱了一下眉，“桥上的动静，是你吗？”
米勒耸了耸肩。
“你过界了。”
“什么界？日本法律？”米勒直视着前方，虽然语气平淡，但习惯性扬起的下巴展现的姿态却非常傲慢，“日本法律关我一个外地人什么事？”
“我说的是做人的界限。米勒，以前的你——”
米勒打断他。
“以前我在杀人，我现在也在杀人，”米勒停下脚步，车子也应声而止。“但我要重申的是，我也在救人。”
黑夜中，那双湛蓝的眼睛宛如月亮一般明亮。
“一命抵一命，”男孩咧嘴一笑，“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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