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漫天,崖底的狂风呼啸着卷起雪粒,不一会,头发眉毛全染白了。
宋郡王一行人等自蜿蜒的山道艰难而下,期间数次被属下阻拦,跪请其先行回去疗伤,都被他沉默拒绝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宋郡王在得知冥河跳崖后,心里唯一的念头。
远远地,一抹红点蹒跚而行。起先他还当自己看错了,直到靳忠高呼一声,“那里有人!”
宋郡王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心头一松,有种隐秘的快乐在心底无声蔓延开来。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后来竟忍不住跑了起来,却又在快到跟前时,陡然放慢脚步,语气不悦道:“简直胡闹!知道你福大命大,可逞能也要有个度!”
红影一路背着冥河前行,胸#前打了个包裹。
她抬起头,眸色血红。
郡王静了一瞬。
靳忠等人也跑了过来,红影赶紧用衣裳遮住脸。
她是郡王的死士,永远只配生活在暗处,况,她假扮新娘子行刺郡王,靳忠等人都在场。
他们只会将她当做刺客。
“她……”宋郡王底气不足道。
“性命无忧。”红影冷声道。
宋郡王刚提起的心又放回实处。
靳忠他们还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只知道郡王非要下到崖地是找人,可具体是要找谁他们不清楚。
宋郡王上前将冥河抱在怀里,心内讶然,明明看上去圆乎乎的,怎么会这么轻?冥河如今是凡体肉胎,经不住折腾,现下已昏睡了过去。头脸都被红影仔细蒙住了。
靳忠知道郡王有伤,上前抢过,“我来吧。”他性子耿直,想不到那么多。
宋郡王突然有些不舒服,正要重新抱回来,红影哑声道:“郡王,属下有话,请借一步说话。”她跪在地上,隐有哽咽声。
宋郡王还有些不明白,做了个手势。
红影抱住胸#前的包裹,走了很远。
宋郡王身上有伤,实在不觉得有什么事需要避开人走这么远,叫住她,“红影,可以了!”
红影转身,突然重重跪在地上,砸出深深的雪坑。
“你……”
“属下情报有误,郡王杀了我吧!”
宋郡王莫名其妙。
红影这才解开胸#前的包裹,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包裹滑开一角露出一只小脚丫子。
宋郡王在某个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呼吸一窒。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小脸,那是一张和他仿似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小脸,精雕玉琢的孩子,像是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漂亮的不可思议。几乎是在一眼之间,他就喜爱上了这个孩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是来自血脉的力量,促使着他,他上前一步,张开怀抱,心跳的很快。
红影却抱着他,身子拱成了一只大虾。
“你这样会压到他。”郡王也跟着弯下身子,不悦道。
“不会的。”
郡王的目光落在孩子露出的脚丫子上,已不由自主的解开了大氅,“你冻到他了。”
“不会的。”
郡王的脸色不大好,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支配着他,他很生气,强硬道:“把孩子给我。”
红影一僵,慢慢抬起身子。
郡王已将大氅铺在了臂弯上。
“啊!原来有个孩子!”靳忠突然跑了过来,在看到红影怀里的孩子后,又惊又喜道。
红影像是受到了惊吓,又将孩子抱了回去。
郡王再也没有耐心,“给我!”
红影崩溃了,“孩子已经死了!死了!他已经死了!”
郡王惊呆在原地。
靳忠也傻了。
红影赴死一般,将那婴孩高举过头,风吹过,原本只简单包裹的襁褓被吹开,露出一个小小的婴孩,不同于别的刚出生的孩子,这个孩子太漂亮了。漂亮的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
那是一个小男孩儿,手脚还蜷缩在一起,却已僵硬。
那小小的脸儿,嘴角像他的母亲,永远带着一抹笑。此刻他闭着眼,似是睡着了,还做了个甜美的梦。
靳忠一会看看孩子,一会又看看郡王,终于发出一声惊呼,“啊!”
宋郡王定在原地,像是一座冰雕。
他原本有一个儿子,他还不曾拥有过他,就失去了他。他不曾承认过他,也不曾为他的到来感到喜悦过,甚至还隐隐感到厌恶。他不喜他的母亲,连带着也不喜爱他,因为他或许是别人的儿子而松了一口气。却又在看到他出生的一瞬间,难以遏制的喜爱上了他。
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
但,他又在这一刻永远失去了他。
他茫茫然不知所措,心如刀绞。
……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背着冥河走出了崖底,他身上有伤,内力又未恢复,曾数次险些摔倒,都被靳忠从旁边拉住。
属下们纷纷要接过,又火速造了个简易担架。
宋裴宗不为所动,继续背着她。
众人不知缘故,纷纷用责怪的眼神瞪视靳忠。
郡王身上的大氅没了,穿的那么单薄,还背着一个人。
靳忠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也傻傻的。
少夫人不是早就被火烧死了吗?
