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一结束,程老师就是准高三教师了,这是个注定忙碌的暑假,补课占去七周时间,中间一周也很多琐事,几乎没有时间陪伴孩子。但就算自己没时间,程老师还是把孩子送去参加三中国际部主办的澳洲夏令营,让他出国呆了半个月。
程松直后来回忆起那半个月里说得最熟的两句英语,分别是“please say again”和“please speak slowly”。
除了夏令营,程松直还去叶晓的谢师宴上蹭了一顿饭。叶晓的高考成绩跟叶老师预测的一模一样,接近620,最后上了个985高校的生科专业。
饭店包厢里全是熟人,夸完叶晓这三年听话努力考得好,又把目光放到了程松直身上:“我看程老师家这个也是个清北预备役。”
“什么程老师家?一天到晚跟在老叶屁股后面,改姓叶得了。”
“哎程老师你是不是正好轮到你儿子上高一啊?自己带着?”
之前那些开玩笑的话程松直笑笑就过去了,可这一句还是让他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爸爸。程老师喝了口饮料,笑说:“着什么急?考了再说。”
“他还考什么啊?你直接把他塞你班里,那个黄主任不就是把他儿子塞我们班里嘛!不过那个小孩成绩不好,回回都倒数前五,高考也考不好,黄主任一听说老叶要给叶晓开谢师宴,脸都绿了。”
“哈哈哈哈哈那叶晓自己很厉害嘛,不过这次英语还是没发挥好,平时可以上135的,考试那天紧张了不?”
“啊?”叶晓本来就顾着吃,反正都是老叶去应付,没想到话题突然就到自己身上了,含糊搪塞着,“不知道啊,可能吧。”
坐在一旁的程松直紧张得手心都是汗,英语135,怎么考的啊?要是能进爸爸的班就好了,但是也不好吧,万一像那个什么黄主任的儿子,到时候爸爸还要被人家在背后编排,也太离谱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考全A 。
大概是想得太入迷了,程松直不自觉地叹了一声气,把一个女老师给逗笑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程松直饭都吃不下了哈哈哈……”
程老师看小孩一眼,开心得不行,笑着夹了一块叉烧喂到他嘴里:“不慌,咱还远着呢!”
程松直嘴里嚼着叉烧,一下歪到爸爸身上去了,惹得其他老师又开始笑:“他怎么这么好玩啊?这么大了居然还黏爸爸我的天……”
外面是没完没了的夏日蝉鸣,高温下拉长了阳光。
除了这个短暂的插曲,其他时间程老师和叶老师都忙得飞起,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备课上课改作业印试卷辅导学生,有几回程松直都拿着练习册到理科办公室门口了,看见老师那里被围得水泄不通,叶老师看见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孩说等会再来。
可这一等,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程松直渐渐习惯了,干脆少去三中,倒是常和孟承云还有另外几个同学一起找地方写作业,有时候是麦当劳,有时候是星巴克,吹着空调,喝着咖啡,为一道题吵得天翻地覆。
“不写了不写了,烦死了!”
“那去哪儿?现在才四点钟,吃饭吗?”
“吃个屁!打游戏去!”
“去去去!冲!快,程松直,跟我们玩去!”
程松直没有拒绝,跟着他们一块去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开学。前两年都没有开学考,结果初三一开学就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周三下午考完,教室里哀嚎一片,周五下午发答题卡,看到分数,同学们崩溃的声音更大了些。程松直在乱糟糟的教室里看着数学的119,耳边又响起同学的催促;“程松直,走了!”
“来了!”程松直匆匆把试卷塞进书包里,边背包边跑出了教室。
打完游戏吃完晚饭,程松直慢慢溜达着去了三中,边走边数着自己有多久没去了,好像有快两周了?算了,去不去也无所谓,反正爸爸和老师都忙,题也没空给他讲,幸亏他的英语补得差不多了,不然初三都不知道怎么办。
今晚叶老师罕见地没有那么忙,没有值班任务,晚读结束就回到办公室改作业了,程松直站在办公室门口,有些不可置信:“老师?”
叶老师抬起头,看见小孩的时候眼中颇有些惊异,感觉他长高了些,又回想着自己多久没见他了。叶老师招招手让他过来:“你怎么不来找我?”
程松直走过来,把书包放下,道:“您太忙了,每回来您都没空。”
叶老师微微蹙起眉头,觉得不太对劲,这小孩说话怎么这么生分了?
