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了车上，米凯关上车门的声响在寂静的停车场格外沉闷，他没有立即发动引擎，而是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远处的海平线。
「邮政公司的事...」他的声音比演讲时柔和了许多，指节敲击着方向盘，「那里刚好在莱顿港。」
米凯没有看她，只是从储物格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有焦痕，上面是C·H邮政公司。
「要去看看吗？」他依旧盯着远方，仿佛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
薇尔莉特转头看向车窗，玻璃上倒映着她军帽下的蓝眼睛，也倒映着米凯的侧脸，远处传来火车汽笛声，那是开往莱顿方向的军用专列正在鸣笛。
她伸手轻轻按在车窗上，正好盖住倒影中米凯的肩膀位置，「嗯。」
引擎发动，吉普车驶离了军校，「C·H邮政公司...」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引擎声还要低沉，「战前是最大的民用通讯企业，现在负责军队和地方的信件转运。」
薇尔莉特望着窗外闪过的街景，眼睛的焦距不断调整，捕捉着每一个路牌。
米凯将车停在一座红砖建筑下，却没有立即熄火，他侧头看向薇尔莉特，「就是这里，他们正好缺个打字员。」
远处，一位棕红色头发的高挑男人，一只手拿着三个厚重的邮包向公司走去，另一只手插在兜里，棕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米凯的目光锁定在挺拔男人，「他叫克劳迪亚·霍金斯，战时的第七装甲团中校，与我参与过七次战役...」他沉默地注视着霍金斯，「却在战争第五年，他突然退役，用全部积蓄创立了这家邮局。」
薇尔莉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霍金斯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邮政公司文员的迟缓，反而更像是在执行某种军事任务——他整理邮袋的手法，甚至带着战场上的效率。
霍金斯突然弯腰检查邮包的姿势，让米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左脚永远比右脚靠后半步。」
发动机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米凯挂上倒挡，后视镜里霍金斯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邮政公司门口的一个深蓝斑点。
直到拐出街角，薇尔莉特才听见米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家伙...永远都要把手插兜里。」
米凯将车缓缓停在一家餐馆前，引擎熄火后，车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一天没吃东西...」他转头看向薇尔莉特，「都到下午了，饿了吧？」他的语气很平静，「走吧。」他没等她回答，已经推开车门，「先吃点东西。」
餐厅的门上挂着一串铜铃，推开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声响，里面光线昏黄，木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墙上还挂着几幅褪色的战场地图——这里显然曾是军人们常聚的地方。
米凯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对走来的老板娘说道：「两份面...」顿了顿，又补充，「再加一杯热牛奶。」
老板娘的目光在薇尔莉特的机械臂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便点头离开，米凯靠在椅背上，视线扫过餐厅里零星的老兵，最终落回薇尔莉特身上。
「虽然我得喂你吃。」他的声音很低，「但至少...你自己先试试看。」
昏黄的灯光，在桌面上投下一道暖色，薇尔莉特看着自己的金属手指在光线中泛着微光，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当热气腾腾的面条和牛奶被端上桌时，薇尔莉特略显迟疑地抬头看向米凯，暖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比平时柔和许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缓缓握住餐叉，这一次，叉子稳稳地停在指间，当她尝试卷起面条时，米凯突然伸手用勺子抵住滑动的面条，两人的餐具在瓷盘上轻轻相碰。
面条最终被成功送入口中的瞬间，米凯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不是礼节性的微笑，而是从眼底漫上来的、真实的欣慰，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常年紧蹙的眉间纹路都舒展开来。
「还不错吧？」他低头搅动自己的面条，语气轻松得近乎随意，却掩饰不住声线里那一丝罕见的温度。
薇尔莉特注视着杯中牛奶泛起的涟漪，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她第一次不是因为指令，而是为了一种被称作『味道』的抽象概念，主动拿起了餐具。
薇尔莉特的目光落在米凯的手上。
他左手持叉，右手执勺，动作熟练地将面条卷起，再用勺子轻轻抵住，确保每一根都服帖地缠绕在银叉上。
他的吃相很安静，却带着军人特有的效率，不疾不徐，直到盘中的最后一根面条也被卷起，送入口中。
餐叉与瓷盘相碰，发出轻微的『叮』声，米凯放下餐具，抬头时，发现薇尔莉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怎么？」他挑眉。
薇尔莉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盘子，又看了看手中的叉子，随后——
她学着他的样子，左手握叉，右手执勺，尝试着卷起面条，机械手指的动作仍有些生涩，但这一次，她又成功了。
米凯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餐厅的灯光暖融融地笼罩着两人，在这个平凡的午后，他们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像是两个终于从战场上归来的人，第一次尝试着触碰『日常』的轮廓。
米凯推开空盘子，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示意那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牛奶。
「把牛奶喝了。」他起身时军装下摆带起一阵微风，「我去付钱。」
薇尔莉特低头看着杯中倒映出的蓝色眼睛，乳白色的液面上浮着一点点凝结的奶皮，她双手轻轻将杯子捧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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