因为这个,他还和袁大福干了一架,至今看到他都跟斗鸡似的。
少夫人又活了?还为郡王生了个孩子?
孩子又死了!
为什么少夫人会在山崖下?郡王却和襄阳元阿朵好好的在一起?
有点乱,有点乱!
靳忠脑子不聪明,为人实在,这会儿是完全乱了。
*
元邬引诱宋裴宗去清水庵,果然是个圈套,原本是想生擒他的,不想却被他给跑了。
不过,元邬拖延时间等来的不仅是襄阳援军,还有青阳先锋军!
战机一瞬即逝。
郡王自领军棍一百杖。
众将领苦劝无果。
不想,青阳带了一道周天子圣旨,斥责宋裴宗狼子野心,要替天行道,诛杀乱臣贼子。
宋郡王重振精神,与陈安,袁大福等众将领一合计,最终举起反旗。
直指青阳王祸乱朝政,穷兵黩武,致使国土四分五裂,民不聊生。
而后以槐林为据点,排兵布阵,两军对垒。
青阳王也不知怎么想的,这次派来的先锋官是其妻弟,此人素来好大喜功,贪功冒进。
简直不堪一击。
宋家军首战告捷,军队士气大振。
不久,便有一直受青阳欺压的城主首领暗地里递来和谈书,表示出了交好的意思。
眼见通临城池不保,青阳援军又至,领兵的竟是戚冲世子。世子遣了使节和谈,说是愿意让出通临,只要他放了世子妃。
宋裴宗都气乐了,人是他们不要的,现在又说要他放了,自始至终他也没绑着元阿朵限制她的自由啊。
世子约宋郡王在两地交界的十里坡一见。
宋郡王先前吃了大亏,旧伤未愈,诸将士自然拦着不让。
不想,世子等不及竟独自闯了宋郡王的大营。
他武功不弱,杀过来时,一身白色铠甲红缨枪,唇红齿白,俊俏的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宋郡王穿一身黑色鹤氅,眉眼冷峻。抬手让押住世子的将士散开。他冷笑,“竟敢只身闯本王的大营,你爹知道你有这么蠢吗?”
戚冲气势不弱,“你不是说我不配拥有阿朵么?我就是要告诉你,你能为阿朵做的,我都能!况且,阿朵现在是我的妻!”
他眼中对阿朵强烈的执着与爱意倒是让宋郡王微微一怔。
二人入帐内详谈。
宋裴宗这才知道,阿朵之所以被送回襄阳清水庵清修,乃是因为他俩夫妻感情太好了,导致婆母不喜。婆母怪戚冲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加之后来,戚冲莫名被鬼怪缠身,一直浑浑噩噩。戚夫人听信谗言,只道阿朵是狐媚子所化,为了儿子,便将阿朵连夜送走了。
襄阳元家只当阿朵被夫家遗弃,索性利用阿朵,企图拿住宋裴宗。
襄阳老头自知背信弃义在先,如今爱女已嫁。即便被遗弃为了维护青阳颜面也不可能改嫁。既然已经得罪了宋郡王,索性趁他尚未成气候之前,得罪个彻底。
襄阳城主之所以想生擒宋裴宗,也是有他的考量的,将他软禁在襄阳,便能挟制凌川。况凌川现在与荆州槐林交好,也比较棘手。若是贸然杀之,只怕会引来凌川的疯狂报复。
言归正传,戚冲口口声声,自己浑浑噩噩二月有余,甫一清醒,得知阿朵在宋郡王手里,便日夜兼程的赶过来了。
临了,戚冲道:“你也知道,我是我父亲独子,你若杀了我,你凌川必会被杀的片甲不留。同样,阿朵是我心头宝,你若一日不将她还我,我便和你斗一日,不死不休。”
宋郡王现在并没有和青阳交恶的想法,与青阳相比,他现在还是太弱了。
他需要时间。
众将士生怕他意气用事,为情爱所困,竭力劝导。
虽然刚开始打了胜仗,但与青阳久战下去,三地将士临时组成的大军渐渐呈现出磨合不足,战力不足,等缺点。
戚冲表现的真挚深情,对元阿朵的感情不似作假。
宋郡王又想到凌川经常送信过来,说阿朵时常啼哭,郁结于心。相对来说,痛失爱子的小何倒是安稳的不同寻常。但红影说她受刺激过大,失了记忆。
宋郡王难辨真假,心情复杂,私心里还是希望她真能失了那段痛苦记忆,只因,他无法面对她。
不经意间想的多了,宋郡王犹豫再三,决心回去问问阿朵。毕竟她是他最为珍爱的女子,他争霸天下的初心,有一部分就是为了她。若是阿朵真如戚冲说的,与他爱重情深,他自不会做那夺人所爱之事。若非如此,即便拼的粉身碎骨,他也绝不会再让阿朵回青阳受那等屈辱!
宋郡王与戚冲说好。
入夜,宋郡王安排好布防,连夜赶回了陵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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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郡王的小妾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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