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直倒没有多怨爸爸，只是羞得不敢见人，从班会课上跟着爸爸去了办公室，直到晚自习第一节爸爸在教室外值班，都一直粘着爸爸，不愿独自**室去。
程老师当全班同学面打他一顿，颇为愧疚，作为对孩子的补偿，没有勒令他回去学习，而是纵容着他在自己身边，父子俩在台灯下小声地说话。
“怎么？打算明天也这样跟在爸爸屁股后面？一辈子都不进教室去了？”
“你别笑我了。”程松直歪在桌上，跟个小学生似的，“谁叫你要这样打我？”
程老师笑了笑，正要说话，却眼尖地抓住了从后门出来的颜丹琳。颜丹琳跟程老师一对视，瞬间尴尬得头皮发麻：“我等会再来。”说着转身就要走。
“回来！”程老师喝住了她，“别人不好意思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颜丹琳无奈地转身过去，把手里的试卷放在桌上，那是她准备来请教老师的。“那我也没见过您打他嘛，而且说回来程松直也没什么错，还是我先要换位置的呢！”
“哦，那不如也打你一顿？”
“别，坚决反对体罚！”颜丹琳目光坚定，赶紧换了话题，“不要说了，老师给我看看这道题。”
程老师拿过试卷，看到女孩指的题目，估计要费一点时间，便拍拍程松直：“行了，你也回去，一个下午没写作业，要是明天别的老师来告状，说你没交作业，又要挨打。”
“挨打”二字说得程松直耳廓一红，小孩恼怒地“哼”了一声，走**室去了。
程松直一进去，原本安静的教室就“窸窸窣窣”起来，不少同学都看向了他。程松直压着头，迅速回到座位上，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你怎么样？”孟承云碰碰他的手，压着声音问。
程松直拿出数学作业来，摇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你爸也太狠心了。不过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你跟程老师的关系了。”见程松直明显蹙起眉头，孟承云忙宽慰，“看程老师那个阵仗，大家就猜到了，不过没事，我看没人说什么，毕竟你有实力，班长也当得没毛病，不用担心啦！”
程松直稍微放了心，写作业去了。
只是程松直当众挨打这件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老师那里，次日数学课，叶老师把程松直和孟承云两个叫到黑板上写解题过程，程松直正写到一半，忽然大腿处一痛，一下写歪了：“老师，您干嘛？”
叶老师手里拿着那根伸缩教鞭：“怎么？你们程老师能打我不能打？”
这一句话把全班同学都说得不敢抬头，程松直更是羞耻，忍痛道：“老师！”
“赶紧写，磨磨蹭蹭的下次打死你！”
别人不知道程松直和叶老师的关系，孟承云还是知道一点的，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声，结果招来了叶老师的教鞭。“啪啪啪”地落在屁股和背上，疼得小孩直跳脚：“老师！我没磨蹭！”
“那你笑什么笑？以为我不会打你？”
“不、不、不……”孟承云都吓结巴了，“我马上写马上写。”
也许是孟承云的表现太喜感，教室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叶老师收了教鞭，看俩孩子写完了，把他们赶下去了，嘴里还不住嫌弃：“写个题写这么久，还没你们去食堂积极！”
“吃饭当然积极啊！”学生笑嘻嘻地回答，又被叶老师训了几句。
当天下午活动课，男生们抱着篮球去了球场，女生们有的跟着去看男生打篮球，有的坐在草地上聊天。程松直不会打球，没有跟着去，才刚出教室，就听到有人叫他：“程松直！”
“有什么事吗？”程松直回过头，看到身后的人，有点尴尬。
方韵言走过来两步：“你还好吧？”
程松直再次红了脸：“没、没事啦！”
两人在校园里慢慢地逛着，一直走到操场旁的有固定锻炼器材的地方。程松直双手一撑，坐到双杠上：“其实没有很疼，就是当时很不好意思。”
方韵言有样学样，撑着坐到他的斜对面：“怪不得他叫你松儿，我一直都没有想到。”
“他很少叫我名字，我也很害怕他叫我程松直。”程松直笑笑，“他一叫我程松直，就是要打我了。”
“我还以为，程老师这么温柔的人不会打人。”
温柔？那是你没见过他凶的样子。程松直腹诽，却只是道：“会的。”
方韵言深呼吸，叹气：“我本来很生气，觉得老师总是偏心你。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偏心我的，我这么喜欢程老师，但是他什么都叫你去，所以我看你很不顺眼，没想到你是他儿子。”
“干嘛喜欢他？就因为他上课上得好？”
“我小时候听过他几次讲座。”方韵言歪头想了想，“不过，他是不是没带你去过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他身边没有带过孩子。”
程松直立刻知道了方韵言说的是什么时候，道：“嗯，有几年我在外婆家住。”
“为什么啊？”
“很复杂，”虽然程松直已经完全回到爸爸身边了，也不再担心会发生那样的事，可说起来还是有些别扭，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窟窿，一道根本不能完全缝合的伤口，“反正，就是没有和他住在一起。”
方韵言猜到他很为难，也就不问了，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他，”程松直有点尴尬，下意识要找补，“他还蛮喜欢你的，说你有很多优点，让我多跟你学习。”
方韵言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要跟我学什么啊？你有程老师当爸爸哎，他肯定教你很多东西。”
这倒是真的，程松直有些骄傲地点点头，尽显小儿情态：“对啊，他……”程松直忽然看向不远处，发现爸爸过来找他了，可能有事，“我得先走了，下次聊。”
“哦。”方韵言从双杠上滑下来，见程松直朝着程老师跑过去，一头扎进了程老师怀里。
程老师揽着刚跑过来的小孩：“跟方韵言说什么了？”
“没什么，交朋友而已，你不是让我多向人家学习吗？”程松直靠在爸爸身上，“找我干嘛？”
“后面几周要调几节课，让二班和我们一起上周五的连堂语文，找你干活。”
“这不是学委的活吗？”
程老师揽着小孩往办公室走：“要和二班的同学说一下，尤嘉楠太内向了，班长大人帮一下忙咯！”
“好吧，那就勉为其难帮一下你。”
程老师被他拿腔拿调的样子逗笑了，搂着小孩轻快地走了。
把两个班调到一起上语文课是为了筹备一次辩论赛。程老师上课，几乎所有的花样都可以用上，学生们早就习惯了每回都接受来自老师的暴击，但这一次还是被兴奋到了。
“要走规范的辩论流程啊，双方四位辩手，另外每班要出一个同学来给对方计时，现在两班的语文科代表来抽签。”
方韵言起身走上去，和二班的语文科代表抽签决定正方反方。程老师看过他们两个的签，道：“我们的辩题是歌词是否属于文学作品。一班是正方，歌词属于文学作品；二班是反方，歌词不属于文学作品。科代表和班长要分配好班级的任务啊，尽量让每个同学都参与进来。”
二班那边已经跃跃欲试了，窸窸窣窣道：“我想上。”
“我感觉他们的比较容易啊！”
反倒是一班这边没啥动静，因为方韵言从讲台上下来，一直垂着头，很是专注的模样。
“方韵言！”程松直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不要慌。”方韵言抬头，缓缓道，胜券在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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