“你爸说你们有开学考?成绩出来了?”
对哦,都差点忘记给老师看试卷,程松直低头拉开书包拉链,掏出数学试卷,鲜红的119映入眼帘,他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愣住了。
试卷是讲评了的,但是错题他还没有改。不知道是暑假太漫长还是他太久没挨叶老师打,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但是,忘了也正常吧,老师这么忙,如果不是今晚正好有空,也根本不会看他的试卷。
“老师,我还没有改正。”程松直把试卷放到老师跟前。
叶老师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他的试卷和答题卡。平心而论,程松直考得非常好,只有一个步骤写得不够规范被扣了一分,可是他居然说没有改正。
“为什么不改?”
以往被老师问到试卷的有关问题,程松直都很紧张的,因为一不小心就要挨打,但是他今晚就跟闹小脾气似的,没点认错的样子:“忘记了。”
“程松直,”叶老师靠在椅背上,“从我要求你改正试卷错误开始,到现在,考过多少次试了?”
“十四次。”
“快两年了,程松直,你竟然还会犯这样的错?”
程松直垂着头不说话,但不是因为羞愧,就是不想说。
叶老师弯腰,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那根藤条,之前因为学生太多,程松直又不常来,他给收起来了,这会再拿出来,总觉得有些陌生。
叶老师拿着藤条在半空中甩了一下,“咻”的一声,骇人得很:“手伸出来。”
手?本以为要打屁股的,没想到是打手,可程松直似乎没有什么情绪,默默将两只手伸了出去,掌心向上摊着。
小孩状态不对,可叶老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眸色一暗,“啪”地砸下藤条!
“啊!”才一下,程松直就疼得弯下了腰,眼泪迅速涌出,只是手心还平摊着,不敢乱动。
太久没有挨打了,疼痛的感觉非常陌生,看着手心上一道横亘的红痕,程松直觉得心酸万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管他,一来就要打这么重?
叶老师毫不动容,强硬喝道:“站好!”
程松直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勉勉强强重新站好,双手仍旧摊得平直。
没有丝毫防水,藤条“啪”地继续落下,程松直惨叫一声,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血液滚涌,单薄的手心迅速红肿发烫,程松直能够感觉得到异样的温度,怕是再挨几下,手就肿得动不了了。
“啪!”藤条继续下落,程松直一声痛呼憋闷在喉咙里,又立马咬伤了嘴里的嫩肉。
实在是太疼了,手心跟烧起来似的。
叶老师脸色仍旧铁青,扬手甩下藤条,“啪啪啪啪”几下过后,整个手心高高肿起,还不可避免地打到掌心和指根的连接处,程松直忍不住看了一眼,最底下的指节也染上了红色。
要疼死了。
“老,老师,让我缓缓······”程松直实在受不住,两只手都硬成一团,只有手指可以动,他这双手还能不能要啊?“老师要打多少?”
手心最中间的地方已经泛了紫,再打几下可能就要出血了。叶老师压下心底那点不舍,云淡风轻道:“既然是过了十四次考试,就打十四下,刚刚打了多少了?”
“八,八下,还有六下。”
“忍着!”叶老师说着,“啪”地重重砸下藤条。
“呜呜呜······”破皮了,程松直忍不住哭出了声。
“还有五下,报数!”
“啪!”
“啊!一。”
藤条已经避开了方才破皮的地方,但是手心就这么点大,怎么的还是会碰到一点,疼得要死。
“啪!”又抽破了一处,程松直惨叫连连,好一会儿才报出数来:“二。”
“啪!”
“啊呃······三,三。”说话都要咬舌头了,要不是只剩两下,程松直都觉得这人生没盼头了。
不过叶老师不会因为数目的多少放水,最后两下也得实打实教训,藤条依旧兜着风,猛地抽落。
“四······”
“行了,最后一下,不用数了。”叶老师看手心上破了几处了,没破的地方皮肤薄得如同蝉翼,仿佛再一下藤条上去,就会立即裂开,涌出血来。
仿佛是怕孩子受不住,叶老师伸手出去,抓住了孩子一只手的指尖,不许他动,随后,最后一下藤条“啪”地砸下!
“啊!!”惨叫格外尖锐,最后一下果然出了血,手心里几颗血珠颜色鲜亮。
叶老师放下藤条,捧着孩子的手,道:“松儿,你在怨老师,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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